第23章 二十三、

这是一处密林掩映下的溪流，由于地处火之国、土之国和草之国三国的交界，往来的人群行走于这片山林时只有特定的几条线路，毕竟人员混杂，山贼众多，甚少有人会向深处探查，因此很好地保留了这条溪流周遭的宁静。由上游顺着河岸往下游走去，逐渐会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开始的时候可能会认为是不远处的水下有一小片礁石而形成的湍急河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发觉水流的声音愈来愈清晰，这时极目远眺，树林的尽头，视线陡然豁然开朗，远方遮眼的树木尽去，水流在半空截断，云雾缭绕，恍若仙境。

        这瀑布便是出现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若是知晓的人多了或是坐落在较为容易让人发现的地方，定能成为一道盛景。瀑布下方的巨响有若山崩，令人震耳欲聋，巨大的水流剧烈冲击湖面而反上的水雾足有十数米高，就算是极尽喜爱之人，想必也不敢走近，只得远远一观。然而现下倘若有人路过便会惊奇地发现，在流速极快的巨大水幕下方，有一人承受着无法想像的水压，盘膝而坐。那人微合着双目，面色平静，若不是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大抵会认为他是在悠闲得休憩。

        半晌，他徐徐睁开双目，眸中神色平静异常，静静地望着某个方向。又是盏茶功夫过去，远方的一个小黑点逐渐变大，直到变为一个人，那人立在岸边，恭敬地微微躬身。

        “佐助大人，大蛇丸大人说您上午的训练已经结束，可以回来吃午饭了，如果您还有体力和精力的话，下午的训练内容在这里。”话毕双手平举到胸前，托起一个卷轴。

        宇智波佐助缓缓起身，脚底放出查克拉，一步一步踩着湖水向岸边走去，许多晶莹的水珠挂在头发上，不时会由于身体的移动而掉落些许，滴在湖面上开出一朵朵小小的水花。这个样子换作别人本该显得狼狈，但在岸边等待的铃木幽助却看出了几分潇洒的意味。

        宇智波佐助接过卷轴，径自向前走去，铃木幽助稍慢一步，掏出一块大浴巾披在佐助身上，而后故意落后一步跟在他的斜后方。

        “大蛇丸还在忙他的实验么？”佐助没有回头，开口问道。

        额……佐助君好像没有称呼大蛇丸‘大人’，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铃木幽助没有很快回答佐助的问题，犹豫几秒后还是没敢说出来，于是索性就当没听见，直接回答道：“是的，大蛇丸大人这几天依旧在忙实验，甚至一日三餐都让人送到实验室去，因此现下才没有精力顾及到您，但也用了卷轴这种媒介督促您训练，您别生气，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他是怕佐助问起这个是因此不满，故而随后稍加解释了一下。

        佐助拧眉，将毛巾从身上拽下来，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而后又扔回铃木幽助手里，步伐稍稍加快几分：“我无所谓，卷轴上的东西也不少。他什么时候能弄完这个实验你知道么？”

        身后的人手忙脚乱得接住突然兜头罩过来的湿毛巾，一抬头发现佐助已经走远，连忙加紧跟上两步，挠挠头颇是为难道：“这谁能说得准呢，不过既然大蛇丸已经这么认真，想必应该快完成了吧。您这是……”

        脚步仿佛有加快的趋势，佐助的声音变得有些生硬：“我去看看。”

        铃木幽助一听，登时吓得一激灵，忙劝说道：“哎呦我的大人啊，您可千万别再去了，大蛇丸大人刻意命令我让您别打扰他的实验，您要是再去，您是不会有什么事，属下却有可能一进实验室就出不来了呀，您发发善心，为属下考虑一下吧。”

        闻言，佐助的眉头皱得更深，大蛇丸显然是不想见他，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身定定地望着这个刚到这里就被分配下来的小跟班，神色清冷：“我可以不过去，但下次你见到大蛇丸的时候必须要跟他说，无论从那方面来讲千野都很厉害，甚至连白石岚都自叹弗如，她不可以死，大蛇丸必须要救她。”

        “好的好的。”铃木幽助苦着脸应下，他知道大蛇丸大人不愿意见宇智波佐助、调走白石岚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刚回来的时候疯了般的让大蛇丸大人救那个叫千野涵的女人，从而扰了他的实验，这会儿佐助君让他说这个，不是正好惹大蛇丸大人不愉快吗……但为了阻止佐助君直接去找大蛇丸大人，就算再难开口的事他也得先答应啊。

        此时二人已经走入地下，佐助直接回他的房间，铃木幽助要去给佐助拿午饭再送过去，分别之前，佐助脚下一顿，令身后兀自想事情的铃木幽助差点撞上他：“我突然想起来，白石岚他们已经离开好些天，走之前也没跟我说什么事，他们不回来了吗。”

        呀，他还是问到这个了，虽然不是很想回答，但也不能骗人家不是，幽助暗自撇撇嘴，心里已经开始埋怨佐助君了，但明面上只得恭敬道：“白石岚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驻守北密所，这个嘛除非大蛇丸大人发话，否则他们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回来了。”

        居然是这样，怪不得没有人通知他，佐助嘴角挂上一抹轻蔑的笑容，隔绝开他和白石岚，真是打的好算盘，要不是涵姐的解药只能他才能调配的出来，他早就干点什么了：“大蛇丸这是要甩手不管吗？你跟他说的时候再加上一句，我已经认了千野涵做姐姐，这几天都会去看她，让他好好考虑一下。”

        彼时大蛇丸刚刚结束午饭正要去实验室，听到铃木幽助的报告，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知道了，你回去吧。”

        铃木幽助站起身，犹豫了一下问道：“需要属下给佐助大人带什么话或者监督他不要做什么事情吗？”

        “不必，”大蛇丸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绕开挡在门口的幽助，向实验室走去：“他想去看的话就让他去，反正没有我，他们也做不了什么，顺便让他们体验一下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助，也没什么不好。”

        闻言，看着大蛇丸越走越远的铃木幽助苦笑一下，倏然觉得大蛇丸大人真是好坏啊，这样的话自己要怎么跟佐助君回话呢？说你不要去了反正什么也做不了何必给自己找罪受？啧啧啧，那不得被打死。他拿着大蛇丸方才给他的佐助君明天训练内容的卷轴朝着反方向离开，嘴角漾起一抹奇怪的笑意，但很快便淹没在黑暗中，无人发觉。

        话说千野涵应该还在昏迷中吧，既然提起这个，走在路上的大蛇丸便不由想起来，上次擅闯他的实验室还没好好找她算账呢，居然就晕过去了，看她当初从屋里出来时那慌张的样子，肯定是被那些死掉的实验体吓的不轻。不过……也好，反正即使不是那天，他也会找个时间带千野涵到他的实验室看看的，虽然从他给千野涵做完手术的那半年来，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关于尸骨脉的什么事，但他心中的疑问从未减轻，千野涵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动过手术之后平安活下来的人，这其中自然有咒印第三形态她的能力的原因，但既然能活下来，就说明应该同尸骨脉这个能力有一定相性，从她刚醒过来时打到药师兜身上的十指穿弹就能看出来，他的想发并没有错。

        但之后为什么就再也未出现过呢？他问过白石岚，在那样性命攸关的情况下，他有没有看出千野涵用出过尸骨脉的能力，很可惜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也不对，是不确定，因为白石岚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就离开了，也不知道最后变成什么样子。从而得知她中毒之后，他想用这些失败的实验体刺激她，不管什么也好，他已经在这件事上失去耐心，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不想再让千野涵隐藏这个能力，如果是本来不能用，他就要压迫她用出这个能力，否则他已经用实验体告诉她了，那就是她以后的结果，但如果是可以使用但是隐瞒，那就更好办了，他不相信千野涵知道只要告诉自己这件事就能活命的情况下还会苦苦藏着。

        这次让她出去执行任务也挺好，起码无意间给了他这个可以逼迫千野涵的机会，她不是想活命吗，那就给他一个可以让她活命的理由吧。

        大蛇丸一下午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觉得这样的安排的确不错，但他却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实验体对千野涵的震惊实在是太大了，从而产生了反效果，千野涵心底里对他还是会有不自觉的恐惧，那完全是下意识，经由过去的十年间一点点积攒起来的，虽然这次任务回来之后消散掉不少，但想连根拔起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得很快，吃过晚饭，大蛇丸让药师兜给他泡了茶，随手拿起一本书就坐在茶几旁看了起来，这两天实验有些进步，心情还算不错，这会就多休息一下再过去吧。然安静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一个小时过后，他突然听到有敲门声，嗯？千野涵已经醒过来了么。开口让她进来，目光却依旧停留在书本上，她看起来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又是要说解毒的事吧？虽然眼光并没有移动，但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千野涵在观察他，她真是一点也不适合做忍者，居然连最基本的隐藏目光都不会。

        千野涵光看着他，良久也不开口，他也不急，任由千野涵继续打量他，反正有事的也不是他。果然，不一会，千野涵上前一步开口道：“大蛇丸大人，咱们可以谈谈吗？”

        “给你十分钟时间，十分钟后我就要去实验室。”对千野涵做的决定已经定好，大蛇丸不欲同她再在这件事上纠结浪费时间，十分钟，等于已经下了逐客令。但待千野涵开口，谁知她想跟他说的却并不是这件事。

        “您是如何看待我的，柔弱没有主见的小丫头？失败的鸡肋实验体？还是来者不拒的妓女？”

        说到最后千野涵的语调很高，似乎是在发泄自己让她帮佐助泻火的不满。微微上扬嘴角，大蛇丸心情好似变得更好了些：“你不是想活下来吗，难道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要做什么？这三个形容也不冲突，在我看来，你可以是一个，可以是两个，也可以是三个，你是什么，不过是我让你怎么做罢了。”

        大蛇丸看到千野涵明显呼吸一窒，正大双目，颤抖着抬手指上大蛇丸的鼻子：“好好好，我就知道，我就不该来自取其辱。在你看来，我什么都不是，甚至都没有资格站在你面前。对待这样的我，你是绝对不肯拿出宝贵的时间来救我的命的，再见！”她腾地站起身，甩手就走。

        “等等。”大蛇丸叫住她。千野涵身形一滞，回首望着他。“你现在居然都敢指着鼻子跟我说话了，看来是不想活了么？”

        千野涵深呼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不是我不想，是您不想，您忘了刚刚您说的话了吗，我是什么，不过是您让我怎么样罢了，您若执意让我死，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让你死么，九个月前我把你扔到佐助面前的时候，之后扔给兜做实验的时候，我不止一次想让你死。现在你这样跟我说话，对得起那时候挣扎活下来的自己么，如果你对我给你的评价不满意，那就告诉我，你给自己的定义是什么样的，并且让我觉得，那是一个值得去救你的理由。”

        “十分钟到了，你走吧，想明白后告诉我。如果还没想明白的话，就不用来见我了，我的事很多，没有再分给你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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