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梅花
九玄宗引起的波澜渐渐消失，江照终于踏出洞府。
治疗丹方整理完毕，只剩找齐灵药。
黄昏域交换、买卖各种珍惜物资之处不计其数，江照之前不想露面，现在风头已过，可以去买齐治伤灵药。
江照正要出门，白暝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去坊市？”
江照点头。说起来，不能动用同鸾镜，最大的不便就是两人的心神联系又恢复了，以两人的修为差，对方要知道她心中所想轻而易举。
“一起。”白暝老神在在。
江照拒绝不了，也懒得拒绝。
黄昏域内城涵盖方圆千里，江照和白暝住在内城靠近外城处，住在这里的多数是筑基，少有几个金丹初期的落魄修士。
整个黄昏域的布局如一个同心圆，最中心最精华，灵气最充裕，被大乘妖祖占据建了黄昏殿；黄昏殿外圈是稍逊一筹，但放在其他地方绝对够看的拱卫宫殿群，被老祖手下占据；再外就是化神以上修士才能居住的城内城，灵气相比又逊一筹；然后就到江照目前居住的内城，住着筑基期到元婴期的修士，修为越高越靠近城内城。
江照这次静极思动，也打着换个洞府的主意，以她的修为，住在内城边缘还是太显眼了。
将这事与白暝一说，白暝没有意见，毕竟现在洞府的主人，“家”里的一家之主是江照，白瞑不过是蹭着江照的身份令牌才进来的。
进黄昏域必须领通行令牌，每多往里进一层，就要领新的令牌，江照进城时领了一个，进内城时又领了一个，合计花在令牌上的灵石是一千，还付了白暝那份，让本不富裕的荷包雪上添霜。
昏暗的阳光照在身上，夕阳无限好，温度不高心境却高，江照十分惬意：“先去哪里？”
她看上去心情不错，神完气足，一点不像深受重伤，可白暝能清晰感觉到她内里的虚弱：“随你。”
江照一身青衣，与来来往往过客没什么不同，面容也不似以前出众，仅是寻常的不错，年岁稍长了些，二十七八左右，柳美细目，平淡冲和，完全不像逃犯，反倒像哪家无望仙途的闲散郎君——是的，她性别也改了。
与之相比，白暝就什么都没变，颇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英雄气概，细看却发现他变得灰扑扑，不起眼极了，完全没有初见时纵然身受重伤依然如月之华的光彩。
江照带着笑意来到距离他们最近的街道，街道上有专人看守不必担心闹事，来往的之人却不多。
江照一家家看过去。
“五彩轩”、“锦华阁”、“丹鼎斋”、“锐金院。”店名就可看出一二。
江照进了丹鼎阁，出来时神色不妙，她需要的灵药不是没有，而是——太贵了。
若全部在这里买齐，能把她的积蓄掏空。
江照又选了一家店，半晌后黑着脸出来。
又换了一家店，出来后江照沉默了。
“噗嗤。”默默跟在背后看了一路的白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第一次听到她如此密集的心声。
“这么贵？”
“要价怎么会这么高？”
“黄昏域的物价如此离谱？”
“换一家看看。”
“艹，居然是一个价！”
“黄昏域没有竞争的吗？”
“真的是我孤陋寡闻？”
“再试一次。”
“居然是一样的……”
“难道我没被灵冲杀死，却要先在黄昏域穷死？”
江照表面平静，内里却在怀疑人生，听到笑声后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脸色顿时更黑。
“别想了，这里的物价比外界高好几倍，想物美价廉，去坊市。”
江照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黄昏域收容各路见不得光的英雄好汉，灵丹妙药向来稀缺，价格自然不会美丽？但……
“前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江照疑惑，难道是大佬这段时间出门打听到的，不过大乘期神识可以覆盖百万里，知道也不足为奇。
白暝恢复隐形人身份，一言不发。
江照没期待回答，平复心情，转道和白暝同去坊市。
坊市比街道热闹许多，人来人往摩肩擦踵，这还只是内城大大小小上百座坊市中的其中一座。来往多是金丹修士，元婴期灵药有，要价却都极高。
江照一个个摊位看过去，遇到感兴趣的就停下来。
“这个怎么卖？”
“成交。”
要价合理就拿下，不行就算了。
坊市东西确实便宜许多，但无人担保真假混杂，还时不时有卖主与买主起冲突打起来，旁边买东西的还要注意提防飞过来的短剑或长针。
江照转一圈后仅找到两味能用的灵药，白暝一直低调跟着她，绝大多数时候只看，极少数时候才传音让江照把某个东西买下来。
如此逛了几十个坊市后，眼看找不到其他灵药，江照准备离开，就听白暝传音：“等等。”
江照停住转换方向，随白暝指引来到一处摊位前。
“拿下它。”
不用白瞑形容“它”的具体形貌，江照就知道他指的是哪件，这份默契让江照头疼。
那是一支纯白的梅花，褐枝白瓣，花蕊细细摇，做得很精致，却没什么具体用处，用的材料也不好，用作装饰都有廉价之嫌，要价还颇高，所以至今无人问津。
“道友看看可有能看中的。”摆摊的是一个金丹期修士。
江照拾起那支梅花，心头突有恶趣味升起：“娘子，你看，你如此天姿国色，戴这支梅花多美啊？”
白暝似笑非笑望着江照，居然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就拿这种货色敷衍我？”
江照暂懵，这时卖主插话：“不廉价，不廉价，这支梅花多精致啊，配夫人正好，夫人颜色出尘，正如雪上梅花，相得益彰，道友不信可以试试。”
江照真拿着梅花往白瞑头上簪：“果然很美。”
白暝不闪不避，就这样看着江照动作，但等她靠近时，却道：“你胆子很大。”
江照一僵，若无其事道：“不错，我要了。”
生意做成，直到走出几十里，摊位早被感知不到后，江照依然面无表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突然抽风说出那句话！那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啊！她把这句话直接吞回去可以吗？
江照内心崩溃，明明只相处了这么短时间，她怎么能那么大胆！那可是大乘啊！她给灵冲当了几百年徒弟都没这么大胆过。
又是该死的双修契约？
双修契约你放过我行不行？！
同鸾镜不满地震动两下。
江照正色：“前辈，我们去选一个新洞府吧，你喜欢怎样的洞府？”
拙略的转移话题让白暝发笑，但他居然真没继续追究刚才的事，而是顺着江照的话：“随意。”
黄昏域的洞府都有定数，不准私人建造，还只能租不能买，江照之前就是在内城租住处租到的洞府，这一次要换自然也要去同一个地方。
江照展露出金丹中期的灵压，以她的修为，可以选择更靠近城内城的洞府，但位置依然不太好。
江照让白暝选，白暝随手指了一个，江照去看，是最大也最偏僻的那个，没有异议，直接交钱。
又是一万灵石，江照心痛得不能呼吸，没想到她也有为灵石犯难的时候。
“不用担心，你很快就不会缺钱了。”这时白暝突然开口道。
江照一愣：“嗯？”
难道是穷源的遗产有眉目了？穷源堂堂一个大乘妖祖，遗产这么好找的？难道这段时间大佬早出晚归就算为了这事？
白暝再次似笑非笑：“不用乱猜，就是你想的那样。”
“但不要抱太高希望，黄昏域是穷源的妖巢，他留在这里的真假洞府不计其数，我这次找到的不一定有你要的东西。”见江照情绪高涨，白暝不紧不慢补充。
江照恢复平静，不错，事情哪那么容易一步到位。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明晚。”
江照：“我能去吗？”
白暝有些犹豫。
江照：“我给您望风。”
白暝点头：“可以。”
江照喜不自胜，白暝瞥她：“就这么高兴？”
江照但笑不语，让她高兴的不是白暝同意她跟随，而是他默认了她也能分得一部分遗产。
自此，两人分道扬镳，白暝去处理洞府的事，江照去前街将没在坊市买到的药材买齐，等到两人再会面时已是晚上，也是黄昏域暮色最浓重的时候。
洞府里，江照望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装扮，在心里嘀咕：表面上不当回事，实际上心里很在意的吗，看看这大变样……
白暝慢悠悠问道：“你在想什么？”
江照醒神：“没什么。”她看白暝静坐灯下的样子，疑惑：“是在等我？现在就出发？”
他起身：“不。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白暝抬手，将梅花戴到江照的头上，梅花花苞徐徐展开，花蕊染红，如胭如血，慢慢蔓延到花瓣之上，转瞬间，白梅映雪就变成白雪红梅。
江照：“……”
这是秋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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