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你想知道什么呢？”沉默了许久,松田阵平终于放下了一直遮挡在脸侧的手，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地看向对面的友人。
水山繁一听这话终于从装蘑菇的状态恢复过来了,徒劳地伸出手想要去阻拦，粗生粗气张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光明正大地装作我不存在吗！”
萩原研二微微回过头对温柔一笑：“好久不见小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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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山繁又默默缩了回去，萩原研二还在继续说着：“抱歉刚刚没有和你打招呼，可这次我不能放过你,不然你又要跑得远远的不是吗,把我一个人留在原地。”
见水山繁和松田阵平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他笑着再次询问：“这次可以和我说说了吗？你们的计划。”
水山繁瞬间又缩回去了，萩原研二这家伙,绝对是生气了！
见水山繁一副为难的样子，萩原研二的笑容收了收，苦涩起来：“我一直知道的,小水山你有秘密这件事。我们有多久不见了？好几年了吧。”
他微微垂下头：“你总是这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不声不响地干件大事，然后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我和你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连让我说说我有多想念你的机会都不给。”
“我知道你又很多秘密，但我也想有机会能站在你身边,而不是只能默默看着你，可以吗？”
水山繁一下子咬住嘴唇,低头无言。萩原研二无奈一笑,眼睛里还是一如既往能溺死人的温柔：“果然是我急躁了,但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不是想套话的意思,我很想念你小水山，我甚至想现在就去拥抱你。”
“行了，不要再说了。”松田阵平开口打断萩原研二的话，不再躲避，而是上前几步与他对峙：“hagi，你想问什么就先冲我来吧，水山他那纠结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只要他不想或者没想清楚，你问不出什么的。”
这才是松田阵平本身的性格，不是一味地躲在后面自怨自艾地逃避，而是直面问题，想尽一切办法解决它，哪怕不如意，哪怕会损失一些东西。
他已经有了决心。
萩原研二看出了友人眼底的坚持，微笑了起来，难得开了个玩笑：“我刚刚那一拳可是真心的，要不是你躲开，我可绝对要挥在你脸上，那力度可是从听清你那熟悉的声音后就开始酝酿了。”
松田阵平脸上也情不自禁浮出一抹微笑，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是吗？幸好躲过去了。”
萩原研二注视着对面早以为不在人世的友人，遏制住脑海里各类已经突破阈值的情绪，努力保持平静：“告诉我吧小阵平，你都经历了什么，现在又在干些什么，好吗？”
松田阵平不想隐瞒了，他知道被比起被迫拉入黑暗，他那固执的朋友更讨厌从始至终被隐瞒，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帜将对方保护得像个一无所知的笨蛋，如果将自己带入这个场景也绝对不能饶恕。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端倪，那就说出来吧，不过就是大家一起面对，就像当年在警校里那样！不过这次身边有了水山繁的存在，他们只会更加强大！
松田阵平吐出一口气：“其实你也猜到了一些不是吗，我……”
“谁在那！”耳边骤然响起水山繁的喝声，松田阵平被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望过去，之间水山繁正死死盯着角落里，藏在身后的枪不知什么时候举了起来，身上的杀气在一瞬间直奔那边而去。
松田阵平一下子住了口，加入组织后在血海里历练出来的杀气也条件反射一样跟着释放，气势汹汹地要将那隐藏在角落的人逼出来。
等他看见萩原研二惊讶的目光时才反应过来，拳头在手心留下道道红痕，可那刺痛却比不过内心的抽搐。他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正逐渐陷入黑暗的事实。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松田阵平摇摇头，对面到底是谁？那人都听到了什么！
“放轻松。”伴随着从角落里响起的女声，冷艳的女人缓缓走出来，高举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蓝橙酒、加拿大威士忌，是我。”
水山繁眼睛瞪大：“基尔，怎么是你？”他高举的手/枪还是没有放下，表情愈发防备：“你怎么在这里，你现在不应该在琴酒那边和他一起处理……吗？”
他不着痕迹地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心中都暗暗焦急：怎么办，竟然被这个不知底细的家伙看到了他们和萩原研二的交流，不过幸好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切还有可以操纵的余地。
水山繁眼底浮现一抹狠厉，如果基尔敢对萩原研二出手的话，自己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解决这个女人！
基尔面不改色，从表情根本看不出她刚刚到底听到了多少。她扫了一眼穿着警察制服的萩原研二，警惕地在三人之间扫了个来回：“这个条子是谁？你们就这么放任他听我们说话？”
水山繁心底稍松，看来他刚刚听到的脚步声不是伪装的，这女人确实是刚刚才过来。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把当前的情况糊弄过去！
而此时，基尔——真实身份为cia的水无怜奈暗暗咽了口吐沫，暗骂自己运气不好。她好不容易找借口偷偷溜出来想打听一下潘多拉宝石的消息，结果怎么就直接撞上了蓝橙酒这个著名阴晴不定的家伙！
她和这位高层接触不多，只知道他拥有恐怖的精神控制能力，底层人员几乎一谈起他和他的部下就两腿战战眼神无光，让她不禁升起了深深的忌惮。
可恶，现在绝对不能引起对方的怀疑，赶紧找个理由把他糊弄过去！
就这样，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开始了自家人打自家人的试探。
基尔率先开口，她的战术是挑对方的毛病让对面陷入慌乱，从而忽略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加拿大威士忌，你的易容怎么了？竟然直接将自己的脸暴露在条子眼皮底下，你想过boss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吗？”
松田阵平一听对面似乎有想要对萩原研二出手的意思，赶紧开口反怼回去：“基尔，只要你平时多关注一下同事，而不是闭上耳朵只忙自己的事就应该知道，我本来就是从警察的阵营主动叛变过来的，遇见还在那可笑正义中挣扎的老同事打个招呼，这很正常吧。”
松田阵平在赌，他赌对方不知道他假死的事情。
水无怜奈心下一惊，没想到对方原本的身份竟然是警察。她暗暗呸了一声，唾弃对方这种背叛信仰的行为。她看了眼面色苍白站在对面的无辜警察，心里决定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保护住对方的性命。
她面色不变，耸了耸肩：“确实听说过，不过现在重要的是我们的任务，叙旧就请尽快结束吧。”
松田阵平呼出一口气，再抬头看向萩原研二时，表情已经变成了带着恶意的不屑：“你听见了吧，这就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儿。你一直都知道我对警察这一体制的不满不是吗？那个爆炸犯更坚定了我内心的想法，警察是多么愚蠢，所以我离开了。”
“hagi，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满意了吗？”
萩原研二从松田阵平承认自己是自愿背叛组织后就开始低头不发一言，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当前的神情。他就如同一棵上了年岁的树，倔强地站在原地面对袭向他的那几乎能伤到根基的狂风骤雨。
“是这样吗？”萩原研二轻轻开口，再抬起头时眼底已经满是通红，他抬手在自己左胸口拍了两下，表情带着怆然：“你背叛了我们是吗？”
松田阵平瞳孔微微睁大，抿唇逃避视线，低声回答：“问这么多做什么呢？你不如就当我死了吧，不要再试图打扰我的消息了。我们已经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我已经无法回头，别再追着我了。”
“从今天开始，你好好去做有着光明前途的警察，我继续在黑暗中过自己选择的生活，以后不要再见了。”
萩原研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瞪大眼睛，伸出手臂似乎想要去碰触：“等下，小阵平！你……”
可还没等他说完这句话，一阵强烈的剧痛从后颈传来，他瞳孔缩了一瞬，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萩原研二挣扎着回头去看，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里面是他未曾看懂过的复杂。
“小水山……”他拼尽全身力气，几乎是从从嗓子眼里挤这三个字，可在他人听来却只是无意识的呢喃。终于，抵抗不住的黑暗包裹袭来，萩原研二最后看了一眼松田阵平的方向，不甘心地重重倒在了地上。
水无怜奈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发展，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看见蓝橙酒悄悄潜到那个男人身后时都做好看这位年轻警察牺牲的准备了，可谁知他只是轻飘飘地把对方敲晕在了地上。
蓝橙酒这么仁慈的吗？别说和传说中不符了，和组织内成员的风气也完全不一样啊！怎么一点见血发狂的样子都没有，甚至连琴酒那样的颜艺都没露出来过！
莫非——这是在试探自己！水无怜奈内心陷入了深深的戒备，一时间脑海里闪过八百个想法，和空气开始斗智斗勇起来。
可恶，蓝橙酒这个男人果真深不可测！
“不杀了他吗？”水无怜奈最终还是选择开口，不管对方是不是在试探，她都赌不起。她微微侧头，表情带着挑衅：“组织里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
蓝橙酒斜斜扫了她一眼，那带着凉意的眼神让她后背瞬间冒了一层冷汗。见她脸色明显不好，对方才开口：“别误会了基尔，你一点大局观也没有吗？”
听见这声嘲讽，基尔一脸被冒犯地回呛：“什么意思，你的大局观就是放着潜在的危险不管？如果这样的话我确实不应该懂。”
水山繁翻了个白眼：“本来因为怪盗基德现在就警力严格，还有一个不知道潜伏在什么地方的动物园组织对我们虎视眈眈，这种时候要是死了或者失踪了一个警察，会发生什么你心里想不到吗？”
他警告：“你别忘了，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搞事，而是怎么安全完整地把宝石运出去！”
水无怜奈仿佛被噎住一样低头，掩盖了眸子深处的警惕。组织果然对这颗宝石十分看中，看来这次自己应该不可能动得了手脚了，真是该死的谨慎。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的松田阵平也开了口，看向晕倒的警官淡淡开口：“至于他会不会向上面说出遇见我你大可放心。首先，我们没有暴露组织的名字；其次，我对他这个人了解得很，他可是那种会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的人，我这个存在对他只是一个污点，他绝不可能暴露出去。”
基尔撇撇嘴：“最好如你所说。”
蓝橙酒这时突然低笑出声，伪装的外表下是浓浓的攻击性：“那么这位女士，现在轮到你和我们说说，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他扬了扬被牢牢握在手里的手机，一下子收敛了全部表情：“毕竟琴酒告诉我，你可是追着一位动物园成员追着追着就失踪了呢。”
“从刚刚开始就顾左右而言他的你，到底想干些什么？”
水无怜奈的额头滴下一滴冷汗，她看向对面男人如有实质的杀气，明白对方是动真格的。
不能就这样交代在这里！她快速地深呼吸了几次，重新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她挑了挑眉，装出一副不可置信：“蓝橙酒，你这是在怀疑我？”
“我只是追着一个逃跑的动物园组织成员脱离了大部队，在反应过来时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本来想着先找到能确认自己位置的标志，结果就听见了隐隐传来的谈话声音，然后循声过来就遇见了你们。”
她用蓝橙酒的话回应他：“如果按照你说的大局观，你应该选择先相信我，毕竟运出宝石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水山繁盯着她半晌，然后突然开心地打了个响指：“不错的反击，既然如此——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他伸出手指晃了晃：“你现在怀疑我们对这个警官的态度有问题，而我们又怀疑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那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各退一步，我不告诉琴酒，你也别告诉boss。”
见女人不可置信地望过来，水山繁对她眨了眨眼：“我没问琴酒哦，不过是想诈你一下，结果你竟然真的交代了，一副干了亏心事的样子。”
基尔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年轻可怕的家伙对情绪的觉察到了什么可怕的地步，不过按照对方说法自己确实不吃亏。她咬咬牙，同意了这个要求。
没办法，她不觉得自己能糊弄过琴酒，谁让自己运气不好被蓝橙酒发现了，现在只能同意对方的提议。
见对面的女人松口，水山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语气也轻快起来，没有了一开始的咄咄逼人，反而带着些许的绅士风度：“那么请尽快归队吧小姐，我认为——”他拉长语调，在对方愈发警惕的神情中意味深长地将手指放在唇边压了压：“我们以后绝对还会有机会像这次般促膝长谈的。”
见女人急匆匆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拐角处，水山繁这才卸了力气，长长吐出一直提在嗓子眼里的气。
关切地回头看了莫名沉默的松田阵平，水山繁难得感觉到了手脚无措，想安慰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瞪着湿漉漉的眼睛干着急，像是在主人身边打转的小狗。
“噗嗤——”憋不住的笑声传来，水山繁一愣，然后瞬间就把头凑了过去，蹲在地上抬头去看男人的神色。
“搞什么啊你，怪可爱的。”松田阵平笑着抹了抹眼角因为憋笑而产生的泪水，抬手摸捏了下那张正可怜兮兮抬头看着自己的脸蛋，对着水山繁摇了摇头：“别晃了，我没事儿。”
水山繁皱起了眉：“真的假的，你别硬撑，真想哭就哭吧，我不会嘲笑你的。”男人的自尊嘛，他懂。
松田阵平吐出一口气，看了眼昏迷在地的萩原研二，眼底的笑意越来越多，吓得水山繁直摇他，生怕他伤心过度导致脑子不好使。
“行了行了。”松田阵平被晃得脑袋发晕，赶紧制止对方：“我真的没事。”他面不改色地反手投下个大雷：“hagi他，应该是知道我有苦衷了。”
水山繁揉了揉耳朵，不敢相信：“啊？”他着急地在空中挥了几下手臂，磕磕巴巴描述：“可你们刚刚的气氛……明明很针锋相对。”
松田阵平笑了笑，伸手在自己左胸拍了两下：“记得他当时做的这个动作吗？那是我们曾经的约定。第一下是我的心，第二下是你的心，代表我无条件相信你。”
“那家伙根本就不信我叛逃之类的话，无条件相信我是有理由的，真是个白痴，笨蛋！”
水山繁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打了松田阵平一下：“什么嘛你这家伙，原来早就偷偷和hagi沟通好了，害得我白担心，一直在想怎么哄你。”
松田阵平扬了扬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完了完了，说早了，我就应该装成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你来好好哄我，看你这家伙到底还能露出什么样的可爱表情！”
水山繁愣了一下：“还……？”
“咳咳！”松田阵平自觉说漏嘴，赶紧转移话题，在水山繁身后推了推：“不是还有计划吗？走了走了，边走边说。”
“等一下，喂！”水山繁一下子扒住旁边的墙，阻止松田阵平不断推搡自己的动作。他从兜里掏了半天，捡出一朵已经有些干瘪的樱花来，举到了松田阵平面前。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来的路上有一棵樱花树，路过时正好这朵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就想着要把它带给你。虽然有些干瘪，但还是很美不是吗？”
伪装的普通外表下，那双漂亮的眼睛正在熠熠生辉。松田阵平恍惚了片刻，几乎能看见那黑色美瞳后映出的浅蓝。
身影渐渐远去，你来我往的打闹声也逐渐听不见了具体内容。躺在地上的警察沉沉地睡着，一抹阳光恰好从旁边的窗户映了进来，照在男人起伏的胸膛上。
已经有些干瘪的樱花被放在了上面，五朵花瓣正在这片暖阳里发着光，温暖且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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