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进宫请安
慈宁宫中,左右之人皆被退下。
屋内檀香袅袅升起,朦胧着人的视线。
太后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老态龙钟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眼前之人。
“说说吧,你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严肃又低缓,带着谨慎又含尽了威胁。
“人在我带回来的第二日便死了”,楚矜抬起眸,看见她手中不停的佛珠,忽的轻笑了一下。
他意味不明的喊道:“娘娘,不过是一个丫鬟的姊妹罢了,您当年手上性命,可不比这少,如今却是要跟我计较这些,是个什么理?”
“放肆!”太后怒道,“你流着大周血脉,还敢此等胡言乱语,当真是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了吗?”
楚矜好似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笑意更深了,“娘娘倒是始终记得明白。”
“哀家可不是皇上”,太后眯了眯眼睛,“勤王若是再如此跟哀家说话,哀家便也不用客气了。”
曾经少年人劲瘦的臂膀如今也有遮天的能力,他就这样站在这里,身影便能把这屋子的光亮给挡个干净。
一双眼眸中含尽了危险,和多年前如出一辙。
太后的心先沉了沉。
她想到那些昔日往事,便更加觉得,当年未能斩草除根才留下了如今的后患无穷。
两道视线在空中胶着着。
楚矜先敛了目光,他微微一拱手,出其不意的认错道:
“娘娘教训得是,我自小无人教养,确实是长了一幅不知轻重的本事,还望娘娘念及此事,莫要跟我计较才好。”
一低头,便是已经把眼中情绪给藏了个干净。
语气平和,却是带着陈年旧刺,故意搅得人心里不舒坦。
太后站起身来,绕到了他的面前,视线几乎是想要把这个人揉碎了给看个明白。
“你注定就是天生的灾星,你只会给大周带来无穷尽的祸事,陛下年年祈福,却不知只要你在这世上一天,大周便不会有福报”。
太后沉声念道:“你出生那年横祀灭国,大周动荡;你一岁时,北境大乱,朝堂内斗不休,我弃你于东蛮院之中,生死依天意;你十一岁那年逃出院,皇城便遭受伏击,整顿数年不复当年盛况,”
“——灾星出世,必会大乱。”
太后停在了他的面前,仰头逼近那双眼睛,“只要你在这京都一天,这天下便是浸在热油之中,大周数百年根基,哀家绝对不会允许毁在你手中。”
闻言,楚矜似笑非笑回道:“太后谬赞了。”
这人不动便稳如山,让人再找不到半分的切入口。
太后静静的凝了他片刻,又迫声问:“你究竟找月灵做什么?你想要从她身上得出些什么?”
屋内的檀香已经燃尽,这一个小殿之中,风云却是刚起。
“我想要做什么?”楚矜反问道,“这还是要问娘娘做了一些什么?”
昨夜的一场雨,带了一身的寒气于身,此刻锋芒半露,便没有再想过后果。
楚矜迎上那双眼睛,一字一句道,“娘娘刚才所说之事,当真是天意?娘娘坐到的这个位置,又当真只是靠吃斋念佛菩萨心?”
他轻笑出声,嘲似的问:“午夜梦回中,您会看到白骨茫茫无归处吗?”
那满身戾气如今不收丝毫,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讨命魂,带着不罢不休的果敢。
太后只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又熟悉。
二十一年已经足够改变很多了。
例如从任人拿捏的稚子到如今的模样。
“那又如何?”太后看向他,“哀家是这样,陛下也是这样,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没有人能挣扎出这样的旋涡,他们不能,哀家不能。”
“你也不能!”
蓄了气,连声音都几近是吼出来的了。
太后字字诛心,“你沾着血呢,怎么可能从中独善其身,哀家当你又过了这么多年已是明事理,却不想还是那天真模样。”
她话落,只见眼前的人只是静静看她说。
“怎么办才好呢”,楚矜无所谓道,“我便就是这样子了,改不了了。”
“你不可能一辈子得陛下宠幸”,太后重新冷静了回来,理智也跟着回来了,“就像如今,你不还是落在哀家手里。”
楚矜恍然大悟的动了动眸光,状做惊讶的看样主坐上的人,
“我便说娘娘并不是真的重视月灵生死,现在明白了,只不过是用她名头做个借口而已”。
“可哀家找这个名头可是找了整整十年”,太后一眼不眨的凝视着他。
珠线忽的断开了,颗颗砸在了地板之上,震耳响声之中殿内忽然涌入了两个人。
身着黑底紫绣衫,手持刺鞭,面无表情的先是行礼,随后便一左一右的立在了楚矜的身旁。
楚矜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不紧不慢道:“乾清宫的暗刺都出动了,娘娘如今是还打算动用私刑?”
“皇上最早二月才出”,太后冷笑一声,“你既然是进了哀家的慈宁宫,便是没有再出去的道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镇北侯府的马车缓缓走在其中。
外面商贩叫卖声甚是吸引人,洛宴宁掀开了一角,好奇的看着这热闹街景。
乔喜见她兴致高,便主动说道,“往年的上元节您都被三公子给诓在了家里,自是不知道这其中热闹之处,等到后日小姐亲眼见着了,便能知道是副怎样的光景了。”
洛宴宁还真生出了几分期待,落下帘子之后,心中已然是打起了后日出府的念头。
她兴致冲冲的吩咐道:“白芷一向手巧,等待会回了府,一定要让她也给我做几个如此的灯笼。”
“是是是”,乔喜笑她,“奴婢们这几日便见小姐已经待不住了,该准备的东西白芷姐姐早就准备好,就等您开口呢。”
“好啊乔喜,什么时候骄纵得你们都敢擅作主张了?”
洛宴宁装似冷脸的唬了她一眼,但是没唬住,惹得两人面面相觑就是一阵笑声。
笑声还没停,马车却先一步被逼停了。
一人驾马挡于车前,马蹄踏着不走,只听人问道:“请问洛姑娘在车中吗?”
见人一身行装正经,车夫才迟疑的点点头。
“我是五皇子的近卫陆英,今日特来替我们殿下给姑娘送拜帖”,陆英驱马停于车旁,递出东西,“还请姑娘赏脸,后日的上元佳节,邀您城北菩提庙一聚。”
洛宴宁看了乔喜一眼,乔喜便伸出手接了拜帖。
洛宴宁的声音也从车中缓缓的响起,“回去告诉你们殿下,等到后日务必让他好好等着,我必来见他。”
直到马车重新的走了起来,乔喜悄悄的掀开帘,见陆英仍驾着马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
她放下帘子,回头凝重的道:“小姐,您答应了做什么,那人不安好心,上次又对白芷姐姐做了那样的事情,竟然还敢让人来送拜帖。”
话落,只见洛宴宁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信封。
转而便毫不留情的把拜帖撕作了几份。
洛宴宁目光冷漠把手中残片通通扬在窗外。
“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能等到几何。”
先前的轻松氛围也随着陆英的出现消失得无影无踪,乔喜垂下了头,小心的抬眸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姐。
现下是半点玩笑也不敢再开了,只敢规规矩矩的陪坐在一边。
稍许,听见洛宴宁问:“还有多久才到?”
“快了”,乔喜伸出头看了一眼,“再过一个街道便到宫门口了。”
顿了顿,她又抬起头,大着胆子的问了一句,“小姐,您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何时见过小姐这样,只觉得不像是她家小姐,倒像是冷面鬼二公子忽然上了她家小姐的身一样。
让人抖擞。
洛宴宁便对她假笑一下。
笑完之后便泄了气,一个人嘟囔道,“突然又不想要出去了”。
她耷拉着眼睛,含着半口气,只道,“回去让白芷不要弄了,我们就守着三哥的宝贝疙瘩过”。
“为什么?”乔喜明明刚才还见她兴致昂扬的。
沉默了须兒。
洛宴宁回道:“三哥说外面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以前还骂他是个坏东西,现在越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车也已经停了,洛宴宁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
“今日去完太后宫里请安后我不会再出府了”,洛宴宁叮嘱道,“阿爹和哥哥们端阳便回来了,此前我不想要再多生事端。”
刚进了宫道上,淅淅沥沥的雨点便下了起来。
洛宴宁在回廊等小厮送伞来的时候,远远的和另一边经过的人刚好对了一眼。
容然当场就停住了。
丫鬟抱怨,“怎么每会从慈宁宫中出来都能碰见她!”
洛宴宁对她微微颔首,此后便转回了身来继续对着雨帘等伞。
容然也不甘示弱的收回了视线,一边走一边念道,“冤家路窄”。
“公主,她肯定是不知道现在慈宁宫内的状况”,丫鬟得意道,“近日太后怒烦忧心,连您都被拦在了门外,就让她去触触霉头,我们等着看戏便好。”
小厮送伞来的时候,雨已经小了不少。
等到脱离了容然的视线,一人自廊中出现。
卫津的脸色比此时乌沉沉的天空还要黑上几分。
“您不能就这样过去,自殿下入了慈宁宫之后,太后已经下令不见任何来者”,他劝道,“若是洛姑娘此时不管不顾的过去了,恐怕迁怒于姑娘。”
洛宴宁看着前方被挡住的路,无奈道,“谁说我是不管不顾的过去了?”
卫津讶然,“那您是……”
乔喜解释道:“今日是小姐进宫请安的日子,每年的今天风雨无阻,小姐都必来这一趟。”
洛宴宁打量着他,慢条斯理道,“你上次来的时候,说的不明不白,既没告诉我为什么娘娘会忽然把人扣留在宫内,也没有告诉我他们之间有何渊源,我如何能帮你?”
卫津难以置信问她:“所以您今天是来?”
乔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小姐当然是来进宫请安的。”
卫津:“……”
虽是心中不甘心,但是想起主子交待的事情,还是咬着牙让开了。
只说了一声“打扰了”便准备离开。
洛宴宁微微皱了皱眉。
——她不明白为什么卫津转身时眼中会流露出那样失望的神情。
眼看人已经快要走出去了,洛宴宁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周仓一事,我欠勤王府一个人情”,洛宴宁正色道,“我可以暂且不过问此事缘由,我知你不得令不敢言语,那既然如此,等到勤王归府之后,我要他亲自讲给我听。”
卫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她。
“我有办法让娘娘放人”,洛宴宁目光沉着,“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一切都必须得先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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