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小吃小喝之后，夏黍就坐在树下阴凉处休息了一会儿。这时，有两只狗骂骂咧咧的从远处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互相龇牙咧嘴的嗷嗷叫。

        夏黍见这架势是要打起来的样子，她赶紧从褡裢里掏出一个卤鸡腿，咬了一口，心想，看戏不吃点东西哪能行！谁知这鸡腿拿在手里，两只狗也不汪汪叫了，都转头直勾勾的盯着她手看。

        夏黍笑着问：“你俩想吃？”

        两只狗便摇着尾巴看着鸡腿流了一地的口水。

        夏黍见状，五六下就把鸡腿啃秃了，连点肉渣都没剩，气得两只狗又站起来朝着她嗷嗷叫~

        “你俩也是挺会闻得，这鸡腿卤的是真够味，太香了！”夏黍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当美食家的料子，随便买个腿，狗都馋成这样了。

        便把手上的鸡骨头给了有品位的两只狗，然后用手扫扫屁股上的土，潇洒地走了。

        只留下两只狗拳相搏、龇牙互喷的狗子。从此，之江府的狗界开始流传着一个邪恶的人类传说

        最后这根鸡骨头还被角落围观的鼠子顺走了。

        夏黍走在路上，碰巧听到旁边两个男子在说什么喝茶，什么说书先生，见两人一脸兴奋的往前走去，这表情成功引起了夏黍的注意，她赶紧跟了上去。

        就见两人进了一家偏僻的小院，夏黍在门口看了看，又有两三人直接进去了，便也走了进去。才发现这院里面竟然有不少人，正坐在椅子上磕着瓜子聊天，想必都是来听说书的，夏黍找了视野好的位置坐下来。这时候忙碌的跑堂看见她，走了过来，问她要点什么茶。

        夏黍点了壶最便宜的茶，要了一份瓜子，又花了十五文。

        不一会儿，走来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下巴处长须梳的那叫一个齐整，正是说书先生。只见他往正前方的椅子上一坐，惊堂木一拍！整个院子马上安静下来了。

        说书先生开口道：

        “都说三十六计最难过的，便是那美人计！且不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博美人褒姒一笑，亲手断送了西周；再说这西施送秋波，勾践由此诛夫差灭吴国；貂蝉略献柔情，便让吕布杀了董卓。”

        说着便顿了顿:“这就叫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

        说书先生妙语连珠，引得在场人坐直身子，精神抖擞的听着。

        说书人又道：“但是谁说这美人，就得是女子呢。”

        底下人起哄，笑着说：“这美人不是女子，还能是男子不成！”

        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摆手让大家静了下来。

        “今天我们这故事的‘美人’，还真就是一名男子！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之江首富秦家。这秦家虽说捐了半数家财给了朝廷，但是这剩下的半数，也足以稳坐之江首富之位。”

        “这秦家的家主，有一个公子，我们此处唤秦郎君。这秦郎君，‘才比子键貌若潘安’，有一次去这云临湖中游玩，不想这消息被泄露给城中的大家小姐们。”

        “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整个湖中挤满了画舫，那场面叫一个壮观！鄙人有幸亲眼目睹了。”

        这时台下也有不少人喊着说自己也看见了，夏黍表示很遗憾，这热闹没凑上。

        “这些小娘子们铆足了劲往秦郎君所在的画舫靠过去，让下人把这手帕香囊都往舫上丢去，这还不算什么，还有不少掷水果的。结果啊~这水果越丢越多，弄得这舫都开始往下沉去，这秦郎君只得坐那小船逃了去！”

        台下响起一片轰笑声。

        “话说有一回秦郎君外出谈事，住在一家客店内。这客店内有一妇人，生得是芙蓉面，冰雪肌，那叫一个风韵犹存。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客店掌柜的妻子。当晚这秦郎君就宿在客店内，半夜正睡着，突然有一阵迷烟吹了进来。不一会儿，一个身段曼妙的女子走了进来，闩上门。悄摸摸的来到这秦郎君的床头前，退了外衣，□□微露，正想往这秦郎君身上扑去！”

        “‘你这妇人好不知羞！’秦郎君睁开眼斥道。原来这秦郎君白日就觉得这妇人眼神不对，心生警惕，根本没有被迷烟弄倒。这时妇人还不死心‘夜晚寒冷，奴家只不过想给郎君暖暖罢了’，说着就要拿起秦郎君的手往那处去”

        众人：哦豁~

        “秦郎君连忙躲开，起身甩门而去。你们以为事情就结束了吗？”

        底下大喊：

        “赶紧说说后来怎么着了”

        “说的我心痒痒”

        “这是不是没有得逞吗”

        “”

        只见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淦！

        众人散去，夏黍赶紧把自己碟子里剩下的瓜子收起来，听的太入神都没怎么磕。夏黍心想，这说书果真是有意思的很！下次还来~

        她抬眼看了眼天色，准备再晃一圈，慢慢散个步回去。

        走到了一处码头，河水像一条蜿蜒流淌的青绸绿带，船只往来、停泊，有船工在忙着卸货，大声吆喝着什么。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跨立在河上，它结构精巧，形式优美，桥上挤满了往来的人。桥头两边刀剪摊、饮食摊和各种杂货摊，正对着河边的这一排，都是小食肆，竟比早上她在醉仙楼的那条街热闹太多了。看来明天得早点来这边逛逛了，现下怕是来不及，再过会儿就酉时了。

        她准备就近找一家食肆吃个晚饭。

        夏黍转头一看，不知瞧见了什么，又揉了揉眼睛，然后认真的看着前方食肆里的人，心想：徐娘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候徐娘从食肆内端了一碗面出来，低着头把面放到桌上“客官~您的面好了。”

        夏黍已经走过来叫了一声：“徐娘子~”

        徐娘转身看见夏黍，笑了笑说：“我这准备收了，有什么我们晚点再聊，要不要来碗面？”

        夏黍应道：“行！正好想着吃什么呢。”

        不一会儿，徐娘端了一大碗面过来，上头有油豆腐、虾、笋、还有一样夏黍没吃过，像是脆脆的肉有极其鲜。面上撒了她喜欢的芫荽，看着色味俱佳。吃一口，面条爽滑，汤汁鲜甜，夏黍把整碗面吃的干干净净，一滴汤都没剩。

        吃完要给徐娘面钱，徐娘推拒着说第一次请她吃。夏黍也不倔，帮着徐娘一起把碗筷洗了，然后收了外面的桌椅，两人就一起散步回去了。

        路上夏黍问徐娘说这面叫什么，徐娘说是三鲜面，夏黍也知道了原来那个没吃过的食材叫墨鱼。

        徐娘还问她今天都去做什么了，夏黍便把今天吃的东西数了一遍。徐娘调侃道：“这么多东西吃进去，也没见你长肉。”

        夏黍想了想最近前面这处又长了不少，不过这事也没必要跟徐娘说。又说了今天自己去听得说书内容，徐娘羞着脸戳戳她肩膀，直言她都不害臊，这等子事情竟然跟一堆大老爷们去听。夏黍从小父母逝去，也没人管着她，自由的很，便没有什么思想上的束缚，自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的。

        两人到家时天色已经晚了，徐娘说自己房间有油灯，让夏黍一起去她屋里头聊天。

        这才知道，原来这小食肆是徐娘家业。当年徐娘的父母回老家省亲，不巧碰上天启末年战火纷起，整个村子都被歹人袭掠一空，两个人便再也回不来了。夏黍深有感触，便也说了自己的故事。得知两人有同样的遭遇，徐娘抱着她哭了起来：“可怜的孩子”。夏黍也轻轻拍了徐娘的后背安抚。

        之后徐娘缓了心情，又说到她相公是个赘婿，身体不好，早几年走了，如今这个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经营着这家小食肆，味道做的不错，地段也好，有很多老食客都会来照顾她的生意，日子过得也不错。就是觉得家里头太冷清了，就蛮把屋子挂出来出租。

        虽然夏黍没什么钱，但是也很心疼徐娘的不容易。

        徐娘说着说着，不知道又想起些什么，眼里开始含泪。夏黍见不得美妇哭泣，看着时机转移了话题，问：“这之江商会是做什么的？”

        徐娘解释道：“这商会是一些比较有实力的商人牵头组织的建立的，维护一地商人的权益，也方便他们交流信息，有不利于本地商业发展的事情也能一起交流。都是有钱人玩的，像我们这种小食肆，是没资格进去的。”

        夏黍又问了集贤书院。

        “这集贤书院，是四大书院之首，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吸纳天下学子来这边读书，里面有博古通今、学识渊博的文学大家，教书先生都是科举出身。但凡是个有志气的读书人都想进集贤书院去，经过名师点拨，离金榜题名更近。”

        “那女子能进去吗？”

        “没有听说女子进书院的，这读书花费也不少，笔墨纸砚都不便宜。像我们这种平民女子根本没有机会读书习字，有钱人家的小姐连抛头露面的都少，不可能跟外男接触。一些家庭注重读书的，也是请人到家里教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过前朝的时候集贤书院偶尔会在书院前面开讲学，平民百姓可以听，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打算再开。”

        夏黍表示要是能读书她就可以写信回去报平安了，春香姐他们肯定很担心。徐娘子跟她说家书可以找人代写，街上就有书生靠这个养家糊口。之江府离广信府近，有些大的马行就可以帮忙送。若是不识字的，也可以托个口信回去的。

        夏黍决定明天就去马行托个口信，因为她忘了问春香他们识不识字。

        徐娘又说隔几日会休息一天，到时候带她去青城山上走一遭，去山上的清凉寺烧香祈福。

        两人聊了很久，快到亥时夏黍才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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