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她
深秋的苏市，带着一丝让人窒息的萧条。
周时戊几乎是跑到了急诊，却看见林主任坐在办公室里抱着保温杯悠哉的喝茶，他脱口而出问道：“她呢？”
林主任稍微顿了一下：“谁？”
“温初一。”
“你说刚才那位患者啊？她已经走了。”
走了？
一句话让周时戊几乎呆愣在原地，许久他颤着声音问：“什么叫走了？”
“那姑娘不愿意住院治疗，就被她朋友接走了，刚走。”
林主任的话音一落，周时戊转身又跑了出去，站在急诊大厅门口，看着医院里的人来人往，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陈医生姗姗来迟，搭着周时戊的肩膀，气喘吁吁的问：“周医生，你刚刚跑什么啊？”
周时戊移开目光看了他一眼，眼眸中仿佛带着一些埋怨，好像是在责怪他没有早点去外科大楼找自己一样。
如果再早一点，说不定就能遇见了。
——
纪雯将温初一带回了家，扶着她坐在沙发上。两年没有人来过的家里，各处都蒙上了一层灰。
贺骁默默的坐在另外一边，目光环视着整个屋子，留意到在客厅旁的玻璃柜里，放着好多金光闪闪的东西。
他悄悄的走过去，看到里面放着好多奖牌和奖杯，几乎将整个柜子都塞满了。还有两枚金光闪闪的金牌，分别是12年和16年的奥运会金牌。
她好厉害啊！
十七岁的少年脸上多了一丝钦佩和愧疚，他之前被撞到的时候，好像骂她眼瞎了，当时她听到一定很难过吧。
温初一面对闺蜜的方向，眼前依旧是模糊的一团，她缓缓的露出一个笑容：“雯雯，还好有你在。”
纪雯见她这样，咬了咬唇，鼻尖一酸哽咽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看不见了哎，你是射击冠军你怎么可以看不见！”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都怀疑是医生误诊了，比病患本人都还激动。
温初一垂眸，小声道：“早就不是了。”
“我说你是，你就是。”纪雯霸道的开口：“温初一，你的眼睛会好起来的，只要你配合治疗，一定会好的。”
“需要动手术。”温初一轻轻的开口。
“那就做。”
温初一却轻轻的摇头道：“我不想做手术。”
她曾经骄傲自负，总以为自己很厉害，连续两届奥运会她都轻而易举的获得了冠军。在国内外的大小比赛中，更是无人能敌，甚至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世界纪录。
媒体吹捧她是当代的神枪手，是天赋型选手。她被这些赞誉和夸奖迷惑了，享受着比赛胜利带来的荣誉和快感，接了不少代言广告，疏于训练。
最后导致她在18年国际射联世界杯上，输给了向来就不如她的小栗希子。
当时不仅温初一自己傻眼了，就连教练韩峰都不敢相信，自己最得意的徒弟会输掉比赛。
输掉比赛的消息传回了国内，温初一成了众矢之的，各种辱骂和嘲讽像铺天盖地的雪球一样，全都砸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温初一第一次面对失败，她甚至都没有借口为自己的失败背锅。
她就是输了。
之后的温初一仿佛陷入了魔障，每天的日常只剩下了训练。为的就是能在下一次比赛中，将世界杯输掉的那一场给赢回来。
可老天爷却给她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
她经常感觉头晕目眩，本以为是长时间泡在射击场里，才会这样。后来眼前经常出现重影，她才意识到不对。
去医院检查出的结果，就像是在嘲讽她之前所做出的努力，一切都是无用功。
温初一本想隐瞒病情，拖延到明年的奥运会结束，却没想到20年都还没到，她就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她不仅无缘这次的亚锦赛，连明年的奥运会都参加不了了。
那么这个手术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就这么瞎一辈子。
温初一在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
纪雯不知道要怎么劝温初一，只好先让她去房间休息，等她心情平复下来，再和她好好谈谈。
贺骁小声问：“小姨，你要不要通知一下她的家人？”
纪雯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外甥，小声道：“初一的爸爸在她小时候就过世了，妈妈后来也改嫁了，她不愿意去打扰妈妈的生活。”
贺骁挠挠头，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的温初一，小声道：“她好可怜。”
“走，和我去附近的超市买点吃的来。”纪雯没好气的拽上外甥。
“哦。”
——
纪雯在温初一家里陪了她两天，周一她就要去上班了，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陪着她。
她在超市里买了一些海绵垫，细心的将屋子里有角的地方都包了起来，这样就算温初一不小心碰到，也不会太疼了。
家里的一些小东西，也都收进了杂物间里，当然这些活都是她指挥着大外甥做的。
“小姨，我刚刚在杂物间找到一张照片。”贺骁将照片递给纪雯，他微微扬了扬下巴，好奇的问道：“这是你朋友吗？”
纪雯接过照片一看，可不就是十年前的温初一么？这是一张男女合照，照片上的温初一笑容灿烂，整个人张扬又肆意，即使在这张有些发黄的照片里，都是如此的耀眼。
和她一起拍照的是个男生，高高瘦瘦的，身上穿着白色的夏季校服，右手抱着篮球，左手很随意的搭在温初一的肩膀上，笑容灿烂又帅气。
看两人拍照的距离，就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不简单，还挺般配的。
纪雯拿着照片一屁股坐在温初一旁边，笑眯眯的质问道：“初一，我找到一张照片，是你高中时候的。”
“我高中时候的照片？”
“对，上面还有一个男生，长得还挺帅的，怀里抱着篮球，他是谁啊？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你说过？”
纪雯和温初一高中不在一个学校，所以并不认识照片上的男生。
温初一皱了皱眉，也看不清楚纪雯说的这张照片是什么，不过既然是她高中时候的，还和自己一起拍照的，那应该是他了。
“我的初恋吧。”温初一回忆片刻，想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恋爱的，为什么我都不知道？”纪雯惊了，她们两个高中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是关系依旧很好，温初一竟然瞒着自己偷偷恋爱了！
“因为很快就分手了啊。”温初一向后靠了靠，轻轻的说道：“男人影响我练射击了，我就将他甩了。”
站在后面喝水的贺骁轻微的呛了一下，被这个理由给无语到了。
纪雯：“……”
“那后来呢？”她好奇：“你们还有再见过吗？”
“没有。”温初一摇头。
“他叫什么名字？”
“宋时熠。”
听到温初一的回答，纪雯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脸颊：“初一，快有十年了吧，你竟然能将初恋的名字脱口而出，老实说你现在单身是不是因为还记着初恋呢？”
温初一失笑：“被你这么一提，勾起往日回忆了呗。我也就谈过这么一次恋爱，当然还记得初恋的名字。”
“唉，可惜了。”纪雯看着照片上英俊帅气的少年和张扬肆意的少女，怎么看都觉得可惜。这两人要是在一起，那得是多郎才女貌的一对啊。
温初一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可惜的，就算当初不分手，以后也会分手的。我当初忙着参加奥运，哪有时间和他谈恋爱。”
有闺蜜在身边陪着，温初一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压在心底，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纪雯平时要上班，只有周末周日能来陪她，这对温初一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如今她一个人在家里，慢慢摸索，也能生活自理。
未来会是什么样的，温初一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
周五傍晚，苏市实验中学正逢学生放学，校门口熙熙攘攘的走出一群学生。贺骁单肩背着书包走在路边，没有和其他同学玩闹，一脸有心事的样子。
后面有个女生追了上来，和贺骁并排走，脸颊嫣红：“贺骁，大超他们明天约了去滑雪场滑雪，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不去，我明天有事。”贺骁头也不转的拒绝了。
女生追问：“哇，你不是最喜欢滑雪的么？还有什么事，比滑雪还重要？”
贺骁这才转眸看向女生，问出了自己的想法：“赵妮妮，如果你不小心骂了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眼瞎，你会选择用什么样的方法向她道歉？”
上周他本来想趁着小姨不在的时候，向温初一道歉的，结果小姨一直缠着她，导致他没法开口。
赵妮妮愣住：“啊？这个……”她挠挠头，这个问题显然超过了她的认知。
贺骁又自顾自的说：“你说，我送她一只导盲犬怎么样？”
“你说的这个她，是男的女的？”赵妮妮抓住了重点，她比较在意这个。
贺骁看了她一眼，突然想到温初一高中时候的照片，他挑眉道：“比你漂亮几百倍的大美女。”
哪个美女能听得这样的话？赵妮妮气得踢了他一脚：“贺骁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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