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父母
夜幕总是降临得很快。
说是要找狐族，其实并不容易。
狐族子民四海为家，因此他们身上的气味也很淡，想找到一只符合条件的狐狸等于海底捞针。
纱织已经做好了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的心理准备。
得亏她并不着急，也是一个做事情更注重质量的性格。
“流星！”
月牙突然指着夜空中划过的流光叫了一声，纱织下意识抬头看天空。
“真的哎。”纱织惊叹那一瞬间的惊艳。
月牙回忆起往事：“听他们说，我出生的前一天晚上就下了流星雨。”
纱织眉梢微挑，开玩笑着说：“你还是天选之子呢。”
杀生丸不予置否地瞥了一眼月牙。
“大家都这么认为。”月牙赞同地点头，一时间也没听出纱织在开玩笑。
月牙突然来了兴致，神秘兮兮地调笑道：“母亲大人，您知道杀生丸帝国建立的另一半功绩属于谁吗？”
一听这个邪见也来劲了，竖起耳朵恨不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肯听漏了。
纱织哼笑一声。
几百年后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
但她还是配合着回答月牙的问题：“不会是我吧？”
“啊，又被你猜对了。”月牙颇有不满地撇撇嘴，似乎在埋怨纱织怎么运气这么好，连给她营造气氛的机会都不给。
杀生丸和纱织同时停下。
纱织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月牙：“当然真的。”顿了一下，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原因还挺令人唏嘘的。”
邪见：“？”
纱织：“？”
杀生丸：“？”
扫过三人面上的表情，月牙感觉自己又重新把气氛营造到了她满意的程度。
“你们成亲是在帝国成立之前，之后很快就怀上了我，或许是因为母亲大人怀得是神族的子嗣，所以才导致了您脾气异常暴躁。”
越听越觉得离谱的纱织：“？？？”
杀生丸不禁轻笑出声。
“为了发泄情绪，您主动上门挑战西国有名的妖怪，毫无败绩，最后竟然打到了没有对手，西国的妖怪们反而对您起了崇拜之心，于是在您和父亲大人的商讨下，决定成立一个帝国。”
“——以父亲大人的名义。”
哈？
纱织听得目瞪口呆。
竟然只是因为自己怀孕导致脾气不好才有了杀生丸帝国？
没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了吧！！
“你会做出这种事情，确实挺匪夷所思的。”杀生丸纠结了一会儿才冒出这么一个形容词。
纱织冷笑：“呵。”
还真是难得杀生丸听了这么久的帝国秘闻。
纱织斜视他：“看来以后不能以你的名义建立帝国了。”
杀生丸想了想，神色微妙得变化了一下，“那叫纱织帝国？”也不是不可以。
纱织猛地抖了个激灵。
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帝国也别建了！”
邪见一听这话就慌了：“呜呜呜杀生丸少爷未来的大业就这么没了吗……”
月牙拍了拍邪见的肩膀，安慰道：“他们两口子开玩笑你也信啊？”
杀生丸不禁轻弯了一下嘴角。
看见纱织炸毛的样子，他竟然觉得还挺可爱。
和谐的气氛到这儿就被一阵忽如其来的妖风打断了。
随着肆虐的妖风飞扬的是些许吹飞的青草和树叶。
一个女人从天而降，手握折扇，半跪在杀生丸面前。
来势汹汹，却还是对杀生丸保持了几分尊敬。
显然是冲着杀生丸来的。
神乐呦了一声算作打招呼了。
被吹倒在地的邪见从土里抬起头来，看清了这位不速之客的面容后，特别不爽地沉下脸色。
神乐慢慢起身。
“杀生丸，你也是闻到奈落的味道过来的吗？”
邪见小跑着过来，指着神乐提醒道：“杀生丸少爷，这个女人是奈落的分、身!”
杀生丸面带不爽地看向神乐，大概他心里也很烦这个时候有人来捣乱。
他冷硬的语气：“是风使神乐来着吧。”
“真高兴啊，你还记得。”
杀生丸动手去拔腰间的佩刀。
纱织见状连忙按住他的手，回以神乐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而后扭头瞪杀生丸：“不许动手。”
杀生丸：“……”
神乐虚晃了一下，刚才看见杀生丸拔刀的动作她也下意识拿折扇挡在面前。
奇怪的是，杀生丸虽然面色仍旧不虞，却不动声色地将抽出了一小部分的斗鬼神塞了回去。
神乐讶异地看着两人莫名和谐的互动。
纱织好声好气地劝导：“和女生说话要尽量温柔一点，别动不动就拔刀。”
杀生丸会听这些话？
神乐满腹猜疑，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人的小动作，似乎很好奇杀生丸是什么反应。
然而，事实证明了杀生丸真的会听这些话。
他没什么表情地说：“哦。”
这样子的反应在别人看来确实很冷漠，但神乐见识过这个男人真正冷漠的一面，显然这么一对比，他现在显得温柔多了。
“那你们聊吧。”
纱织收回自己的手，默默地退到了后面，没有半点想偷听的意思。
纱织和神乐隔空对望了一眼。
下一秒，她就偏过头去。
神乐犹豫了一会，定定地看着杀生丸。
这个男人是连奈落都要对其毕恭毕敬的存在，实力更是不容小觑，神乐即便站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强大妖力的压迫感。
如果能说服他打败奈落。
或许，她就可以重获自由。
自由两个字对风使神乐而言充斥着极大的诱惑力。
神乐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臣服在了自由之下。
“杀生丸。”
“你要不要和我做笔交易。”
杀生丸不怎么感兴趣的语气：“交易？”
见识过太多的妖怪争夺四魂之玉时的疯狂与偏执，神乐心里很笃定杀生丸会喜欢她目前唯一的筹码。
两片泛着细碎光芒的四魂之玉碎片躺在神乐的手心，呈现在杀生丸面前。
“你知道这是什么吧，这四魂之玉的碎片，我可以给你。”
“但——你要替我杀死奈落，我要从那家伙手里得到解脱。”神乐的声音伴随着她的决心脱口而出，铿锵有力。
虽然他们的对话纱织无心留意，但两人既不回避其他人也不刻意压制自己的声音，自然一字不落地落在了纱织耳里。
呦。
还真是稀奇，竟然有人觉得杀生丸会在乎四魂之玉？
杀生丸没有很快就作出反应。
空气一时间沉淀下来，寂静得可怕。
侧坐在阿哞背上的月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顿时引来了他们的侧目。
月牙的身后是黑沉沉的夜幕，今天晚上的星星都从云里跑了出来，月亮被割裂成了一个疯狂的弧度。
她的妖纹在黑夜浸染下红得发黑，眼神慵懒，散漫道：“风使神乐？难道你感受不到站在你面前的男人实力究竟如何？他需不需要这种乐色，看不出来？”
神乐怔住。
月牙这番话里暗藏的讽刺她不是听不出来，但是她对着月牙这张让她心惊的面容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怎么发声。
记忆里闪过零碎的画面，渐渐与面前的小女孩重叠在一起。
她想起几个月前见到的奈落珍藏的那副丹青，上面的少女虽然身形与月牙差异较大，但是两人的模样可以说是完全重合。
那这个女孩子是谁？
杀生丸的妹妹吗？这是神乐最开始的猜测，但她转念又觉得不对劲，真要是兄妹的话，年龄差是不是太大了？
见神乐精致的面容有些扭曲，纱织伸手掐了一把月牙腰间的软肉。
月牙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当即改了口风：“我是说，既然神乐小姐并不甘心臣服于奈落，为何不自己用碎片去打败奈落呢？四魂之玉作为你最大的筹码，难道不该是自己用着最放心？”
她并没有多想听到神乐的回复，自顾自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因为你很清楚，自己的力量即便有了碎片的加持，也敌不过奈落，你只能去利用更有保障的人。”
“而你心目中的首选便是我的父亲——杀生丸。”
她是杀生丸的……女儿？！
啪嗒一声，折扇掉落在草地上，神乐瞳孔骤缩，嘴里喃喃着：“这不可能……”
奈落藏了五十年的秘密怎么会是杀生丸的女儿！
神乐惊得直冒冷汗。
丹青上的女人与奈落会有什么联系呢，神乐觉得可能性最大的猜测便是奈落喜欢她。
她猜这个人会是杀生丸的姐姐，或者杀生丸的妹妹。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女人会是杀生丸的亲生女儿。
从时间线上来说，杀生丸不可能在五十年前就生儿育女还瞒天过海那么长时间。
就算孩子真的诞生于五十年前，也不可能不走漏一点风声。
一靠近这个小鬼，神乐就感觉到一股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与奈落拿捏着她心脏的感觉大相径庭。
对着杀生丸女儿，神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臣服的意识。
就好像，站在她面前的是统领天下的女帝。
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是藏不住的。
神乐惊慌失措地收回了碎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是一般的难看。
交易失败了，从杀生丸一脸不感兴趣的冷漠中就能看出来。
神乐大概是有些恼羞成怒，她拔下脑后的羽毛扬长而去，愤愤地撂下一句狠话：“胆小鬼，你算什么男人！”
真的没想到神乐脾气那么暴躁的纱织：“……”
被神乐那句狠话震惊到的邪见：“……”
明明狠话都是她说的却害得杀生丸无辜被骂的月牙：“……”
“她是想背叛她的主人奈落？”纱织愣愣地没反应过来。
杀生丸赞同地点头，补充了一句：“不是一时兴起。”
对自由的渴望日益积累，枷锁一样牢牢困住了神乐。
在这种高强度的压迫下，神乐迟早有一天会爆发，今晚这次失败的交易不过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纱织意味深长地看着杀生丸：“你真的不打算帮忙？”
“你很希望我搅和这趟浑水？”杀生丸冷冷地反问。
“那倒没有，”纱织实话实说，“就是感慨一下你定力挺好啊，那位风使也是一位少见的美人胚子。”
杀生丸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的语气：“你的脸看多了，审美标准也高了一截。”
纱织：“……”
纱织抬头看天，满脸惆怅：“啧，怎么没有好看的男妖怪来找我联手呢……”
杀生丸：“……”
“我定力就没你那么好了啊。”纱织自愧不如地叹了一声气，“说不定对方笑一下，我脑子一热连报酬都不要直接就答应了呢。”
杀生丸咬牙切齿：“你试试。”
纱织泰然自若：“咱俩现在又没在一起，你一脸我对不起你的表情算怎么回事？”
杀生丸冷笑：“那你未来也是我的妻子。”
月牙震惊：……没见过吵架还能吵得这么清新脱俗。
邪见捂脸：你们真的不觉得这对话有点尴尬吗……？
纱织不依不饶地驳他：“既然我都知道自己几百年后嫁为人妻了，趁现在年轻还不能放肆一点？”
杀生丸态度强势：“我没有放肆，你就不行。”
他非常巧妙地抓住了纱织在意的点，作为神明，她必须得事事做到公平公正。
他没有婚前乱搞，纱织自然也不行。
这个说法很有说服力。
想继续反驳也过不去自己这关的纱织：“……”
纱织深吸一口气，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够狠。”
月牙不由得感慨：“虽然有点奇怪，但说实话性格还是很互补的。”
邪见对她的话投赞成票，彻底沦为了少爷和未来少奶奶的cp粉，“杀生丸少爷会这么纵容的人也只有纱织大人了。”
“看吧，我就说了，即便我穿越时空改变了历史轨迹，唯独不会变得就是他们一定会相爱。”
邪见迟疑了一瞬，不太有底气：“纱织大人已经喜欢上杀生丸少爷了？”
月牙得意的神情凝固住了。
好像，确实，还没有……吧。
目前非常确定的是杀生丸这边有戏，也不知道纱织是不是反应迟钝，还是说他们九尾狐专心修炼根本不像个地道的狐狸精？
这也不太可能吧。
月牙选择了精神胜利法：“没事，我的直觉都很准的，过程不重要。”
邪见更加怀疑的眼神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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