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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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退出书房后，谢研示意陆粼在旁坐下。
回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内容，陆粼说道：“死人不会开口说话……所有的罪责都可以往她身上一推了之。”
谢研点了点头，“那些被看押的宫人都和往我房里送花的活儿有关系，一个都跑不了嫌疑，因此杀不杀那宫女结果都一样，杀她反而容易暴露自己……可见勒死她的另有其人。”
“能在行宫内勒死那宫女的，不是这里的太监……就是左卫的人。”陆粼揣测道。
是前者是话，□□陌横竖还能为自己辩解几句，但若是后者……
值守在此的左卫禁军竟被有心之人渗透，那□□陌的问题就大了去了，连带着整个北衙禁军可能都要遭殃。
“是啊。”谢研轻扬秀眉，“估计□□陌已经后悔接下护卫我这本就烫手的任务了。”
正是因为想到事情的严重性，□□陌才会焦头烂额。
他既怕可能已经打草惊蛇，导致最终查不出结果，又怕不先过来禀告一番，事后疏漏更大，永安公主一不高兴，把这事直接捅到皇帝那里。
想到行宫内还不知暗藏什么玄机，陆粼迟疑了片刻，说道：“公主，要不明日一早便回京吧？”
在此处多待一日，便多一天的危险。
看出他所想的谢研莞尔一笑，反问道：“你以为皇宫里就安全吗？”
“……”陆粼皱了下眉。
皇宫内确实也是危机四伏。
这么一想，陆粼心里产生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挫败，使他感到深深的无奈，以至于明知不可能，还是脱口而出：“公主不如跟我回侯府。”
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提的建议有多离谱，谢妍怎可能一直用着高渺渺的身份待在侯府。
谢研微怔，明白他这是关心则乱，心头一阵熨贴，安抚道：“等我回宫后，会去皇祖母宫中住一阵子，那里总归还是安全的。”
陆粼听后心下稍安。
太后寿辰临近，宫中各处一定加强了警戒巡逻，不敢出一丝纰漏。
但很快心头又涌上了新的不安——
如果行宫的左卫真有问题，那皇宫中的北衙禁军就能保证没有被安插存有异心之人吗？
“再说，这里的事还没查清楚呢。我若明日就走，假使真和左卫有关，你觉得□□陌会如何？”她右手托腮，模样天真，问出的话却是别有深意。
陆粼略一思索，便心领神会地答道：“多半找些替罪羊，再寻些借口，把此事压下。”
否则，左卫一定会被彻查，若是一查到底的话，万一再查出些什么不利于北衙的事……□□陌对上对下都没法交差。
“嗯，所以我得先待在这里，看他准备怎么办。”
不愿继续讨论此事，免得陆粼更加担忧自己的谢研忽然转了话题，问道：“你用过午膳没有？”
上一世，因为行军打仗，常常不能按时用膳，陆粼落下了脾胃之疾。
即使没有战事的时候，公务繁忙的他也是很难按时用膳，要靠她反复提醒。
陆粼摇了摇头，回道：“早上公主命我把参汤喝完，我不敢不从，参汤喝饱了，就没用午膳……”话音中带了些许委屈，“还喝过姜汤了。”
“可是你自己说喜欢喝参汤的啊。”谢研听了不由觉得好笑，便命雪青等人端上些吃食。
见陆粼似乎还有话要说，谢研朝他摆了摆手，说道：“等用完膳，再说不迟。”
桌上很快摆满了各色菜肴、点心还有果盘，随后，侍女们又退了出去。
书房内，熏香袅袅。
在用膳的间隙，陆粼的目光投向慵懒地躺在窗边贵妃榻上那个如天仙般娇艳的美人。
谢研正捧着一本《尚书》细读，不时拈起一颗放在台几上的碟中蜜饯，放入口里慢嚼。
裙裾轻纱垂在榻边，她的姿态娇憨可爱，全然没有因屋内有他这个“外人”在而可能有的局促。
陆粼如坠梦间，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握筷的手慢慢停了下来，静静凝视她，不忍开口打断这难得的静谧时刻。
等谢妍回了皇宫，要见一面得有多难。
想到这，他的心中不免惆怅。
谢研不察，聚精会神地看着书。
看到一半时，窗外响起鸟鸣声，她直起身子朝外望去，几只翠鸟在空中追逐、盘旋。
谢研沉吟半晌，回头对陆粼说道：“荔山有著名的八大景，其中一处景是云蒸霞蔚，等会儿和我一起上去走走？”
他略有怔忪，像是想到了什么，可在她嫣然的笑意和期待的眼神下，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语。
听说永安公主心血来潮，要赶在日落之前，去山顶看云海奇景，本在审问嫌疑宫人的□□陌立刻安排了一下手中的事务，亲自带了二百左卫人马，在宫门外等候，准备守卫她往返行宫的安全。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宫人抬着凤辇到了行宫门口。
在侍女的搀扶下，谢研下了凤辇。
看着少女潋滟的眉目，行礼后的□□陌失神片刻，那美到极致，也艳到极致的华服丽人周身无端漾出一股寒意，教他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他的惧怕一半是源于心虚，毕竟那宫女死了，线索中断，调查目前陷入僵局，另一半是由于她眉眼淡漠中无形透出的摄人威仪。
不敢再去看谢研的□□陌在余光中瞧见她带着一名贴身侍女上了马车，那龙隐卫走到马车侧面，对着里头的永安公主说了什么后，翻身上了马。
□□陌也纵身上马，骑在队伍最前头，他的注意力几乎集中在了队伍中间的马车上，反倒不再关注跟在马车后的那名龙隐卫。
长长的车马沿着特地为了该景修造的连绵山路，蜿延而上，秩序井然。
荔山重峦叠幛，山间云缠雾绕，沿路每十丈，便有两名南衙禁军值守。
大约三盏茶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山顶。
山顶观景台上，放眼望去，芳菲夕雾起，烟岚云岫，云海波澜壮阔，宛若立于璇霄丹阙。
谢研曾在这里做出过人生中最为艰难的一个决定。
那时候的她以为自己是对的，直到后来她怀疑自己做了人生中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此时，重回故地，恍如隔世——
亦是隔世。
陆粼的眸光流转，心情跌宕。美景尽收眼底，共赏之人，就在身前。
□□陌带来的左卫人马依次排开，守在观景台下，宛若铜墙铁壁。
眼见天色将暗，陆粼上前一步，“公主是否该回行宫了？”
谢研点了头。
几人走下观景台，准备下山回建造在半山腰的行宫。
山林间，云雾缭绕，浓重的雾气笼罩中，众人的视线愈发受到影响。
谢研刚刚被搀扶着上马车，密林中忽然有“咻咻——”的箭声破空而出！
靠近马车的陆粼如背后生了眼，迅速拔剑一挥，立时斩断三支射来的利箭，对坐入车厢的谢研说道：“公主，小心！”
见状，□□陌大惊失色，立刻大喊一声：“有刺客！保护殿下！”
在他的指挥下，左卫人马纷纷拔剑，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朝马车处聚拢。
然而，同一时刻，又有多发利箭从不同方向径直朝马车射来，陆粼无法一一斩断，其中有几箭恰好打中了马车前四匹骏马中两匹的马臀。
受了惊的两匹马痛苦地嘶鸣，有如发狂般高高扬起前蹄，下一刻便撞开马车前的侍卫，带着另两匹马，直冲冲地往山下的方向奔腾而去！
“公主——”
“殿下——”
陆粼第一个反应过来，疾步跳上马，狠拉缰绳，扬鞭催马，在马车后面穷追不舍。
□□陌也上了马，直追而去。
“想办法控制住马！”陆粼追至马车边，扬声喊道。
可坐在车前的侍卫根本拉不稳缰绳，很快就被失控的马匹甩落在地。
少了牵制的马匹似乎愈加发狂，不管不顾地直冲而下！
沿路两侧值守的侍卫既追不上马车，也不敢盲目螳臂挡车，万一因此车毁人亡，谁能担责！
浓雾弥漫，落在后面的□□陌焦急万分，他看不清前方马车的情况，只能根据传来的马蹄声，带人朝前追去。
陆粼驭马与马车并行，向下一路疾驰，唯恐在急速下斩断所有马缰，会令脱离马匹的车厢失控撞击山间巨石，伤到里面的谢研，他只能选择其他方法。
在急速奔驰中，陆粼果断地单手按住马鞍，在马鞍上站立而起，看准时机，双足猛地一蹬，整个人飞身跃起，宛若一头身手矫捷的猎虎，跳到了马车前。
他倾身紧拉缰绳，手背青筋骤然凸起，试着控制住两匹疯马，试了几次均无果。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穿过一阵浓厚的雾气，没想到前方竟是一处悬崖峭壁！
必须当机立断！
心念一转，陆粼丢掉缰绳，回过身，探身入车厢内，只见谢研紧抓着台几，靠在车壁稳住身形，面上却无什么惧色。
他喊道：“快把手给我！”
剧烈的颠簸中，谢研尝试沿着车壁往前靠，柔软的手才够到他的掌心，便被陆粼紧紧抓住，他一用力，将她带出车厢，再牢牢将她揽在怀里。
“抱紧我！”
谢研依言紧搂住陆粼精瘦的腰身，下一瞬，感觉腰身一轻，他抱着她用力跃起，稳稳落到了右前方那匹未被箭射中的马背上。
紧接着，陆粼利索地挥剑斩断前后捆绑住马匹和车厢的缰绳，再侧身伏下，抓住垂下的马缰，技巧地一拽，驾驭此马脱离马车，极速转向，往右奔去。
往前狂奔的疯狂骏马察觉危险后，已经来不及收蹄放慢速度，轰然连车带马坠落入山崖下。
陆粼一手护住谢研，一手勒住缰绳，□□的马逐渐停了下来。
好险——
谢研的心脏狂跳不止，在此时才重重舒出一口气，刚要说话，拥着她的陆粼却突然埋首在她颈项间，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带起一阵陌生的颤栗。
感觉到他绷紧的身体和粗重的喘气声，明白他是后怕的谢研心一软，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他，“我没事。”
一言不发的陆粼并未因此放开她，环在她腰间的双臂反而收紧了几分，令她与他贴得更紧，这个姿势让谢研只能仰起头，身子也往后仰。
“陆粼……？”她无措地眨眼，感到他的鼻尖若有似无地沿着自己的颈部线条蹭着。
后方忽然响起马蹄声和急促的步伐声，还能隐约听见掺杂着□□陌的指挥声。
“好了，□□陌快到了。”她试着推开陆粼，可他纹丝不动，鼻间全是他的翠竹气息。
“陆粼，快放开我。”总不能被□□陌看见她和龙隐卫抱在一起的画面。
颈部隐隐有湿热滑腻的感觉，那是……
谢研微微瞪大眼睛。
突然又传来一丝疼痛，她眼瞳一缩，不敢相信陆粼竟然咬了她一口。
“你——”
“你是故意——以、身、试、险。”
传入她耳中的声音暗哑，仿佛是发了狠力，才从喉中挤出来这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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