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难悔之罪

分手

　　离家出走后，我辍学了。众叛亲离的我心情坏透了，整日就窝在暗无天日的储藏室里睡觉，酗酒，自暴自弃，如行尸走肉一般。我开始变得自卑起来，那个时候的我很爱小莹，害怕她离开我，越是害怕，就越敏感，对小莹随便的一个行为举止，有口无心的一句话，我都怀疑她是嫌弃我，瞧不起我。沉重的压力之下，我的性格也一度扭曲。

　　酗酒之后的我躺在床上昏睡，这样折磨身体，生病是难免的，我生病的那几天，小莹一直在身边照顾着我。记得有一次，我昏睡了一天，第二天突然被噩梦惊醒，醒来后我看见小莹就坐在我的身旁，关切的问我怎么样了。

　　初醒的我看到一张恬美的脸，小莹少女的体香让我心动，我抱住了她的双肩，猛然把她按倒床上，按在身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男人的征服感在心底涌动，我想把小莹占为己有……

　　小莹没有反抗，她柔弱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活动。只不过，小莹表情冷漠，我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哀伤。当时的我接触着她的身体，内心有种本能的欲望在燃烧，来不及管她的心情，俯下身子，不自觉的想去吻她，而小莹侧开了脸，不愿接受我。看着她落寞的样子，我清醒了过来，最后放开了她，她推开我，煽然而去。

　　虽然并没有把她怎样，但这是我和小莹最亲密的一次接触。其实和小莹交往以来，我和她多数是语言交流，很少有肢体上的碰触，最多也只是牵过手而已。当时是我太冲动，没想太多就把她按在了身下，这无形中，给她心理照成了伤害。从那之后，小莹对我冷淡了许多，她开始有意的躲避我，我对小莹有点大男子主义，就谁也没理谁。

　　我们的爱情也从热恋走到了冷淡，虽然后来我们又和好，但是我们之间的感觉，发生了变化。小莹是个受虐狂，在她面前越严厉，她表现的越温柔。而离家出走的我，似乎在小莹面前卑微了起来，再没有往日的“风范”，这让她开始对我“失望”。我们之间没有了爱情，在一起就像是在做任务，只是为了维持那种习惯而已。这样冷淡一段时间后，我们的感情最终还是走到了陌路。

　　初恋是不懂爱情的，很少有人是能从一而终，更何况那是我青涩的早恋，难免会在感情里夹杂一些好奇和冲动，对于许多事情，是完全没有考虑的。我们彼此需要对方，却又以自我为中心，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而用心付出，最后却得不到令自己满意的回报，这样几次之后，相爱的人之间就有了隔阂，隔阂产生了，谁都不肯让步，最后由爱生恨，为了不再彼此伤害，只能选择“长痛不如短痛”的放弃。

　　我和小莹的矛盾开始越来越多，吵架过后她失踪，而我选择把自己灌醉，然后蒙头大睡。立行说

　　“感情的克星是时间，所以别让一个爱你的人等你太久，那对她是残忍的，你让她的等待，也就等于你伤害了她”

　　小莹对我的等待，是希望我有一天能振作起来，回到以前，可当时的我万念俱灰，消极沉沦，如一滩烂泥。终于，我的颓废伤害了她，小莹最后提出了分手，我最不愿面对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天下午我窝在被窝沉睡，突然立行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小莹找我的（那时候我没手机，和立行共用），短信上小莹说，她想与我见一面（我们那时候已经好久没见面了，不是故意躲着不见，而是不知道怎么跟她在一起，相处很尴尬，彼此也没有话说），地点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十字路口。小莹把我们见面的地方选在那里，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急匆匆的穿鞋，来不及整理自己，飞奔向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个十字路

　　我赶到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晚霞染红了天空，落日的余辉照在静谧的大地上，微风拂面，我仿佛可以闻到空气中的淡淡的花香。转过街角后，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小莹站在路口，找到小莹后，我焦急的心突然变的安静了许多，那是唯小莹能带给我的一种安心的感觉。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也同时看见了我，她想看着我，眼神却躲避与我对视，她想走过来，却犹豫着不敢接近。我远远的看着小莹，穿戴整齐，温文尔雅，残阳映照在她身上，为少女的披肩秀发度上了一层金色。小莹没有再化很浓的妆，她从原来的大姐大，变成了个乖乖女。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小莹变了，她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是该放手的时候了。可是当时的我深爱小莹，她是我的初恋，是我对纯洁美好爱情的全部寄托，尤其是我离家之后，小莹更是我所有的精神依赖，所以小莹对我来说是无可取代的重要存在。我无比的想挽留小莹，后悔自己不该对她太大男子主义，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对小莹说“我爱你”，后悔自己太不懂事，做了许多让小莹失望的事情。而我的这些悔悟，显然为时已晚。

　　找到小莹后，我缓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希望从她的嘴里说出能让我们感情有一丝转机的话来，可等来的，却是她一句淡淡的对不起。当她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心痛无比，我知道，我们彻底完了，这将是我和小莹最后的结局。

　　我很想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跟我分手，为什么离我而去。可是看到她潸然泪下的时候，我又没勇气再去逼问她了，也许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没有好好对待她，我没有好好珍惜她，可是有太多的过错，又怎是一句对不起能弥补的。

　　我没有说话，就站在小莹面前，看着她流泪的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当时的我整个人恍惚，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小莹抽泣一会后，抬起了头，咬着嘴唇看着面无表情的我，我像个木头一样站着，伤心到了极点，反而欲哭无泪。这时，小莹突然（起码我当时觉得很突然）踮起了脚尖，抱住了我，来不及回应这个拥抱，小莹又做出了一个更让我意外的举动，她吻了我。那是我们交往半年以来她第一次吻我，当然也是最后一次。作为情侣，我曾经无数次幻想她亲吻我时的场景，激动的，害羞的，轻微的，悄悄的，火热的……但万万没有想到是在这种时候。

　　小莹的嘴唇贴在了我的脸上，那个吻是冰凉的，我没有感受到任何温度，她呼出来的气息掠过我的皮肤，让我原本麻木的神经有了如梦初醒的感觉，可越是真切的感受到小莹的存在，心里就越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现实，所以小莹最后的这个吻，如一把利剑一样击碎了我原本就有了裂痕的心，我没有推开小莹，也没有抱住她，就那么木讷的站在原地，默默感受着最后小莹给我的爱。

　　之后，小莹转身离去，我知道，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定掉了不少眼泪，我就站在原地，她背对着我渐行渐远是多么心痛一件事。或许有太多的不舍，或许有太多的苦衷，或许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小莹没有回头，或许没有勇气回头，我像个被丢弃的垃圾一样，呆在原地，无人问津，失恋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我没有追上去，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对小莹说，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说我怎样怎样的爱她？说我们曾经在一起是多么多么的快乐？都无济于事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回不去了。在爱情世界里我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我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留得住自己心爱的人，

　　我和小莹的分手不是突然的，我在心里也早已预料到了我们离别的这一刻，而小莹与我分手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所以分手场面也很平淡，平淡的就好像在商量一件事，平淡的就像一次约会而已。

　　至于分手的大致原因，是小莹青梅竹马的朋友向她求爱。虽说是青梅竹马，可那是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叔叔，比她大十一岁。那男人是个大款，小莹的后妈为了彩礼钱，早早的给小莹定下了这门婚事，更让我心痛的是，小莹没有拒绝这门婚事。

　　小莹哽咽着跟我说，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她也很爱我，但是两人在一起，光有爱是不够的，她不想重蹈她妈妈的覆辙。她妈妈当初就是为了爱而不顾一切，最后酿成了家庭悲剧，她妈妈的前车之鉴，让小莹最终与我选择离开我。简单的说，小莹是为了优越的生活而与我分手的。

　　虽然被人横刀夺爱我很痛心，但我没有怪小莹，因为她的选择理性客观的去看，是明智的，当时我落魄的样子实在是死狗扶不上墙，还有什么脸面去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就这样，那一年秋天，在某个晴朗的黄昏，我的初恋结束了，这场恋情，只维持了短短半年的时间，而小莹却成了我人生中对爱情最初认知独一无二的留恋。

　　当时年少天真的我实在不堪一击，虽然没有怨小莹，但是她最后的一句“保重”，让我伤心欲绝。我紧攥拳头，咬牙切齿的恨，恨自己，恨金钱，甚至从那之后开始讨厌秋天，反感所有的女孩子。小莹的离开让我一无所有，彻底崩溃，没人理解我的处境。我也一度失望于红尘，最后竟有离开人世，结束痛苦的想法。

　　小莹走后，我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我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我也知道迷茫的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抬头仰望昏暗的天空，我在想，我活在这世上干嘛来了，这世上有什么好让我留恋的，死亦何惧？

　　后来不知不觉的，我进了一栋居民楼，一直上楼，来带了楼顶。当我发觉自己在楼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阵阵冷风拂过，我已经无视这凄凉。立在天地之间，冷眼看着楼下的万家灯火，我只是一个流离失所的人，眼前璀璨的星空，皎洁的月色，绚烂的霓虹……我看透了这无情的世界，浮华的就像过眼云烟一般，不愿再融入其中了。

　　我记得我在那栋楼上上站了很久，一直到花花绿绿的霓虹只有星星点点的亮着，一直到我筋疲力竭，抵抗不住睡意。我平躺在了楼顶，看着令人忧伤的星空，我祈求，就让我这样安静的睡去吧，永远不要醒来，永远不要再动一下，再想一下，只有这才是结束痛苦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当时轻生的念头在我脑海里不由产生，人生的落差让我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生活逼迫我最终选择了走上绝路。

　　我想我的永远消失，一定会让那些抛弃我的人悔恨交加，我固执的认为只有自己的死，才是让他们“醒悟”的最好途经。在人生贪恋最后一夜，我准备第二天用自己的血来迎接初升的太阳，那是我第一次想到死亡，第一次面对死亡。感情真的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保护你，也可以伤害你。

　　没想到，到了第二天，我睡的太死，日上三竿才醒，而且是被楼下的喧闹吵醒的。醒来后提了提神，我走到楼边向下看去，只见一群人围在楼下，每个人都抬着头，张着嘴，仰望上来，神情或惊讶，或担心。我隐约听着七嘴八舌的喊着

　　“危险！！”

　　“快救救那孩子啊！”

　　“这孩子父母呢？”

　　“快打120……”

　　听到这些断断续续的喊声，我一下紧张了起来，他们怎么知道我要跳楼的？一边纳闷我一边又探头向下看去，发现这群不知真相的群众围观大多数都是晨练的老头老太太

　　“这群居委会的就喜欢多管闲事，唉……”我没预料到会有人围观我的惨死状态，所以打算下楼跟他们解释清楚，然后自己再另作打算。

　　下楼之后我本想跟他们说清楚这只是个误会，不想惊扰他们。可是下楼之后，他们依然一个个抬头仰望，根本没人看我。我也好奇，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这一看把我吓了一跳，只见四楼与五楼的中间，一个婴儿悬在半空，大头朝下，哇哇大哭。

　　仔细一下，小孩的身体是被一个挂腊肉的钩子勾住了衣服，才得意让他没摔了下来，不过小孩被挂的难受，挣扎着哭闹着，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五楼的窗户开着，看样子孩子是从那里掉出来的，那栋楼只有六层，他被吊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

　　我看清形式后稳定了下情绪“我说怎么这么人围观……今天什么日子，跳楼都赶到一起”o(︶︿︶)o唉

　　跳楼的对象从我变成了婴儿，真的是很巧。孩子被悬挂在五楼，没人敢上去救他，有人跑到五楼去敲门，想从五楼把孩子顺着钩子拉上来，可是房门紧锁，怎么敲都不开。我抬头看看婴儿，再看看周围围观的人，不免也跟着担心起来。

　　小孩面临危险，时间拖延一秒，他的危险也就多一分，危急时刻，我来不及多想，大致看了一下楼房的结构，观察情况后，决定自己爬上楼去，把孩子救下。

　　那是栋老式居民楼，楼房外墙有护栏，空调机架，排水管这些设施，借助这些东西爬上去应该不难，特训时期有过专业的攀爬训练，我和伟雄那时候懒得走楼梯，就经常从大楼外面通过窗户爬进室内，对自己的攀爬能力，我还是有那么点自信的，况且周围都是老头老太太，没人比我更适合去救那小孩了。

　　那孩子的哭声来不及我犹豫，扭了扭脑袋，我挽起袖子，纵身一跃，两手一抓，再用脚一蹬，就轻松的跳上了一楼窗前的护栏上。

　　这时候大家把目光转移到了我身上，他们知道我的目的，

　　有的给我鼓劲“小伙子，小心点！喏，我拐杖给你~”

　　有的有些担心“别逞能啊孩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不等等警察？”

　　还有的不信我“下来吧，别最后救不了他，你再把自己命搭上，那可是五楼啊”

　　我没理会他们，抬头预定攀爬路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孩子的哭声已经微弱了，他的衣领勒住了他的脖子，如果不能尽快救下来的话，很可能会窒息。

　　好在二楼还有护栏，我就又抓着二楼的护栏继续向上。逃课时翻墙的本领，此刻派上了用场。借住护栏，一二楼的高度我很快征服，到了第三楼，就不那么轻松了。我站在二楼窗前的护栏上，距离地面已经有一段高度，而且三楼没有护栏，攀爬起来比较困难，但我也不是困在那里没有办法，好在那栋楼每层都有空调机架

　　“它的承重能力如果合格的话，是可以站上去一个人的”我抬头看着空调机架，想借住它们继续上去。

　　三楼窗户下的空调机架距离二的护栏楼有一段距离，我跳起来才能探的住，而且必须紧紧抓住，如果抓不牢的话，就会摔下来。

　　我盯着空调机架，大家知道我的意图，他们下面纷纷喊我不要跳，因为那真的是很危险的，但我对自己的弹跳和抓握能力有把握，看着空调机架，我只希望那个它不是豆腐渣工程，可以承受我的体重，而且就算掉下去，也正好和我心意，一了百了。

　　时间紧迫，不能前功尽弃，于是站稳之后我双腿弯曲蓄力，猛然用力弹射出去，伸展身体，尽可能的让双手够得住空调机架。空调机架虽然锈迹斑斑，但幸运的是还算结实，我稳稳的抓住了它，它也承受住了我的体重。一个飞跃，有惊无险，我爬上了三楼，底下的老人唏嘘一片，我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站到空调机架上后，再抬头，离小孩还有两层，正在我准备向上爬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孩子挣脱了钩子，掉到了下来！

　　老人们目睹这惊险一幕，有的血压一高，竟然有的当场晕了过去。但说起来这孩子也真是命大，在他下面的半米的地方，正好是四楼的空调机架，那孩子挣脱钩子后并没有直接摔下来，而是落在了机架上面，我也被吓了一大跳、

　　空调机架的顶面只有方寸之地，机架垂直的下面再没有半点遮拦之物，孩子掉在那上面后还在爬动，他要是再从机架上面掉下去的话，必死无疑，因为楼底一群老头老太太，是接不住一个从十几米高度坠落下来的婴儿的。孩子的危险没有脱离，他掉下后我心一惊，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到孩子身边，把他救下。时间刻不容缓，孩子的哭声让我不顾一切。

　　孩子当时在四楼的机架上，我在三楼的机架上，我们的距离不超过两米。我本来打算借住楼房的排水管道慢慢爬到四楼的，因为那样相对安全稳当一点，但是孩子生死攸关，安危千钧一发，我只好再冒险。

　　排水管在我的右侧，而孩子在我的左上方，周围是平的墙壁，再无借住我攀登的设施了，所以我准备全力蹬着排水管道反弹跳一次，如果那个排水管足够结实的话，这是最快到四楼机架的办法了，虽然冒险，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为了身手利索，我把外衣脱下绑在腰上，然后撕了片口香糖含在嘴里，因为特训时养成的习惯，那味道可以让我的神经不再紧张。

　　“我只希望那个孩子的命比我值钱些”，看着四楼的机架，我摩拳擦掌，准备试一下。

　　我的性格从小就是属于那种“胸无大志”型的，没有拯救谁的心愿，也对英雄没兴趣，而且我还有轻微的恐高症，在特训时期，我在攀爬课目上的表现并不出色，所以实在没信心玩这个刺激的救人游戏，不过我相信是老天故意安排，让我碰到这个孩子，我在心里一直谨记着李英告诉过我“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这句话，所以既然碰到了，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固定排水管的是很粗很长的钢钉，它被死死钉在墙缝里，可以经受的住我一次弹跳所发之力。做好准备后，我专注精神，先向右上方跳起，蹬到排水管后又折回发力，靠反弹之力向右上方的机架跳去。

　　第二次跳的不比第一次高，只有不到半米的样子，但这足够我抓住四楼的机架了，特训没白练，动作还算迅捷，而且当时我一米六五的身高也不是白给的，尽量把自己身体伸展成一长条，最后的结果是，我有惊无险的抓住了四楼的机架，整个人吊在了半空。抓住机架后我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没事了，也可以救下孩子了。但楼下的爷爷奶奶们，被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比我还紧张。

　　爬上机架后，我看到了那孩子，是个男婴，他面红耳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托起他的时候，他竟然像抱住亲人一样紧紧抱着我，当时他的这个表现给我很大的触动，小孩从来没见过我，但却如此信赖我，把我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不放，这就是人性求生的本能。

　　“这……就是生命，它真的好脆弱，死亡离我们从来都是近在咫尺的”我呆呆的看着怀里的婴儿，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

　　来不及有过多的感悟，楼底下人的叫嚷让我回过神来。抱着孩子还在四楼的机架上，我要做的是尽快把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当时我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向下，从四楼再爬下去，可上去容易下来难，带着小孩，从四楼再安全的爬到地面我实在没多大把握，二是接着往上爬，再上一层到五楼，从孩子掉出来的那个窗户进到家里，后者虽然危险，不过距离短，容易实现，所以我打算继续向上。

　　抬头看看看五楼的窗户，我心里有点打怵，但低头再看看脚下，四楼的高度又让我腿软，最后咬了咬牙，我决定把小孩带回他们家。

　　孩子死命的抱着我，这样我反而可以腾出抱着他的双手，方便攀爬。我用外套把我和孩子紧紧绑在一起，这样爬行中也更安全。准备好后，我继续向上爬。

　　这次再爬不用冒险了，为保护孩子，我尽量平稳些，蹬着排水管道慢慢的接近五楼的窗户。而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好像知道我在做什么，他乖乖的在我怀里，不哭也不闹，小手紧攥着我的衣领，专注的瞪着两只小圆眼，天真可爱的样子。

　　几分钟后，我成功的用手抓住了五楼的窗台，翻身进了五楼的窗台。进家后，一片静悄悄，他家没人，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大人临时有事出去了，因为我进去的时候他家电脑还开着。

　　我看了一下周围，他们出去的时候忘了关窗户，孩子的婴儿床就在窗户旁边，孩子睡醒后四处找妈妈，疏于对孩子的看管，才差点酿成悲剧。

　　孩子的家人到底干嘛去了，我不得而知，进家后一股温馨的氛围袭来，孩子也放松了紧抓着我的小手，我把窗户关紧，把孩子放到了床上，就开门匆匆下了楼。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孩子转危为安，我突然觉得活着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回想突然紧紧抱住我的那一瞬间，让我一下子明白了生命的可贵。只要活着，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生命是活在这世上唯一最珍贵，最靠得住的资本，要是连这点珍贵的本钱还要放弃的话，那在这世上真的是彻底输的干干净净了。

　　救了小孩后我脑子里突然想了好多很深奥的东西，思考了生命的含义，转变了轻生的观念，反省了自己的愚蠢……总之一句话，我不想自杀了，所以，与其是说是我救了小孩一命，倒不如说是小孩救了我一命。

　　思考的越多，困惑就越多，这些困惑让我头疼，思不得解，最后走投无路的我突然想到了慈光寺，在那里参禅悟道的玄组师兄，他看破红尘，或许知道我想要的答案。

　　第二天带着这些困惑，我来到了慈光寺。一别近十年，我再次回到那片启蒙之地，不禁感慨万千，寺院还是老样子，令人敬仰，而我却彻底变了，和十年前的自己判若两人。寺院勾起了我对童年的神往的回忆，可寺院的人却是那么的陌生，我找不出熟悉的面孔，大家也都不认识我，后来我找到了寺院的住持，幸好他老人家还记得我，并且很热情的接待了我

　　“一别差不多快十年了，您老还记得我”我很有礼貌的像住持行礼，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住持手拿佛珠，双目微启，眼神淡然，慈善温和，低沉道“当年你来寺里修行，顽劣至极，曾趁我午休时，把我胡子剪去一截，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我小时候的淘气的确成了许多人记住我的理由，可住持心胸宽广，我原本以为他不会把这种小事情忘了，没想到翻起旧账，让我有些尴尬。

　　“不是我剪的”我看着住持，理直气壮的说。

　　“哦？除了你还能有谁？”

　　“是我用打火机烧的……”我嘟囔。

　　住持一惊，终于瞪大了眼睛，脑门也渗出了汗。

　　“对不起嘛，您那一大把胡子，我好奇才……”，我低下头，羞愧难当。

　　住持惊讶之后无奈道“唉，也罢，幸好没把我烧死……”

　　我没有说话，看着他满腮的白胡子，心想“这不又长出来了嘛，干嘛对我不依不饶”(┬＿┬)

　　那天我跟住持聊了很久，住持说，玄组一年前还俗，去寻找他的生身父母了，这是他心理的一块阴影，他不想活的不明不白。

　　这让我有些可惜，来到寺院，没能见到玄组，也不知道如今的他身在何方，过的怎样，是否还记得我……

　　知道我来意后，住持很大程度的开导了我，让我对许多事情都恍然大悟。他讲了许多故事给我听，这些故事对我的启发很大，他说，凡事都有两面性，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放稳心态，勇于面对，乐观承担，自会苦尽甘来。

　　我和住持说“我失去了很多”

　　住持笑着问我“既然失去了，你凭什么说那是属于你的？”

　　我一下子无言以对。

　　住持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有个学生，叫小明，他每天都在食堂吃饭，小明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叫小红，也每天在食堂吃饭。食堂的饭里，每人有一个鸡蛋，小红不喜欢吃鸡蛋，可小明却很爱吃鸡蛋，有一天，小红把自己的鸡蛋让给小明，小明很高兴，欣然接受。第二天，小红又把自己的鸡蛋让给了小明，小明又接受了。此后每天，小红都把自己的鸡蛋给小明，小明每天理所应当的接受小红给他的鸡蛋，慢慢的，他习惯每天吃两颗鸡蛋。直到有一天，小红没有把自己的鸡蛋给小明，而是给了另一位好朋友。小明心里就不平衡了，他很生气，和小红吵了一架，谁也不理谁了。小明不懂，鸡蛋本来是小红的，小红给他，他应该高兴，而小红不给他，他也没资格生气。

　　其实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是小明，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鸡蛋”，并且习惯着“鸡蛋”带给自己的满足感，这是种很自私，很贪婪的想法，而许多人都意识不到，认为那就是属于自己的。

　　住持说，得失是很复杂的一件事，不是一件东西，拿在手里，穿在身上，吃到肚里就是得到了。人世间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我们都是彼此的过客，得到，也就意味着失去。执着贪恋，不如珍惜眼前缘分，失去了何必强求，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至于我想不开那件事，住持说，人出生后就在走向死亡，死亡来临，谁也逃不掉，生命只有一次，何必心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活着，必然有你活着的理由，有些痛苦是因果所致，必须承受，而死亡不是结束痛苦的办法，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放弃命运的，是懦夫……

　　回头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那天和住持聊了很久，住持点拨了我的智慧，让我不再迷茫。出慈光寺后，我豁然开朗，如获新生，我相信，我会改变命运，今日所受磨难，定会让我更加坚强。那天之后我改名换姓，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实力做回自己，不愧对自己的姓氏。不给祖辈脸上抹黑。

　　我开始四处打工，不再嫌脏怕累，哪怕再少的工钱，只要有钱，我都会弯下腰，低下头去做。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以前那个不可一世的自己了。

　　那时候我把“劳其筋骨，苦其心智，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四句话死死记在心里，每天都默念警示自己。

　　决心是有了，可现实总是不尽人意，那断日子真的很苦，一块酱豆腐就是我早中晚三餐的菜，一包馒头，就是我一星期的干粮，最惨的时候只能用冷水充饥。这样的日子熬了几个月，快过年了。十六岁的除夕，我一个人过，年夜饭是两包泡面，我当时吃的很美，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胜过美味佳肴的味道……

　　妈妈期间找过我几次，每次都掉了不少眼泪，让我回家，可我没同意，不是我不知悔改，实在是当时的我没脸回家。过年之后，我开始四处打工，到处赚钱，当时的自己不是为了钱而赚钱，我是仇视金钱的，玩命赚钱是为了证明，钱，没什么了不起。心比天高，可生活却是冰冷残酷的，利益充斥的世界证明，钱真的很了不起。

　　，为了“征服”钱，我做过很多活，在夜市摆过地摊，后来被城管追的差点没去跳河。在煤仓做过卸煤工，但后来领导来视察，我没有合法手续，包工头怕出事，不要我了。给烧烤店做过服务员，后来被老板娘的外甥女顶替了。在酒楼做过快递，但在试用期快结束的时候我因为迷路，没准时把客人点的餐送上门，而被经理给打发走了……

　　试过很多赚钱的方法，但每份工作我都干了不到两个月，有的甚至是一个星期就被炒了，不过慢慢的我的生活开始好了起来，求职也有了进步。找的工作一份比一份好，在职场我学会了扬长避短，学会了表现自己，赚的钱最起码可以填饱自己肚子了。那年过完惊蛰后，我从立行住的地方般了出来，准备“完全脱离别人的帮助”，靠自己的能力解决温饱问题。我在小区的单元楼租了一所房子，月租三百元，虽然只有四十五平米，不过我自己住足够了。

　　搬到新家后，我心情大好，憧憬着未来风光的自己。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小莹，偶尔想起她的时候，心会痛一下，但只是这样的回忆而已。我没有联系她，没有找她，我想他，已经成了习惯，并且适应了没有她的生活，她带给我的，也许只是那段青涩的回忆，是我无知，不懂的珍爱她，应该放手让她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了不让自己心痛，不让自己想他，我拼命的干活，麻木自己。慢慢开始淡化对她的思念。

　　后来，因为朋友关系，帮我介绍到了一家空调公司，我被老总分配到销售部做推销员，推销出一台空调，我就有百分之二的利润可以拿到，这是一份蛮不错收入的工作，卖出一台我就有几百元钱的钱。我开始整天的寻找客户，四处奔波，到处“撒网”，只要每个月有那么两三个“落网”的，我的生活就不愁吃穿了。

　　后来干爹找到了我（干爹在外省工作，一直到回来才知道我离家出走的事），他愿意给我两万，让我风光回家，但我没有同意，一是不甘心，二是讨厌施舍。

　　而他为了避嫌，也很少干涉我们的家事。只是作为干爹，他偶尔请我吃顿饭，或带我去他家做客。

　　不过不可否认，干爹的出现，确实帮了我很大的忙。通过干爹，我认识了一个搞盖楼项目的负责人，他承包的工地，就在我家不远的地方。

　　盖楼需要安装空调，这对我来说无疑如横空飞来的一块大肥肉。

　　“如果我能叼住这个大客户的话，介绍他订购我所在公司的空调，那我就发了，也可以风光的回家了，可以做回自己，认祖归宗了”我想的很美，但做起来却谈何容易。虽然干爹把那人介绍给了我，但我这样的一个小孩，见人家老板一面都很难，更别说跟人家谈生意了。

　　不过我真的不想再过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日子了。既然是机会，无论有多么遥不可及，我都要试着去抓一把。只要有心，就不怕困难，真正遇到过不去的坎了，至少自己努力过，天意错过，也好给自己一个放弃的理由，让自己甘心。

　　工地的负责人姓张，叫什么不知道，我只叫他张总。认识他的第二天，我就拨通了他名片上的手机号，找到了他，并直接跟他表明来意，想让他的工程选购我公司的产品。

　　张总知道我跟干爹的关系，那时候干爹已经升职，位高权重，我作为他的干儿子，张总当然不敢得罪。可我与他一番交涉，他也始终没有购买空调的意思，我知道他不想选择又不敢拒绝，看着他笑而不语的样子，我不敢肯定他不选我的理由是什么

　　“难道是嫌我年纪小，对我不信任？”我在心里纠结。

　　后来有人找他，他就叫秘书送走了我，第一次交谈就这么不了了之。后来他吩咐公司的保安，不准我进入，我就再没去过他的公司。但我没有放弃，继续把目标放在他身上。打听到他家地址后，我开始早出晚归的等老总，利用他每天上下班进出门的短暂时间和他交流，而他对于我这样的举动总是冷眼相待，视而不见。

　　那一段时间我总是很准时的在张总的家门口等他，还主动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他（为了业务的方便，公司给我配备了手机）。虽然我知道这样点头哈腰，恭维式的接近张总真的很贱，但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自己坚持，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样的日子一直半个月，我每天早晚都坚持守在老总家门口，哪怕有时候张总晚上有酒席，回来的很晚，我也会等他回来，然后热情的笑脸迎上去。

　　有一次张总无意间说了一句

　　“你这个年轻人还真执着啊”

　　就是这句话，让我知道自己的努力没白费，张总开始注意，并认同自己了。后来我每天慢慢的少谈业务了，张总上下班我更多的是感情上的交流，这样就避免了老总对自己的厌烦感。

　　又过了半个月，那晚我一如既往的等张总下班回家，尽量让自己的笑看上去更讨人喜欢一点。

　　老总下了车，一边走向大门一边说

　　“早点回去吧，天挺冷”

　　我故意往紧裹了裹衣服，表现出很冷的样子，然后笑着说

　　“您安全回家了就好，我明天再来”然后转身跑着，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第二天，我没有如约出现，第三天也是，我“人间蒸发”似的不见了。其实，爽约，是我故意为之，突然消失，是在跟张总玩心里攻坚战，因为我知道，习惯了我每天出现，习惯了我孩童般笑容的他，对于我突然的失踪，一定会有所在意的，如果让他把心思转移到我身上，那我要办的事就指日可待了。

　　张总是工程的负责人，找他办事的人也不在少数，而我一个穷小子，实在没有能力在物质上讨他欢心，只能是先建立感情，再谈生意就容易的多。

　　我没有再联系张总，因为张总知道我的手机号，我相信自己给他留下好印象，现在只能耐着性子等，我若主动的话，只能是前功尽弃。最难熬的就是等待了，我虽然是狙击手，习惯了等待，但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浪费时间的感觉。

　　好在，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很久，我“失踪”三天后，手机终于响了，是老总发来的“晚上你来我家吧，咱们谈谈工作”。

　　我看完短信后激动不已，那是我离家出走后第一次感觉到开心。张总主动要求和我谈工作，看来这事有戏。晚上我借来了一声很能显他气质的衬衣，在镜子把自己打扮的尽量精神一点。

　　去张总家里做客，不能空手，为了表示“诚心诚意”，我第一次，决定“送礼”。但在送礼的事上我好一阵纠结，送礼是一门学问，既要显的自己有诚意，又不能让受礼人觉得自己很势力，还要送到收礼的心里，可是我囊中羞涩，要选一种适合的礼物来，还真的是难。

　　在人际交往这方面，立行是行家。所以我去请教了他。可不巧的是，立行当时在勾搭一个女孩，根部对我不管不顾，我问他送什么礼的时候，他不耐烦的说道

　　“送什么不重要，关键是送礼的人，以及送礼人的表现。送礼只是个意思，这不是重点。他要想要你，你提着两瓶小二他也会欢迎你，要不想要你，你就算提着极品茅台也没用”

　　虽然他很敷衍，不过当时的我觉得立行说的也蛮有道理的。鉴于自己的经济实力，最后我脑子一犯二，竟然真的买了两瓶二锅头，提着去登门拜访了张总。

　　当晚，张总很还算热情的招待了我这个“小客户”。进去家之后，桌上放着几叠小菜，他要我坐下陪他喝两杯。我就一边和他吃饭喝酒，一边陪他聊了起来。开始聊的我还有些约束，张总只是询问我家里的情况。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我就随意了许多，有问必答，从怎么长大的，怎么学习的，一直到怎么当混混以及自己怎么被父亲赶出家门断绝关系的事情都说了出去。

　　我本来就不胜酒力，最后借着酒劲把自己的身世以及自己憋在心里的话都跟老总说了出来。当时我只是是想通过这样比较诚心的交流加深张总对自己的感情。但后来慢慢的，我发现张总看我的眼神变了，我说的越多，他越是了解我，他看我时的眼神也就越异样。可我当时半醉半醒，没在乎太多，我一心想在张总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让他看重我。当然，那晚张总也喝了不少酒，在“小二（二锅头）”的帮助下，我和张总俩人的关系也越拉越近。我暗喜我的目的达成了。

　　后来，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子（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孩一直在房子里悄悄看着我），当时我正在客厅被张总灌酒，一口烈酒含在嘴里正准备下咽，原本以为家里没人，结果突然冒出一个女孩子，我看到张总的女儿后，差点没把酒喷出来。强咽下去后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张总的女儿叫张莉莉，半醉的张总很热情的跟我介绍起来他的女儿，我看着眼前那个比杨贵妃还丰满的女孩，机械的点点头，僵硬的笑着。在酒精的麻痹下，我的智商至少下降了三分之一，本来就情商低的我当时根本不明白老总为什么要那么热情主动的跟我介绍她的女儿。我没想太多，跟着附和，随口说了一对称赞之词。

　　那晚我喝醉了，和张总谈了很多，忘了张总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张总用很奇怪的的眼光看着我，一直在冲我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说了很多很多话，把能说的全都说了。

　　我记不清自己是什么回家的，第二天早晨起来，一阵眩晕，脑袋晕晕乎乎的。起床后到了杯凉水，一饮而尽，一看时间，已过九点，坐在床上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闭眼想着自己的业绩，半个月来我在公司业绩下滑的厉害，因为我把时间和经历全都放在了张总身上，要是搞不定张总，被抄又是早晚的事。

　　“一定要拿下这个客户，不然有什么脸回家见爹娘”我那时候经常这样提醒自。

　　可是喝酒误事，前一天本来是去和老总商量工作的，结果闹成这样。我心里犯嘀咕，就给张总打了电话。张总接起了电话

　　“喂，昨晚那事你考怎么样，我要你清清楚楚的告诉我”张总语气沉重

　　张总这么说，我一下茫然了，“什……什么事？”

　　“唉，我就知道你们这群人，干事不踏实”

　　我“……”

　　“昨晚你答应了什么，你不记得了吗？”张总加重了语气

　　我“……”

　　“你认真看吧，看好了再找我”

　　虽然知道张总有些生气了，但我还是十分茫然“哦”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张总嘟囔了这么句，然后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我一边挠头，一边在心里纠结“昨晚我到底做什么了”

　　突然我想起老总电话里说的，让我“认真看”

　　“昨晚他给我东西了？”我一边疯狂的寻找昨晚带回来的东西，一边在想到底是什么啥东西。

　　后来，在我的衣服兜里，发现了一张合同，那是张总与我之间的一份协议，里面的内容，涉及到了张总的女儿，张莉莉……

　　而那份合同的内容，就是张总同意接受选购公司的空调，但前提是我必须要和莉莉在一起！这是笔交易，我和张总之间的交易，他为了他的女儿，我为了钱……

　　“我去，这什么情况”这是我看懂合同后的第一个反应

　　“竟然会有这种事情，我没看错吧”，这是我的第二个反应，一边揉眼睛一边又把合同认真的看了一遍。

　　但确实没看错，我要想拿到张总的订单，就必须和她女儿莉莉交往，讨得那个比我大三岁的女孩的欢心，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关于莉莉，我那时候也时常见到她（在人家门口站岗，能不经常见么），她每次见到我，都会笑盈盈的跟我问好，然后微微像我鞠个躬，很客气的样子。可我每次冲她微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都会低着头跑开，之后我也懒得问候她了，因为她好像根本不听我的问好。

　　有一次，下雨天，春雨微凉，夜晚九点了，我淋在雨中，等张总回家

　　“进家去吧”，莉莉看着我低声说道。

　　“不了，我淋脏了，进去不方便，张总回来我就走”拒绝了她的好意，我依然笔直的站着。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手指扯弄着衣角。我没有理她，因为她的样子让我很尴尬，后来她跑回了家，过一会给我送出了把伞

　　“别感冒了”她一直是低声低语的说话。

　　“不用，反正都湿透了”我耸耸肩膀，为了表现我淋雨等老总那感人的一幕，我再次谢绝了她的好意。后来她是红着脸跑回去的。

　　和莉莉的接触，就这么多了，她在我的脑子里，一直都是个似有若无的女孩，因为当时的我满脑子都是张总，也就忽视了其他人。她虽然比我大三岁，却什么都不懂（最起码在我面前是傻傻的样子）。幼稚，单纯，娇羞，内向的性格，一副小女生的样子。是我在她家门前风雨无阻的半个月，还有最后那一顿饭的真情流露，让莉莉对我产生了好感。

　　张总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然视为掌上明珠。年近二十的她，对交男朋友这件事，家人不是很反对，而又有干爹做靠山，所以张总和莉莉俩人对我的印象都还不错，为了满足莉莉的要求，让她高兴，张总给我用了这一招。同样是后来我才知道，莉莉并不知道那份合同，也就是说，这是张总一个人的想的办法，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让我做他的“上门女婿”，太他妈卑鄙了(＞﹏＜)

　　可是当时的我，根本没有心思儿女情长，更何况说实话，我对那个叫莉莉的女孩子一点感觉都没有，最多也只是把她当姐姐而已，要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交往，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但看这合同，我被逼的似乎没有第二个选择，因为如果要是不同意的话，我那半个月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

　　自己归心似箭，实在不愿放弃眼看抵达成功的最后一步，虽说合同虽然有点霸王条款的意思，但只是让我和莉莉交往，并不一定非要结婚，仔细翻阅合同我发现上面其中有一条写着：“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能单方面提出对张莉莉的分手要求”

　　就是这句话让我发现了张总的一个疏漏，我在这句话里的“单方面”这三个字上下功夫，心想到时候让莉莉主动提出与自己分手，这样的话自己就没有责任了，也没有任何负罪感。而让莉莉移情别恋的最佳人选无非就是立行了，他是移花接木的“劈腿大神”，这种第三者插足的事情，他是不二人选。

　　我打着心里的小算盘，当天下午就与立行“密谋”了计划。作为我死党的他对这件事，义不容辞。就这样，第二天，我去了张总家，为达目的，不惜出卖自己。我像莉莉表白了，当时她跟关公附体似的，满脸通红，最后答应了我，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混蛋，明明不喜欢她，还要去欺骗她，明摆着是耍流氓不负责任的，但是当时的我道德沦丧，人格碎了一地，别无选择。那个时候的我，装清高是很多余的一件事。

　　做了莉莉的男朋友后，张总同意匀让出一个小区的项目，那个小区的空调，就是和我所在公司里选购的。我终于钓到了梦寐以求的大鱼，张总一下和公司订购了几千台空调。我在公司创下被记录的业绩，连工资带奖金，我一共赚了三万元。从刚离家出走时给人家洗盘子赚得的八百元，到不断摸爬滚打，一直达成愿望，靠不择手段，“骗”来的三万元，看着手里的钱，我感慨万千。

　　刚知道张总同意订购公司空调的时候，我欣喜若狂，但当真正把那三万块拿到手的时候，我发现我开始后悔了，因为我用我最珍贵的东西，感情，换得了我原本最厌恶的东西，钱。我嘴上说“赚钱只是我的兴趣”，但其实是我被钱玩弄了一场，我追逐利益，却被利益操控，毫无反抗之力，最后看似达成目的，但实际什么都没得到，我没有筹码，失去了一切。

　　拿到钱后，我没有马上回家，一是莉莉的事情没有解决，我不想让父母知道我“卖身求荣”，二是那几天我身体有些虚弱，总是流鼻血，躺在我租的房子里，我留恋着原来在社会上打拼的自己，幻想着回家见父母的场景，我顾虑重重。

　　再说莉莉，对于她，是我从出生到现在，唯一一件承认自己做错后悔的事。我计划先做莉莉的男朋友，钱拿到手后就疏远她，立行这时候再走进她的生活去追她（立行是情场老手，他瞄准的猎物还没有失手过）。等立行和莉莉好上以后，我再全身而退。这在那时候的我看来是“金蝉脱壳”的妙计，既能拿到钱，又不用被情所困。可我疏忽了，人的感情，是不能用计划来预测的……

　　和莉莉在一起后，我几乎没有主动找过她，而莉莉，也不是很缠人的那种，她只是偶尔约我出去走走，或者打电话聊几句。

　　我跟她的话很少，甚至对她有点不冷不热的感觉，因为我无法做多用心去爱她。莉莉不会撒娇，不会甜言蜜语，和她在一起，她对我更多的是担心和关心（那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机能下降，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还时常血流不止），我虽然不能像男朋友那样对她好，但每次我都是微笑着陪她。

　　拿到钱后的一个星期，莉莉把我约到了一家咖啡厅，她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到了几分钟，因为我准时去的时候，她已经上好了咖啡。我们相对而坐，我看着她，她看着手里的咖啡，用勺子不停的在里面画圈。

　　“我们分手吧”莉莉放下勺子，抿了一口咖啡，异常平静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嗯？”我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女孩，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莉莉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我们本来就不合适，你有你的事情要做”说完之后，莉莉微笑着看着我。

　　虽然与莉莉交往后我一直想着怎么与她分手，但我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来跟我分手，更没想到，她跟我提出分手要求的时候，我竟然会伤心，不舍。

　　“我……”我觉得我对不起眼前这个女孩

　　“你不会不同意吧”她打断了我的话。

　　我再一次沉默了。

　　“我们还是朋友”莉莉伸出了手

　　我看着她，发现是我一直低估她了，她很成熟，完全不像我想的那么天真幼稚。她伸的手就是在试探我，如果我去握手，就表面同意和她做普通朋友。

　　迟疑了一下，最后我握住了她的手。其实至始至终，莉莉都很了解我的心思，只是没有说出来。我握住了她的手，那是我第一次碰她，莉莉欣然的笑了，她明白我的选择。张总的那个合同，也就此解除，因为我们两个都同意分手，不是单方面提出的要求。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了立行说的一句话“恋爱的人，智商为零”，莉莉现在不爱了，自然也不用在我面前傻傻的样子了……

　　虽然做了朋友，但那一别，我就再没见到她，给她打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去找过她两次，她妈妈都是以住校，或逛街为由把我拒之门外。我知道她是故意躲着不想见我，不过我要找到她，也并非一件难事，思念加自责，让我心痛，我之所以没再去找她，是希望这种痛一直陪伴着自己，警示自己犯下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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