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疑云
余烬指尖轻轻触摸笔记，那些文字逐渐印入脑海，令他兴奋又惶恐。
余天晟在笔记中写到：
“新历140年5月7日，今天我的精神有些糟糕。昨日研究小组去到了一个难以准确描述的地方，那里高大的石柱断裂，乱世嶙峋，气氛十分阴暗压抑，我们甚至觉得自己会在那里窒息死去。”
“5月10日，我再一次做了那个奇怪的梦，那个阴暗潮湿的，充满幽绿粘液的工厂，是只有在梦境里才可能出现的地方，他超越了人类所能理解的范畴。在那里我甚至无法辨别方向，无法体会远近，在一切都是未知的事物面前，我感觉渺小的如同蝼蚁。”
“5月20日，我们临时落脚的乐乎镇昨晚出现了罕见的雷暴天气，惊雷滚滚，但我无法从梦中醒来。我梦到了那座工厂，这一次，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团奇诡的黑雾还有锁链。我凭着模糊的记忆将它画在了扉页上，希望这东西不是真实存在的。”
笔记看到这时，余烬似乎找到了潘长河爷爷留下他父亲这本笔记的原因。
鲜有人知的，潘长河除了是一名旧世界历史学学者，还是一名狂热的神秘学者，他对一切超自然的神秘事物都有着浓厚的兴趣。
余天晟笔记上的内容无疑对潘长河有着足够的吸引力，他一定十分愿意了解笔记背后的故事。
余烬顺着笔记往下看，接下来的内容开始与黑岩壁垒有了联系：
“6月3日，我们回到了壁垒。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但似乎又都不一样了。我赶紧联系了孙楠医生，我猜想自己得了某种精神类的疾病。我向他描述了那个梦境，但他却将我介绍给了B区的一名历史学教授，他的名字叫潘长河。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我居然和这位年纪颇大的教授一见如故，他并未将我视为精神恍惚不自然的疯子，相反的，我能感受到他目光里的炽热。”
“6月6日，回到壁垒已经三天了，但我一直留在教授家，他向我询问了许多关于那个奇怪梦境的事。那个恐怖的形象在我的梦境里愈加真实了，昨夜，我仿佛听到了它缥缈而奇异的呼唤：星辰即将归位，伟大的咒怨之主终将回来。”
“6月10日，潘长河教授向我展示了一段影像，影像中出现了我梦中见到的恐怖形象，我看到画面剧烈的抖动，人们惊慌奔走，刺耳惶恐的尖叫不绝于耳。这到底是影视作品还是确有其事？我向教授表达了我的疑惑，他回答了我两个字，我决定把笔记留在他那。距离下次外出调查研究的时间也不远了，我该回家了，余烬还在家等我。”
余天晟的笔记到这就结束了，笔记本的末尾有一行潘长河教授写的话：“如果你想领悟世界的真谛，那么就将无限地接近于死亡。”
潘爷爷为什么会写下一句如此耐人寻味的话？这究竟有何深意，余烬不得而知，至少从现在看来是一头雾水的。
之后就没有更多的文字信息了，想来这应该是潘长河教授临终前写的最后一句话。
笔记中提到的那段影像还在潘长河教授家吗？那里面到底包含着怎样的秘密？太多的疑惑纠缠到了一起，令余烬忍不住有了荒诞的想法——会不会父亲并没有真的死去。
如果能够理清这些事情，或许就能知道潘长河教授的死因，甚至可以了解到更多有关余天晟的事情。但同时，余烬自己也将卷入一个未知的麻烦，或许他也会因此丧命。
权衡利弊之后，余烬还是决定继续调查下去。该从哪入手？哪里才会有更多有关的线索呢？
余烬陷入了沉思。
“该先去找一下孙楠楠医生。”余烬喃喃低语，“作为替潘爷爷和爸爸搭桥牵线的中间人，她应该或多或少会了解一些内幕吧。”
来到一楼大厅的服务总台，余烬支付了一绩点通过壁垒医务系统查询了一下有关孙楠的信息：女，32岁，D区中心医院，精神科主任医师。
在D区，那就方便多了，至少不需要特别的通行证了。
“叮铃”
主控系统再一次响铃。
余烬的肚子传来一阵抗议般的咕咕响声，提醒他该吃些东西了。
来到食堂，他花费三绩点简单吃了一小碗土豆焖饭便感觉饱了。要放在平时这绝对不是正常水平，但今天不一样，内心的复杂情绪影响了他的生理活动，所以即使只是一小碗土豆焖饭也足以到达他的极限。
稍微休息了一小会儿，余烬便再次离开F区前往D区。
D区中心医院位于黑石街，从车站穿过两条街就能到，那是D区唯一一所医院，即使没有去过的人也能轻易找到，更别说是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余烬了。
下了车后，余烬步行前往，路上正好可以整理思绪，思考该如何询问相关的问题。
今天是休息日，中午的街上比清晨要热闹的多，行人熙熙攘攘，路边的广播里播报着一则新闻：
李长治队长带领的外出行动小队完成任务归来，行动过程中有三名队员失踪，第一队搜救小组的救援工作目前尚在进行。
余烬的思绪飘回到5年前，那时他也在广播里听到过类似的新闻，只不过对象是他的父亲。
之后的一个月，搜救小组只找到了余天晟那只没有表带的手表，之后他便被判定为遇难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一个人在殁土上杳无音讯了一个月，几乎就可以预料到结果了。
“大哥哥，买花吗？”
一位手捧鲜花的小女孩打断了他的思绪。
余烬低头，摸了摸她的脑袋，露出温和而又礼貌的微笑：“对不起啊，哥哥暂时不需要。”
在壁垒里，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一般都不受人待见，但价格却出奇的高，余烬可不想在这上面浪费绩点。
小女孩依旧固执地将一束花塞到他的手中，笑着说：“大哥哥，这束花送给你了，希望你开心哟。”
“谢…”余烬谢谢还未说出口，小女孩已经摇曳着双马尾钻入人海，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真是个可爱又奇怪的小姑娘。”
那束红色的花被余烬凑到鼻尖，淡淡的幽香顺着他的鼻腔侵入脑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如梦似幻的奇妙感觉。
余烬甩了甩头，来到了黑石大街的中心医院。
医院的精神科位于大楼的第十八层，余烬蹙了蹙眉，他很不喜欢这个数字。这层楼的廊灯幽绿晦暗，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来到了第十八层地狱。
余烬手里拿着那束红花站在孙楠医生的诊室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那扇木门。
“请进。”屋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叮铃”
门口悬挂的风铃蓦然响起，提醒孙楠医生有人进来了。
一只蜷缩在角落的卷耳猫突然站了起来，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余烬，看得他心中惴惴不安。
壁垒里很少有人会饲养宠物，这可能是工作需要。
“辛迪，对我们的来客友好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了出来，然后把那只卷耳猫抱入了怀里。
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沐春风，这样的音色似乎很有助于她的工作。还有那只猫，或许也是为了安抚病人的情绪。
“是孙楠医生吗？”余烬问。
“你好，我就是孙楠，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孙楠医生看向余烬，语气谦和，高挺的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她并没有问余烬是不是来就诊的，那不是一个老医生该有的做法，因为没有人会喜欢被人当作精神病，即使那个人是医生。
余烬微微鞠躬，然后坐了下来，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您好，我是余烬，余天晟是我的父亲，我想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余天晟…”孙楠眉头轻蹙，似乎在努力回想这个人，片刻，她摇了摇头道，“抱歉，我没有印象了，你知道的，做医生的，接触的人实在太多了。”
“没关系，那么您认识潘长河潘教授吗？”余烬又换了另一个问题，他相信孙楠与潘长河之间绝对有种紧密的联系。
“潘教授吗？他是壁垒里著名的学者，我当然认识他了。”孙楠的谈吐与微笑尽显她的淑女风度。
余烬决定将潘长河教授的死讯告知她，顺便看看她的反应，他低沉着嗓子说：“潘长河教授去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孙楠的表现十分平淡。
余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竟然对这件事丝毫不感到惊讶？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
“可以这么说吧。”孙楠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那只叫辛迪的卷耳猫，并不在意余烬的情绪变化，自顾自道，“被诡影诅咒的人，都逃不了死亡的命运。”
“诡影？那是什么？”余烬莫名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似乎快要从嗓子眼里钻出。
孙楠把手放开，辛迪从她的怀里跳了下去，她微笑着看着余烬：“就是那本笔记本上的诡异图画，我相信你已经看过它了，对吗？”
“只不过是一幅画罢了，又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余烬的嘴巴已经因为紧张而变得发干。
孙楠双手插入白大褂的衣兜里，缓缓地朝余烬走了过来，高跟鞋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而稀薄，她藏在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似乎早已看穿一切。
她笃定地说：“如果你真的那么认为，你又何必费尽周折来我这儿寻找线索呢？你也觉得所有的事情超乎寻常吧？”
“我不确定。”余烬摇了摇头，“我只是，只是想来探寻事情的真相。”
“真相？”
孙楠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有一种令人说不上来的奇诡感觉。
当笑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孙楠死死盯住余烬的眼睛，她的表情严肃而认真。
“你确定吗？”孙楠问到。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涌入余烬的心头，他没来由地想起了笔记本上，潘长河教授临终前的那一句话。
“如果你想领悟世界的真谛，那么就将无限地接近于死亡。”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超自然的真实存在？
时值四月，正午，余烬却好似身在腊月天。他张开嘴，口中发出干涩沙哑且微弱的声音。
“我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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