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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此后殷父、殷母与殷青黛之间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殷母对她视若不见,殷父也不会动辄对她拳打脚踢,那是殷青黛来之不易的平静日子,她开始盘算如何在临盆之前逃离殷家。

        她谋算好了所有,譬如殷父、殷母外出务农的时间长短、距离远近,譬如出村的路线哪条能避开乡邻,譬如要提前找好稳婆,譬如以后如何谋生……她千算万算,独独没有算到方家会在她计划离家得前一天上门议亲。

        方府下得聘礼摆了大半个院子,聘礼上系着红绸,既体面又有排场,给殷父挣足了面子,方家急等着新娘子过门冲喜,婚期就订在三日后,殷父满面红光连连应好,把人嫁过去就能得到几十年都挣不到的银钱,谁管新郎官是方是扁是死是活。

        当晚殷父把殷青黛捆在床上,殷母端着堕胎药往她嘴里灌,岂料殷青黛牙关紧咬,愣是一口没有灌进去:“黛黛,娘都是为你好,听话,把堕胎药喝了。”

        殷青黛抿唇摇头,殷母抹了抹眼泪:“黛黛,你嫁入方府可就成少夫人了,丫鬟仆人伺候着,一辈子吃喝不愁,娘是没有你这样好的命。”

        “娘,求你,还有一个月他就能出生了。”

        殷母拉下脸:“我们等得,方少爷等得了吗?亲事八年前就订下了,哪能说退就退?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可惹不起方家,方夫人是知府千金,弄不好是要吃官司的,你这存心把我们家往绝路上逼。”

        殷父等得不耐烦,推搡开殷母:“真他妈磨叽。”

        他捏着殷青黛的下颌,强行掰开她的嘴,连灌了三碗堕胎药,殷青黛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在慢慢流失,她确实不该奢望过多,她这个人从头到尾霉到了骨子里,谁沾上她谁倒霉,她早该去死的。

        她硬撑着想见宝宝最后一面,殷母用脏污的粗布卷成一团丢在木盆中说是死胎。

        殷青黛双目紧闭,没有哭声,她没有听到哭声,明明在肚子里得时候很闹腾,为何现在就不能哭一声呢?

        殷母端着木盆嫌弃地推给殷父:“李婆子那法子管用吗?真能让咱儿升官发财?”

        “那还有假,说是叫阴阳什么祭,要不是需要用活胎献祭,老子才不稀罕碰这腌臜玩意。”殷父摆摆手,“你去盯着,别让她又作妖,幸亏老子提前拿银针扎了这孽种的舌头,不然哭起来肯定不得安生。”

        三日后,方府的花轿把殷青黛抬进了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天响,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喜钱、喜饼大把大把地往街边抛撒,熙熙攘攘讨吉利的普通百姓,嬉笑打闹的孩童挤在正街两旁看热闹。

        殷青黛昏昏沉沉醒过来,入眼是正红嫁衣上绣得百蝶穿花,堕胎后她身体本就虚弱殷母又给她下了蒙汗药,她连寻死的力气都没有,最终她还是被送进了方府的大门,生没有选择,死也没有选择,什么都由不了她。

        下了花轿,一群孩子蜂拥而上,朝她投掷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喜娘笑着说此为童子闹喜寓意多子多福、早生贵子。

        入正厅的路特别长,每转一个弯都能听到一串吉祥话,门窗庭柱张贴着红色对联、大红喜字,方空青病得起不来,殷青黛和公鸡拜了天地,丫鬟塞给她一截红绸牵着她继续往里面走。

        廊下挑着一溜喜上梅梢图案的纱制灯笼,喜房红烛高燃,几案上陈列的喜饼皆用红色喜字覆盖着,殷青黛甫一入门,戴着红绢花的丫鬟忽然匆匆跑了出去,紧接着苏合香、方解石便赶了过来。

        殷青黛听到了男子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咳得很厉害,她不敢掀盖头,大户人家规矩多,贸贸然掀开盖头不知会不会触犯规矩。

        她忐忑不安得听着屋内忙忙碌碌的声音,神思开始飘忽不定,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在无知无觉中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触目是正红色百蝶穿花床帐,她偏头望着喜服未脱的男子有片刻恍神。

        方空青听到声响转身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殷青黛后知后觉得察觉到她身上的嫁衣换成了就寝时的水红色亵衣,发髻上的钗环珠翠也卸了,她豁然坐起,死死攥着红绫被往角落里缩。

        “嫁衣是丫鬟帮你换的。”方空青声音平和,“你产后气血两虚,身体亏空的厉害,需静养。”

        殷青黛缩成小小的一团,身体微不可查地在发抖:“方少爷,对不起。”

        方空青安抚道:“你我虽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方府绝无强取豪夺之意,姑娘若是不愿大可直言相告。”

        殷青黛想她确实应该对方空青坦白的,无论她是否是方府为方空青买的吊命药,她都是方空青三媒六聘娶进门的少夫人,方空青有知晓真相的权利。

        她平静得向方空青陈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说出口时她才发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启齿,她没有错,重述成千上万遍她都没有错,错得是他们,是强’暴她的贼人,是虐待她的父母,为何无一人信她呢?

        “方少爷,依照北梁律法,犯七出之条被夫家休弃者,女方需退还夫家所有聘礼。你现在就给我写封休书吧,晚了,聘礼或许就还不回来了,他们最会颠倒是非、胡搅蛮缠了。”

        “你既嫁给了我,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方空青掀开砂锅舀了碗汤,“我娘煨了三四个时辰的乌鸡汤,你喝点暖暖身子。”

        “你……你不嫌弃我吗?”

        方空青笑着反问:“那你嫌弃我吗?”

        殷青黛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摇了摇头,方空青道:“那我为何要嫌弃你呢?这本就不是你的错,你一定过得很委屈吧?”

        方空青一句话,殷青黛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打在红绫被上晕出朵朵殷红的花,怎么止也止不住。

        当坚强与忍耐成为习惯,人对痛苦的感知度会慢慢降低,她不怕变本加厉的恶意,她怕得是突如其来的温情。

        方府红绸未拆,方空青却病沉了,阖府上下阴云密布,殷青黛主动接下了照顾方空青的重任。

        她寻死的念头并未就此中断,方空青病得越重她对他的愧疚就越深,往事与现世交错的痛苦一步一步把她推向无望的深渊,她能做得只有尽心尽力对方空青好。

        殷青黛每日为方空青擦洗身体更换亵衣,晚上衣不解带得在床榻旁守着唯恐出半点状况,他喝不进去药,殷青黛垫着帕子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喂,往往一喂就是大半个时辰。

        夜里她无暇去厨房烧水,又恐麻烦丫鬟,守夜时就把茶壶抱在怀里好让方空青能随时喝上温水。

        苏合香曾亲眼看到殷青黛临时找不到干净帕子,伸手去接方空青吐出来的污秽之物。

        她对方空青是真的很好很好。

        不知是冲喜有了效果,还是新的药方起了作用,亦或归功于殷青黛的精心伺候,总之行将就木的方空青竟奇迹般得好了起来。

        不去济仁堂出诊时,方空青教她识字念书,教她分拣药材,教她烹茶下棋……殷青黛忽然发现深宅高院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吃人不吐骨头,方老爷和蔼可亲,方夫人知书达理,方少爷温润平和,他们比她的所谓亲人都要好,她从来不知道日子原来是可以这样过得,会让人期待明日初升的太阳。

        至年关,方空青已经可以脱离轮椅自己走路了,大年初一天还未亮,殷青黛捧着新衣跑进来伺候他梳洗,苍青色万字牡丹暗纹里衣搭配银红色曲水地三多纹罩衫,衬的他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殷青黛无端心里十分开心:“新年好。”

        方空青递给她一对掐丝双鱼戏莲银镯:“压岁钱。”

        殷青黛洁白的齿咬着下唇,无措道:“不用。”

        方空青抵唇轻咳,隔着衣袖牵过她的手套在她手腕上:“这是规矩。”

        殷青黛紧张道:“太贵重了。”

        方空青摸了摸她的发顶:“图个吉利。”

        门外贴着方解石写得春联,鞭炮噼里啪啦作响,苏合香在厨房里下饺子,是方空青最喜欢吃得白菜猪肉馅,恰好也是殷青黛最喜欢的。

        年夜饭有大半的菜肴是照顾殷青黛的酸甜口,八九个月的时间方解石、苏合香暗暗把她的喜好了解得一清二楚,知道她凡事都喜欢闷在心里,私下安排好所有事情让她不至于有心理负担。

        譬如入冬时方解石偶然看到殷青黛指背生了冻疮,次日就调配了治疗冻疮的药膏分发给了府中每个人一小罐,美名其曰防患于未然。苏合香则派人送来十几副颜色各异的棉手套,说是压箱底不戴的,明明葱绿色手套上的海棠花是苏合香秋分前后才绣得。

        那晚殷青黛感动之下多喝了几杯果酒,醉醺醺地抱着方空青的胳膊回了房,方空青问她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夫人,殷青黛鬼使神差应了声好,迟到的圆房在寒风凛冽的雪夜格外旖旎,红烛高燃至天亮。

        往后几年殷青黛笑容慢慢变多了,还被方空青纵出些小性子,撒娇耍赖不练字,清晨抱着方空青陪她睡懒觉,偷偷背着他吃过量甜食晚上又嚷牙疼。

        她总希望日子可以过慢点,再慢一点,这样方空青便能陪她久一点,再久一点。

        去岁方空青又病倒了,来势汹汹,一整个冬天没能起身,硬熬到年关精神稍好了些,亲自写了门庭上的所有春联,殷青黛借口烹茶离开片刻,隔着厚重的门帘她听到方空青压制不住的咳嗽声,似乎要把心肺咳出来了。

        初一去白云寺拜佛时,殷青黛虔诚地跪在佛像前磕了九十九个头:“信女殷青黛愿以命换命,唯盼相公平安顺遂。”

        ……

        闻阙睁眼时殷父、殷母瘫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司诤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用清心咒把方解石、苏合香从回溯的漩涡中拉扯了出来,司韶、司璟扶着墙壁闭目养神。

        桌上灯烛跳动了两下,烛泪初凝,堪堪只过了一刻钟。

        院内脚步声迭起打断众人的思绪,方解石出门简单对官差说了句什么,一行人直接把殷父、殷母拖走羁押,临走前为首的官差殷勤得与苏合香寒暄了几句,下界自有下界的规矩,修仙者可除祟安民,却不可戕害良民,衙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或许才是殷父、殷母最好的归宿。

        苏合香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懂吵架,却懂打蛇打七寸的道理,苏大人还在任,武陵县官差谁不想上赶着卖苏合香的人情,殷父、殷母的生死全看苏合香的态度。

        “黛黛……”方空青不知何时醒转的,步伐虚浮地走到殷青黛身旁轻轻把她揽入怀中,殷青黛枯败的双眸泛起点活气,他温柔道,“斯人已逝,入土为安才好。”

        殷青黛松了手,苏合香赶忙把死婴接了过来,方空青问:“仙师,他还在吗?”

        “在,困住他的不是阴阳祭,而是执念。”闻阙以千机溯回铃结印,五行篆文旋转逆行,一片晶莹剔透的碎镜片落入他的掌心,是容临用来封印魔窟的溯回镜,后因容临堕魔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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