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邹安其实会游泳。但马上被一个成年男性用不容分说的力气从水中提起——提到刚刚吓她一跳的轮椅男人面前
“四小姐,冒犯了。”放下后瞬间站至轮椅男人身后。
邹安狼狈地看着面前一坐一站的两人,坐着的一身白衣胜雪,墨发如画眉目,极雅俊清淡的一张脸。可偏偏是坐在轮椅上。至于站他身后应当是他的随从了。
邹安一时不敢随便说话。她又不认得这是谁。
“衣裳湿了,回去换身吧。”轮椅上的男人淡淡开口,声音冷冽得像是冬天的冰雪。
邹安看着他,迟疑地点点头,感觉这个人并没有恶意。她折身将剩下的半块水晶虾饺塞进袖口,然后犹豫地望了望他,见他并没有什么表示,目光早已落在了前方的荷花池。她也不再犹豫,立马抬脚走人。
走了几米开外,她又无奈地回去站在轮椅男人前,一坐一站的人皆看向她,站的随从似有些惊讶,而坐着的人目光淡得没有一丝情绪在里面。
“我不太记得林湘苑怎么走,我要找大嫂,能不能……给我指个方向?”她问得有些踌躇。毕竟如今敌在暗她在明,前面的这个人是谁她都不知道。
谁知轮椅上的男人目光出现一丝波动,微垂眼皮看她:“你找她做什么?”
邹安:“我的侍女锦兰去林湘苑找大嫂,过了一上午还没回来,我去寻她。”
轮椅上的男人沉默片刻,邹安等得不耐烦,“你要是不知道我换别的人问。”
扑哧,站在他身后的随从突然憋不住笑出声,而后又很快收敛,“四小姐,大少夫人的院子,我们大公子怎么会不知道在哪。”
邹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大公子,大……大公子。她重新打量坐在轮椅上的人,这腿上有疾的人是她大哥?她大哥竟然是个残疾人?怪不得锦兰提到他时欲言又止的。
她面色出现一丝羞赧,无可奈何地叫了声:“大哥。”
“帕子里的东西怎么回事?”上官衡眼神溜进她的袖口,忽然问道。
邹安微惊,原来他早就看见了。她现在怀疑的人是她的大嫂,可这个人是她大嫂的夫君,想了想,用着娇憨的声音说道:“我看池子里的鱼很可爱,特地带了我中午没吃的水晶虾饺,用里面的虾肉喂它们,可它们吃着吃着就不动了……大哥,它们是不能吃这个吗?”
上官衡目光一沉,“你吃了吗?”
邹安摇头,脆生生道:“没有,我热,吃不下,还惹吴妈妈不高兴了,说我太娇气。”完了她低头嘟囔着:“从前她也不记着我爱吃什么,今天却忽然记得了,摆了一桌子的菜。”
视线中一只手伸出,修长冷白,指节分明,好漂亮的手,邹安心想。“帕子给我。”手的主人说道。邹安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对上眼前名义上大哥的那张寡淡的脸,似乎看出了说一不二的气势,递给他之前,邹安装作怯怯地问了句:“大哥,你要这剩下的虾饺做什么?”
上官衡抬眼,着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不点,畏畏怯怯的模样,难得的,生出一丝怜惜的情感。“把帕子给大哥,大哥替你去把锦兰找回来给你。”
邹安交给了他。本想看他要怎么做,谁知她的这个大哥带她进了荷花池附近的一个院子,满院的竹影清幽,他将她交给侍女,“给四小姐换身干净的衣裳,好生照顾。”
邹安惊奇地打量这个院子,眼看他就要走,“大哥!这是哪?”
上官衡柔和了神色,“这是我的院子,没有旁人,四妹且随侍女玩会儿,我一会就回来。”
邹安迟疑着点头,目送他离开。一个人的院子?残疾的大哥,美丽的大嫂,却分院而住,有意思。大哥仿佛知道些什么,可是她还是猜不出来昨夜这个四小姐究竟做了什么,竟惹得有人对她痛下杀手。是大嫂吗?那可真是狠毒。
邹安换了衣裳后,浅逛了个院子,前院是满院的竹子,中间石桌上摆着张棋盘,密密麻麻的黑白二子,屋侧面竟有个廊亭,伴水而建。邹安走上廊亭,觉得浑身透凉,这也太舒服了吧。她逐一扫过这廊亭里的物什,琴案,古琴,香炉,书籍,矮榻。廊亭四面皆有轻纱遮掩,唯有依水那边将纱幔勾起。
她走近池边,瞅了眼下方的水池,不深不浅,像是人工挖成的,碧绿的树叶落在水面上,幽幽地浮动。日光几乎照不进来,绝佳的乘凉之地。她看了看脚下,才突然注意到这脚下踩得都是木质板,她蹲下摸了摸,触感光滑冰凉。
万恶的封建社会,这封建贵族过得比她在现代生活还滋润。她这个大哥可真是个会享受的,想起他的腿和那张不辨悲喜的面容,她突然又觉得,好像也不是那回事。
身后的侍女见她久久不说话,“四小姐,可有什么想吃的吗?小厨房里做了冰羹,最是去热。”
冰羹?有冰?邹安咽了咽口水,“好。”
端上来时,侍女有些为难,这四处都是大公子的东西,都不好拿来吃东西的,”四小姐稍等,奴婢去搬个座椅来。”
“不用那么麻烦。”邹安拿过冰羹,自顾自坐在廊亭侧极低的栏杆上,拿着勺子吃起来。
“这,四小姐,下面是水,坐这太危险了,奴婢给你搬个座椅来坐着吃好不好?”
邹安有些惊喜地抬头,“这是什么做的,味道很不错!”她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冰水什么的,没想到奶味浓郁,口感很像冰淇凌。她几下就给吃得干干净净,舔了舔嘴巴意犹未尽,可怜巴巴地望着侍女道:“还有吗,我还想吃。”
侍女既无奈又心软:“有的四小姐,奴婢去给你端来,只是四小姐起身好不好,掉下水不是好玩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起来就是了。”邹安为了吃的要她做什么都可以,她后退几步站住,“呐,离水很远了。”
侍女方笑着放心走了。回来时,身后多了个侍女搬来了座椅,邹安一口气连续炫了三碗冰羹才魇足。侍女笑着端上温热的牛乳茶,“冰的吃多了仔细闹肚子,四小姐喝点热的压一压。”
然后,邹安一不小心又炫了好几盏牛乳茶……可恶!怎么大哥的院子里这么多好吃的。侍女憋笑着问她还要不要了,邹安也觉得有些难为情,摆摆手说不了。接着便摊在了座椅上发呆,她想着不公平,怎么人和人的差别那么大呢,上辈子就算了,穿个越还要直面这人跟人之间的参差。她抚着肚皮,咂了咂嘴,回味着那醇香甜腻的余味,心情都好了不少。要是能每天都能这样吃就好了……
有句话说,有其仆必有其主。她觉得这大哥的侍女挺好,不像锦兰说的府中的下人都怠慢轻视她。那坐轮椅的大哥也应是个好人,她忽然有些在意今天的事情他会怎么收场了。
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一回事,她可不愿意被别人莫名其妙地害死。况且,锦兰,那个真心护主的丫头,她不想她出什么事。倒也不是什么多深厚的感情,只是,善良这种稀少珍贵的东西,邹安不忍心她消逝。
古代的时光真慢啊,除了静静呆着什么都可以不用做。她可以静静瞅着流水打着波纹,可以静静凝视那洒落下的零碎日光,可以躺倒什么也不想听着水声闭眼睡倒……
“哎四小姐……”
“别说话。”
……
还有身边善解人意懂事的侍女。
上官衡回来时,就见到邹安伏着栏杆歪在地上呼呼大睡,一只手臂尚垂在池边,旁边侍女无奈地守着。他眼神压下:“怎么回事?”
侍女欲哭无泪:“四小姐趴着玩水,睡着了。”
“边上就是卧榻,怎可放任她睡地上。”语气已经有责怪之意了。
“可公子素来不喜欢别人沾染您的东西,奴婢不敢擅自做主……”
上官衡眉眼稍平,“那也是人重要。”
邹安很久没体会过大睡一场,浮生若梦的感觉了。幽幽转醒时,四目漆黑,她脑子宕机了好几秒,辨不清白天黑夜何时何地。直到睡前记忆涌入,穿越上官四小姐,找锦兰,被下毒,大哥,吃羹喝茶,睡觉……她猛地坐起——
“醒了?”
“谁!”邹安吓得往边上一移,看向对面的暗处。
“小心——”
扑咚!
……很好,又掉进水里去了,这次她很快自己就上来了。都说事不再三,她整整三次了吧。一个细微的响动后,廊亭里亮了起来。上官衡转着轮椅过来,微蹙着眉看她,“四妹。”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乖乖地喊了声:“大哥。”
上官衡责怪她不小心,明知道那边有水还掉了下去,邹安心内腹诽,乌漆嘛黑的,她啥也看不清,况且,她也不知道自己被抱到这紧靠着池边的矮榻上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哥我错了,下次会注意的。”她依旧很乖地道。话说,她也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天都黑了。没人喊她也。
“你还想有下次?”上官衡难得不悦道。
邹安看他眉眼变得有些锋利的,暗暗咂舌,怎么突然这么凶。但她竟然也不恼,只是有些无措的,垂头默默踢着脚尖。好奇怪啊,被一个这么人关心的感觉——腿残疾的名义上的大哥。四小姐以前有被这么关心过吗。看院子里的婆子侍女对待她的态度,还有今天初次见这位大哥他的反应,分明往常也没关心过她。锦兰可是说了上官家嫡长公子在府中威信很高的。
只是,腿都这样了,是怎么做到的……
在邹安垂头走神时,上官衡晃了铃铛传来廊亭外的侍女,吩咐:“带四小姐换身衣裳。”
邹安随侍女走了几步,顿住,转身看轮椅上的人:“大哥,锦兰她……”
“先下去把衣裳换了。”上官衡的眉目氤氲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只是语气还是不由分说的。
邹安看了看他辨不清表情的侧脸,“哦——”
侍女服侍她换完衣裳,领她去了正屋里。上官衡坐在桌旁,桌上摆了两个人的饭菜,见到她来了,随手将手里的书合上,身后的随从立即接走。
“四妹,坐下用晚饭吧。”
邹安坐下安安静静吃着饭,有些郁闷。这个坐轮椅的大哥,话可真是少。多一句跟能要他命一样。倒是说说今天的事情怎么弄的啊,这么气定神闲的,给她做主了没有。她倒要看看,他是要维护那个给她下毒的老婆,还是能有什么搪塞的说辞。她就想不通了,她来之前这个四小姐是做了什么偷奸犯科的事情,值得人下死手。
也才十岁的女童。能做什么坏事呢。
东想西想的,晚上的饭菜她都没尝出什么味。这大哥的口味太清淡了。闷闷地扒了一碗饭后,旁边的人突然出声:“饭菜不合口味?”
邹安受惊地看他一眼,然后摇头,“不是……谢谢大哥留我吃饭,只是锦兰她回来了吗?我想她了。”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饭菜确实不合口味,但她确实想见到锦兰,想回去和她一起呆在那个小屋子里,安安心心呆着就好。什么大哥大嫂,还是一个人呆着最自在。
上官衡转动轮椅靠近了她,抬手,在邹安微微睁大眼睛时,略有些笨拙地摸了摸她的头,似叹气般:“四妹,锦兰暂时回不来,她——去为你办重要的差事了,等办完了,就回来伺候你。”
邹安心沉下去。连带着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她偏头躲过上官衡的手,看着他似笑非笑,“大哥答应我会将锦兰带回来给我的,我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她离开我去办。大哥,你不仅言而无信,还诓骗我。”
她心里翻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可能是,觉得自己还是看错这个大哥了吧。他比那个心思都藏在脸上的吴妈妈,说话绵里藏针的大嫂都可恶!她这穿的是什么倒霉孩子,身边怎么没一个好人。
上官衡脸上先是闪过讶异,而后微锁眉盯了盯邹安,她脸上的敌意和讽刺,嘴中句句不客气的诘问,都与她分明孩童的脸格格不入,给他一种怪异感。他收回手,直起后背往后靠住轮椅,居高临下看着她。
邹安撞进他黑深如寒潭的眼睛,气势瞬间萎了,自己都没注意到缩了缩肩膀,呈现一种防御保护的姿态。“大哥,你没话与我说吗?”她继续嘴硬。
“四妹小小年纪,竟如此巧嘴伶俐。”声音淡的辨不出情绪。
???我巧嘴伶俐?邹安暗暗冷笑一声,还搁这讽刺她。骗不过就骗不过,倒也不必拿反话堵她。邹安忽然觉得心累至极。
算了,谁要害她就害她吧。贱命一条,她也不是那么想要,谁爱算计算计去。
邹安不再看他,推开碗筷站起来,“大哥如果没事,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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