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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连生一行人确实在荷花池边找到了邹安。抱着膝盖坐在池边不声不响的,连生想起自家公子的命令,有些牙疼地上前,将伞倾过去:“四小姐,你怎么在这坐着,我们公子让你过去呢。”

        服侍过她的侍女观云也上前,语气小心:“四小姐,怎么了,是受什么委屈了吗?奴婢牵着你去找大公子好不好。”,“大公子正在屋里担心你呢。”

        “好冷。”

        声音太小,观云没听见,又凑近一些:“什么?四小姐你说什么?”

        “好,冷……”邹安使劲抱住自己,闭着眼睛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冷,怎么比她跳的人工湖还冷还冰。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这么冷……

        这次观云听清了,连忙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糟了,四小姐发烧了!”她把伞塞到连生手上,“快,我来抱四小姐,你为我们撑着伞!”

        “还是我来——”

        “四小姐千金之躯,岂容你放肆!”观云一把将邹安抱起,却发现这个十岁的姑娘太轻了,一时间心里竟然也很难受,“快,我们回去!”

        待人抱到了上官衡眼前,怀里的小姑娘仍一个劲地说胡话,颠来倒去地就是喊冷。“公子,四小姐发烧了!”

        上官衡示意观云近前,伸手摸了摸邹安的脸,确实发烧无疑。“抱去床上。”观云只是反应了一秒,想起下午的“教训”,没有多话立马进屋。上官衡召来两个侍女,念了一个药方,吩咐速速煎来。随后也跟着进了屋内,观云正抱着邹安坐在床上,为难地看着他:“公子,你看四小姐的脚……”

        邹安的脚是赤着的,此刻沾满了污泥和着醒目的血。上官衡凝了凝眉,吩咐:“打盆水来。”

        待水来时,下人正欲上前,上官衡伸手:“给我。”下人一时犹豫,“公子,脏。奴婢来吧。”

        上官衡不深不浅地瞥过去:“给我。”

        下人不敢再争,连忙把白巾布递给他。就着干净的水,上官衡为邹安清理脚上的污迹。只擦了几下,意识不清的邹安开始抗拒,挣扎着,“疼……”

        上官衡环住她的脚踝不许她躲,仔仔细细拭净后,方看清两只脚底都已经被扎得鲜血淋漓,还嵌着些花瓶碎片,有大有小,有些由于长时间走路,嵌得有些深了。“取我的医箱。”上官衡垂头看着她的脚,难得眉头深锁。

        观云红了眼睛:“四小姐怎么伤成这样?”

        “赤脚踩了花瓶碎片,就成了这样。”上官衡抬头,“小小年纪,难为她了。”

        医箱来后,上官衡命令左右按住她的脚,用工具逐一清理取出,这个过程邹安很受罪,挣扎得比方才更厉害,“疼,疼!”

        观云紧紧搂着邹安,掉着泪水哄她:“四小姐忍一忍,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

        邹安往她的怀里靠了靠,很神奇地渐渐安静下来。眼角沁出一滴泪滴,悄悄滑下。观云见状哭得更厉害。一旁伺候的连生:“……观云,四小姐都没你能哭。快收着点,别影响公子治伤。”

        “我,我就是忍不住,四小姐多乖的孩子啊,下午我伺候她才知道她竟是长这么大都没吃过冰羹也没喝过牛乳茶,你我在公子的院里都是能吃上的!她好歹也是府里的小姐……她就端着碗坐在地上巴巴地看着我,问,问有没有了,吃完了也不乱动公子的东西,就睡在了地上……”她哭哭噎噎地,“那二公子为什么就要跟她过不去?!”

        连生脸色一变,看了一眼轮椅上的人,“观云!别说了。”

        上官衡神色未变,利落地消毒上药,包扎。回头问下人:“药煎上了吗?”

        下人连忙道:“回公子,在煎了。”

        上官衡嗯了一声,又吩咐抱着邹安不撒手的观云:“哭顶什么用,若真心疼她,就好好照顾她。将她放下吧,为她换身干净的衣裳。”

        观云连忙擦擦脸,照做起来。

        这一晚过得并不太平。本来邹安喂了药后是安静睡着的,上官衡料理完夏远后已无睡意,就命人沏了碗热茶留在屋子里,在榻边看书。

        直到床上的人又开始说胡话。上官衡放下书,转着轮椅到床边。

        “冷,冷……”

        冷?上官衡替她搭脉,又摸摸她的额头。明明已经吃过药,也发过汗了,脉象平稳,体温正常。可邹安止不住地喊冷,头难受地动来动去,又往前伸手像是想抓住什么:“快,快……”

        上官衡握住那只无助的手,随即被死死抓住,像抓着救命稻草。上官衡轻声问:“快什么?”

        邹安面容痛苦扭曲,大滴大滴眼泪再次从眼角沁出。

        “快,快拉我……”

        邹安醒来时,窗外雨后初升的晴朗霞光透过窗照进屋内。给屋子里镀了层如黄昏般温暖的光晕。她看到床边的上官衡,坐在轮椅上,背依然挺得很直,阖着眼睛。她低下头,看到她的小手被他握着。

        她觉得很漂亮的,修长,冷白的手,握住她的手,覆在她手上。像是坚定保护的姿态。梦中,她沉在那冰冷的湖底,湖水好冷,好凉。四目无人,湖底安静地空空荡荡。她受不了这寒凉,这孤独,她窒息,她没法呼吸,她挣扎着向上伸手,希望有人能拉她一把。然后,有只温暖的手拉住了她……

        是他吗?上官衡,她的大哥。

        他守了她一夜吗?

        邹安手在他掌心忍不住挠了挠,嘴角不自知地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她的大哥救了她。她仗着他睡觉,肆无忌惮地在他掌心不安分地左摸摸,右挠挠,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她一抬头,撞见他垂眼在看她。那清明的眼神,分明早就醒了看她胡闹了好一会。

        邹安难得有些心虚的,怯怯唤了声:“大哥。”手也瞬间老实。

        “嗯。”上官衡简单应了一声,去摸她的额头。

        邹安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手离去,有片刻的怅然若失。

        “烧退了。”男人说道,“还难受吗?”

        邹安乖乖摇头,“没有了,大哥。”

        上官衡视线垂在她脸上,邹安被看得心里发虚,“怎么了,大哥?”

        他淡淡笑。

        邹安呆住,她第一次看见他笑,像是,像是雪后初霁,夜昙一现,像是乍暖还寒,冰雪消融,像是一抹温柔的风,吹皱了寂静的湖水。

        他白衣病体,面容苍白,像只孤寂的鹤,高雅在上,疏离冷淡。这乍现的笑意,给他添了抹人气,让她冲破迷障,看清了他的高洁清白,亦窥见了他隐秘的温柔。这样的人绝不是她想的那样的人。是她错了。

        上官衡摸了下她的头,声音里有淡淡的调侃:“四妹病了的时候,甚乖。”比先前在他面前故意扮乖,凶巴巴伸出爪子,都乖。像是发自内心,毛被顺齐了的乖巧。

        邹安不好意思地埋下头,有些无措。余光里看他转着轮椅转身,她着急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哥!”

        轮椅上的身影一顿。

        “大哥,我错了。”他帮了她,他救了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锦兰没能回来,可她相信定是另有隐情。

        上官衡默了一会,才开口:“四妹,犯错的不是你,你不用认错。”

        邹安在床上久久坐着,将他临走前那句话翻来覆去地想。大哥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吧。知道四小姐一直被害的内情,甚至知道是谁害她的。昨晚的事情会不会也出乎他的意料呢,潜进她房间意图不轨的人,是不是他也并没算到。

        苦思右想间,昨天服侍过的侍女进来,脸上带有喜色,看着她的眼神颇为慈爱:“四小姐。”

        “公子让我伺候四小姐梳洗。”

        邹安点点头,待想下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脚……观云看她盯着自己的脚,轻声解释:“四小姐,你的脚被扎伤,公子替你包扎了,现在不宜乱动呢,四小姐且在床上坐着。”

        观云服侍她梳洗,用饭。期间,邹安察觉到侍女的格外耐心细致,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四小姐,脚还疼吗?”

        邹安执着勺子,抬头看到她脸上异常关切的神情,想了想,“昨晚,是你抱的我?”

        观云笑了笑,点头:“是奴婢。”

        邹安也笑了笑,“不疼了,谢谢你。”

        “怎么可能不疼,脚上被扎了那么多道口子,流了好些血……四小姐太懂事了。”侍女很难过似的,怜爱地抚了抚她脚上的绷带。

        原来,大哥的院里都是好人。邹安心想,还有她院里的锦兰,可惜锦兰……

        “好孩子,你就安心在这养病。公子虽平常不问事,但这次,他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邹安目光一闪,随后又埋头舀着粥喝,安安静静。

        公道不公道的,能讨到自然是最好,讨不到,也不能怪人家。因为或许别人尽力了,只是结果不总是能如意。这个时候,就不应该苛责帮你的人。这两天,她懂得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没对你存恶心的,便就是顶好的了。

        事到如今,她尚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或者上官安做了什么,惹来杀生之祸。潜进她房里的人对她说的话,还是在内涵那天夜里出去乱跑的事。可是,上官安好歹是府中的小姐,再者只有十岁,出去了,又能做什么得罪别人的事呢。实在想不到。

        “我房间里面躺着个人,”邹安顿了下,“不知道死没死——”

        “四小姐安心,一切都有公子料理。”

        邹安点点头,行吧,既然都不让她操心,她就不管了。恍惚中,她竟生出一种好像抱到大腿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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