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白巫之灾

“可别怪我以多欺少了。”李元乾打了个响指，如同小鬼似的秽鬼便尖叫着冲向魔人，它们从四面八方一涌而上。或奔或跃，义无反顾地扑进魔人的力场里，顿时只秽鬼被那无形力场切得支离破碎。

魔人则不断在原地转着圈，它虽然可以对移动的物体生出反应。但秽鬼数量如此之多，它根本无从判断哪个才是李元乾，于是被秽鬼耍得团团转。

李元乾则伸手虚捉，一只只秽鬼朝他跳了过来。身在半空，秽鬼身体不断扭结在一起，等李元乾捉实时，他的手上已经多了把由秽鬼所拧结而成的深色战枪。

李元乾一提战枪，将之高举。他先是退后了几步，接着小跑加速，再将战枪如投掷标枪似，朝魔人掷了出去！

战枪投出，便有秽鬼跟在左近，不断诱发魔人的切割力场，为战枪保架护航。虽说如此，战枪却也给节节削断、削短。只是李元乾早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平时由一头秽鬼便能形成的战枪，这次他足足使用了十头！如此一来，战枪划过了力场，被不断削减之后，仍有米许来长。

魔人被四周不断扑来的秽鬼扰乱了心神，根本不知道只只秽鬼里还藏着这么一把夺命的战枪。

等战枪接近，它才反应过来，猛的转向战枪来处，尖叫着一爪拍出。可惜还是迟了半拍，这一爪还没落下，战枪已经插进它的脑袋，从后脑捅了出来。

魔人被这一枪扎得连连退后，却尚末死去。可下一刻，一根根指头大小的棱刺，却从它的脑袋和身体间捅了出来，把魔人捅得跟颗海胆似的。

那战枪由秽鬼形成，秽鬼可以自由改变形态，入体之后战枪变形，一举把魔人扎了个千疮百孔。魔人体内重要的器官都给扎得粉碎，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不断呕出。它的生命力确实惊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死去，可力场就无法再维持了。顿时秽鬼一涌而上，这魔人似是怕了，尖叫了声掉头就跑，转眼之间，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李元乾这才松了口气，收起力场，连忙离开了这座大厅。很快，大厅被升升降降的墙壁隔成了一片迷宫，然后由不虚激活的墙壁光纹，正片片隐去。

“他怎么还不来？”在通道入口处，白灵脸色焦急，不时伸长了脖子向外头打量。

不虚呵呵一笑，道：“你紧张他？”

少女顿时脸一红，叫道：“我哪有？”

“你脸上都写着了，还说自己没有？”老和尚笑眯眯地指着白灵的脸。

白灵当下道：“我说没有就没有，倒是你们，为什么要回来。那个男人也就算了，身为天巫的你，难道不知道深入幽殿有什么后果吗？”

老和尚连忙摆手道：“哟，这可不关我的事。我是主张不管你来着，可那个家伙喊着说没有丢下女人的习惯，这不就捉着我来救你了。”

白灵一愣，然后小声地问：“他真这么说？”

“当然了，怎么，不行吗？”

冷不防李元乾的声音在她后面响了起来，可把白灵吓了跳。她转过身，看见真是李元乾，脸上不由泛起笑容：“你回来了，魔人呢？”

“那玩意可真经打，明明重创了它，它还能跑了。”李元乾一脸不甘心的样子。

老和尚道：“魔人很难被杀死的，把它打跑就不错了。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就快走吧。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这时三人均觉通道里的光线开始暗淡起来，原来是那些墙壁的光纹已经开始变得暗淡。从通道看出去，远处的迷宫正片片隐入黑暗之中，不虚用自己的血激活迷宫光纹的时限果然快到了。老和尚招手道：“快跟我走。”

“跟我走吧，走到哪算是哪，但愿我们可以走出去。”白灵一马当先。

可和尚却拉住了她，不虚摇头笑道：“你这丫头，难道不知道，这座迷宫天巫也有份参与建造的吗？”

白灵怔了怔，问：“巫罗大人，你的意思是？”

“这幽殿的迷宫，是按照星宿方位设计的，并暗合太阳太阴二星的移动而变化。不过在设计之初，为了方便监视无殿的魔人，所以当时我们给自己留了条通道。”不虚看向李元乾说：“按外界的说法，就是给自己整了个后门，以备不时之虚。”

李元乾怒道：“原来你还有后手，那之前说什么深入迷宫，再出无望，原来是吓唬我的？”

“要不怎么看得出你对人家情真意切？”老和尚看了看白灵，颇有揶揄之意。

不知道尘封了多少年的石门，正缓缓向上升起。石门摩擦着凹槽，抖落块块结团的尘灰。尘块落到地上粉身碎骨，倾刻间门边便已经铺上了一层石灰。

一只脚踩在了灰尘上，再抬起时，已经留下个清晰的脚印。李元乾从门里钻了出来，不断用手扫着头上的尘灰，看着前方这个不大的平原，以及与平台相隔米许的石柱，他呼出了口气。

白灵和不虚陆续从门里出来，出来之后，白灵走到平台前左侧的石柱，拉了拉石柱上一个铜环。升起有米许高的石门，又发出低沉的震鸣降了下来，彻底把门户封死。

他们终于走出了幽无殿。

白灵走了回来，和李元乾两人一样，在门边坐了下来休息。大致想到自己竟然死里逃生，白灵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你应该多笑笑，这样才好看。”旁边李元乾道。

白灵脸一红，接着悠悠叹了口气道：“笑？你不知道，笑对我们来说有多奢侈。”

白灵的话一下子让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白灵微抬头，看着山腹昏暗的上方道：“我们从懂事之后，就要接受各种训练。我们必须学会如何躲避那近乎无处不在的巫眼，我们要学会隐藏自己的行踪以免落进黑巫的手上。我们要学会战斗来保护自己，要知道那些异兽的脾性。我们要学习很多东西，多得就连睡觉都不够时间，又哪里有时间去笑，去开心？”

“更何况，你觉得生于此界的我们，会开心吗？不，我们是食物，只不过是会行走和反抗的食物，我们，以及大多数族人的一生都是在逃避着。可哪怕我们如此努力，族人的数量却越来越少。”

“在天巫的记载中，当年巫族虽然被赶出了巫都，可我们的数量还是很可观的。我们渡过了弱水，修建了堪比巫都的伟大城市，天墉。”

“我们制造空舟，以备渡过弱水，反击巫都之用。然而，黑巫比我们更强大。他们奴役了大多数异兽，组成庞大的兽军。他们抢先渡过弱水，攻打天墉城，让巫族四散逃难。我们躲进了山林里、逃进了山腹中，用尽一切办法生存下来。可即使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族人仍旧在不断减少。”

“无法忍受这种生活的族人，有的开始背叛我们，有的甚至甘愿转化成黑巫。到了现在，所有白巫加起来，恐怕连两千人都没有。可黑巫却是我们的五倍，甚至十倍。如果不是有陆吾、英招几头神兽，说不定早在几百年前，昆仑就没有白巫了。”

说到这，白灵张开眼看着李元乾道：“那么你说，在这种世界里生存的我们，还能活得出来吗？”

李元乾本来想说“为什么不可以”，但看到白灵眼中的沉重，始终无法把这句话说出来。白灵身上那股沉重，并非她自己一个。而是整个巫族，千百年来的苦难累积在一起而堆成的沉重。这种沉重，是他几句毫无份量的话所开导不了的。

“如果知道昆仑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当年就不应该离开的。”不虚闭上了眼睛，眉宇间透着一股悲苦之色。

白灵摇头：“巫罗大人，这种事就算再多你一个，也无法改变什么的。黑巫如今的力量已经膨胀得太大，大到我们难以抗衡。就在最近，我们得到消息，他们要再上天柱。所以几位天巫大人已经发出了召令，所有白巫都会赶到天枢城。要上天柱，就必须经过天枢城，我们将在那里和黑巫决一死战！”

不虚猛的睁眼，说：“你们打算全都战死在那里吗？”

白灵微微一笑，笑容中有那么几分解脱的意味：“有何不可？这是我们最后的挣扎，也是身为龙神子民应尽的义务。不管此战是胜是败，我们都不会后悔的。”

李元乾突然伸出手，在白灵头上捉了捉道：“我也去帮忙，不过话说在前头。如果情况不对，我可是要开溜的。”

白灵意外地没有扫开他的手，只是摇头说：“其实我不想你们参与进来的，包括巫罗大人。这本来就不关你们的事。”

“那可说不准。”李元乾说：“如果那什么嫫母给放出来，难保它不会离开昆仑。一旦出现在外界，我们一样遭殃。何况，现在外面也不太平，事实上我们那边的世界，差不多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白灵意外地看着李元乾。

“他说得没错，外界的人类，现在剩下的不知道可有三分之一。”不虚站了起来，道：“只是昆仑这边，形势更为严峻罢了。可哪怕如此，我还是不赞成，巫族孤注一掷，把全族的命运全押在天枢城里。”

白灵叹道：“可除了这样，我们还能做什么？”

“不，真正决战的地点应该在玉墟宫，而不是在天枢城。”老和尚摇头道：“我们应该在天枢城设法拖延黑巫，如果激活龙枢兵的话，应该可以争取一点时间。”

“龙枢兵？那是什么玩意？”李元乾好奇地问。

不虚简单道：“那是龙神制造的机关守卫，用来保护天枢城的，只有天巫才能够激活。”

“可就算龙枢兵能够拖延时间，我们去玉墟宫又是为了什么？”白灵不解道：“黑巫就是打算去玉墟宫，如果顺利的话，这次他们会把嫫母释放出来，所以我们才要在天枢城和他们决战，目的就是阻止他们去玉墟宫啊。”

“巫族，是无法阻止这场灾难的。”老和尚看向李元乾，说：“哪怕你们心存死志，最终，黑巫还是会抵达玉墟宫。所以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快一步，玉墟宫除了是镇压嫫母的关键之地。同时，也是龙神留下最后手段的地方。现在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够阻止黑巫的话，那么就只有龙神那最后的手段了。”

“凡人，入圣！”

李元乾愣了下，指着自己道：“和尚，你该不会是打我的主意吧？”

一股暖风从远处山脉深处吹来，拂过草原，使长草起伏阵阵，宛若一片片海浪向前推移。

一处草坡，有雪白鹿蹄落下，一头高大有若骏马，全身毛色雪白，如雪披身般的大鹿，优雅地步上这片草坡。

白鹿之上，端坐着一位布衣女子，容颜秀美，只是神情稍嫌淡漠了些。她看向草坡之上，视线划过草原，落在远方一座巍峨高山之上。两片红唇轻启，从其中吐出若那幽谷风鸣般虚无飘渺的声音：“终是到了，天枢城。”

忽然后面响起一阵喧哗，女子回头望去。原是一高大青年跑了过来，他一动，后面自己的族人便发出不满的叫声，甚至已经有人举起刀剑。女子淡淡笑了下，抬手打了个手势，让族人安静下来。

青年来到大鹿旁边，这头跟随女子已久的白鹿神色自若，甚至有些好奇地瞪着那澄静鹿眼，打量着这个敢站到女子身边来的青年。

青年自然是林祀，他知道巫灵在这群昆仑遗民里地位极高，可他是来自昆仑外的人，对于巫灵，自然没后面那些巫族人如此尊崇。

只是听到巫灵说“天枢城”已至，他心切想看看，巫灵大老远把自己两人带到了什么地方。

他已随巫灵及其族人徒步行走了三日，除了巫灵之外，其它人对他总抱有隐约的敌意。林祀并末放在心上，更是视那些男人的目光如无物。

只要队伍歇息，他便会去找巫灵，请教昆仑的种种事迹。除了个别禁忌之外，巫灵倒是知无不答，这让林祀对于昆仑，已经有一个大致的认知，而不似之前那般，如在云雾之中。虽见其轮廓，却不知其真容。

现在林祀知道，巫族是跟随龙神一起迁移到昆仑的部落，他们世代看守着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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