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间女鬼
嘉卉村四人组分成两组，左右线并行，打算把整个村子的居民询问一遍。
村长连跑着几步，才勉强跟上温璟和刘静姗二人，那个小男孩仍然握着村长的衣服下摆，紧紧跟在后面。
“大人，请留步。”
温璟停下脚步看着村长：“什么事？”他也看到了那个小男孩，想着也是村长的孙辈的，也没多在意。
村长赶忙说：“您有什么事就问我吧，村里都是些个普通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问你？”温璟一挑眉，“问你做什么，你们村里连着失踪五人，常去打扫的嘉卉山上一连失踪六人，你都没有及时上报，你觉得我需要问你什么？”
“哎呦，老头子我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村长苦着脸，脸上的皱纹堆积的愈发紧密起来，“我们这也是胆小。”
温璟的语气变得古怪起来：“这不是胆大的体现吗？别拉着我，不然直接抓你走。”
他一眼就看穿了本质，这老头看着畏畏缩缩的，实则精明极了。
村长哭丧着脸：“别啊……”
“那你告诉我，你们说的闹鬼是怎么回事？”
老头挤出几滴泪水，带着口音缓缓把整个“闹鬼事件”娓娓道来。
前段日子，村口王家的女婿傍晚砍柴完下山时，忽然看见白衣身影从林间飘过，他出于好奇心就上前走过去看了看，结果那一幕几乎把他吓个半死。
一个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女子在漫无目的地飘着！
女鬼的一只眼睛被挖掉了，而且是异常残忍的手法，仿佛有一只野兽类拿锋利的爪子从眼眶里抠出了眼珠，抓痕遍布女鬼脸部和脖颈，脸上也有不少凶残的痕迹。
“你们得罪了神灵大人，扰了他的清净，他不会放过你们的！！！”那女子伸出长长的舌头，对着王家女婿吼道。
王家女婿当场吓昏，再次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山脚，被傍晚急着出来寻人的王家人抬回家了。
自那天起，一到傍晚太阳快要落山时，原本秀丽的山就会露出狰狞的面庞，和着落日的余晖，远远看去树木连接成人裂开了笑脸的模样，又有人看到林间白衣飘飘，诡谲无比。
之后有一位四十岁的男子来嘉卉村留宿王家，结果第二天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唯有床上留着一根沾血的白布。
王家胆战心惊了两天，发现没有人来追究这件事，才放心下来。
这个人的失踪像是引发了什么连锁反应，之后每隔三天都有人失踪，少的时候只有一人，最多的一次有三人，失踪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年轻人也有老人，来自不同的地方，除了都没有亲朋好友认领，几乎没有其他共同特征。
“布条呢？”温璟问。
“我们害怕，所以……烧掉了。”
温璟：“……那山里有人失踪你们是知道的。”
村长赶紧说：“知道一点，有几次看到小道上散落的血迹，又有砍柴的村民说看到过白色飘荡的身影。一定是有旅客得罪了神灵，一定是这样的！”
温璟没好气地回他：“神灵真的存在的话，不如我现在上去许个愿望，让你这老头今晚掉脑袋。灵验的话我去上面上三炷香，还出钱把你们整个村子修整一下怎么样？”
村长吓得浑身一颤，良久才平复心情：“您就别和我这个老人家开玩笑了，神灵他是真的……”
身边的小男孩也往老人身后缩了缩。
“那还不和我说实话？”
村长是真的要哭出来了，两手抓着自己的外衣，一边说一边向下用力扯，看起来情绪非常激动：“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温璟盯着他看了很久，目光凶残到那老头以为自己要给他两拳时，才开口：“行了，我就去村里问问，不会太为难你们。你可以先带着你孙子走了。”
村长连连道谢，也不再敢阻拦温璟等人了，一溜烟跑走了。
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温璟吓到了，一言不发地跟着村长身后跑。
温璟这才转向刘静姗：“你刚刚使用驭心灵术探查结果怎么样？”
刘静姗说：“他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恐惧也是真的，有些小细节我没有判断出来，对不起。”
温璟出任务时带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理由的。
刘静姗这个小姑娘看着不怎么禁得起事，但其实是罕见的驭灵系灵术师，她的驭心灵术使用时悄无声息，可以感知人们在说话过程中那些细微的情绪波动。
灵力越低探测效果越好，遇到灵力和刘静姗相近或者比她高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甚至有被发现的风险。
温璟这次听完任务就决定带上刘静姗，这姑娘的能力对付几个村民绝对绰绰有余。他从看到任务起就确定了此事绝对和村民们脱不开干系，即便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而顾燃是大家族顾家的嫡系继承人。
世上的很多事情往往就会向你觉得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用常识去判断不是完全之策。
刘静姗见村长走远了，小声问：“老大，我们下一步去哪里？”
“先去王家问问，再去看一下顾燃的尸体状况。”
黎映迅速把宁渊说的可疑之处探查了一遍，又往墙壁里注入了灵力感受了一会：“奇怪，里面没有灵力？”
周围的人都以罪不善的目光，他只好就此作罢，走到了庙宇的门口。
宁渊看他那跑来跑去气喘吁吁的模样：“怎么样？”
“还真是这样！”黎映连忙道了自己的新发现，“我刚刚在墙壁里没有感觉到灵力，说明这种法阵并没有内嵌进去，这样让我有个不好的预感。”
宁渊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这座寺庙的外壁的一部分可能是一整个法阵，而位置必须得在我们和来访者都触碰不到的地方。”黎映望向这座高大的建筑，幽幽说道，“——在上面。”
顺着手指方向，宁渊看着那铺满黑瓦的庙顶，足足有五米之高：“大型空间类法阵，可以把里面的活物转移走。”
黎映叹了口气：“拆掉一块外壁就能破坏整座法阵的完整性，但仔细想来还是算了。”
方才两人只是绕着寺庙多走了几圈，然后在墙壁上探查了一番，就有不少参访者看他们的目光极不友好。
如果他俩真的把墙壁拆了，一定会被视为对他们心中的神大不敬，然后两人准会被愤怒的人群踩扁搓圆，然后第二天温璟只能领着他俩的尸体下山。
“明天让温璟出头先把山给封了。”
黎映发现他的额角竟沁出了几滴汗水，用疑惑的语气问：“宁渊，你刚刚干嘛去了？”
宁渊把两只手背到了身后：“我一直在这没走过。”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墙角，几个男人睁开眼睛，揉了揉阵痛的后颈，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发问：“我们为什么晕倒了？”
为首的男人抬起头，嘶了一声：“真是痛死了，老四，你不是应该在寺庙里吗？”
“你你你的脸——”
为首的男人伸手一摸凹凸不平的脸部，脸色立刻变了，赶紧从旁边的人手中夺过一面镜子：“xx的，谁他妈干的！”
他自诩为英俊潇洒的面庞上被刻了两个大字：
“骗子。”
天空中乳白色的云团漂浮着，牵引着一条玉带似的云雾，掠过村落破旧的屋顶，又隐藏在群山之中。
王家女婿是个老实健壮的小伙子，此刻精神萎靡地靠在床上，表情木讷。
王家女儿一边哭，一边把事情说了一遍。她丈夫回来之后就晕倒了，再次醒来之后，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无论大家对他说什么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温璟让刘静姗陪在外面和王家大女儿说完，他走进里屋，坐到了王家女婿的身旁。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温璟轻声问。
王家女婿木讷地看了他一眼，动作无比机械。
温璟试着向对方探出一只手，发现对方没有反抗的意思。他握住手腕探查王家女婿的身体情况，确实是个普通人，体内也没有多出来的灵力，这副模样难道是精神出现了问题？
判断不出病情便没法对症下药，他不禁唏嘘一声，早知道当初温书玥追着他打的时候多少看一点医术和药物的书了。
传讯符快要燃烧完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才传了出来：“什么事？”
温璟松了一口气，他哥哥一向沉迷于治疗病人或者研制药物，十次联系有九次不回，这次算自己运气好：“哥，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有什么事快点说。”温书玥说，“我很忙。”
温璟三言两语把王家女婿的症状说了一下。
“胸口。”对方几乎是秒速回答。
温璟闻言拉开对方的衣襟：“没有异状，卫生习惯看上去不太好算吗？”
温书玥手中的动作足足停了十秒，然后才说：“……手腕内侧。”
温璟把对方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准备细细观察，用两根手指捏着对方的腕骨翻来覆去查看：“没有不明印记也没有伤口，对了，他的手比一般人大上一点。”
对方沉默了一下：“这不重要，看后颈。”
“也什么都没有，哎真是的，这人多久没洗澡了，味道真大。”温璟捏住了鼻子，忍住要干呕的冲动。
没想到这句话刚说完，他哥就果断的回复了五个字：“是中毒，用百解丸。”
“谢谢哥！”温璟从随身的包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一个小巧的红瓶子，“你是说刚刚几个地方上没有明显的痕迹，在头部也没有外伤的情况下只有可能是中毒了。然后这个人只是个普通人类，所以太过烈性的毒也不太可能，一般的毒用温家的百解丸就可以了。”
“对，我去忙了。”温书玥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把符纸直接对折了起来。
温璟拿出百解丸往王家女婿嘴里一送，药丸入口即化。
“咳咳咳！”对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不一会开始吐出一口一口的黑紫色血团。
“哎呀。”王家大女儿一听这动静，吓得魂都没了半条，“我丈夫他怎么吐血了？”
“中毒了，吐完就没事了。”温璟站起来退到一旁，“今晚应该会陷入昏迷，明天一早就能醒来了，等他缓过来我再来问问情况。”
“谢谢灵术师大人。”那王家大女儿一边抽泣一边连声道谢，几乎都要跪下来了。丈夫倒下的这些天，她每天都哭到深夜，真的很害怕哪天醒来发现自己的丈夫突然没气了。
温璟连连摆手示意她真的没事：“不是什么大事，我给你们再留几枚丹药，之后每三天吃一颗。今天晚上拿热水给他擦个身子，然后多裹几层被子，注意别着凉。”
王家大女儿连连道谢，眼泪哗啦哗啦地留下。
温璟还是说出那句他想说很久了的话：“记得擦的仔细一点，最好搓个澡。”
这味道实在是太大，他已经无法忍受。
温书玥拿起桌上的一只小瓷瓶，把里面的液体倒进装着蓝色液体的碗里，拿着棕色的木棍把液体搅拌均匀，然后喝了下去。
这已经是极限了，越到后来自己制作的解药效果越来越差。
他体内的含息香至今为止发作过两次，第一次发作他在正在用药砵磨药，因为刚吃了药所以反应不是很大，第二次他在出任务，当场昏了过去，一天之后才醒来。
如果再次发作，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住。
秋暝——温书玥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留下月牙型的印记。
“玥哥。”一个甜美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下来吃饭吗？”
温书玥头也没有回：“父亲在的话，我就不下去了。”
“好吧，那我让人给你送上来！”随后是哒哒哒的脚步声。
等到脚步声离去，温书玥才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走廊。
大半天过去了，温璟和刘静姗终于问完了半个村子的人，大多都一问三不知。
他们在村子最东边见到了那个跟在村长身后的满身黑灰的小男孩。据说父母早就过世了，没有人看管，还是个哑巴，只能发出“咿呀”的声音。
小男孩见到他们时还被吓得还打碎了一只破碗。
温璟直接放弃询问，毕竟一个不能说话不会写字，一个看不懂手语。
他看这孩子实在可怜，拍了拍他的头，把围巾摘了下来围在小男孩的脖子上：“送你了，别着凉。”
温璟二人也遇到特别健谈的，有一户人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人全部挤在一个房间里，一半还是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咳，从十五岁到四十岁不等，只要一问话，全部叽叽喳喳地开口。
“大人，你听我说……”
“就是有鬼，神灵怎么能容忍这么多人在他的地盘失踪！”
“如果是我们村做的，神灵大人会怪罪的！”
温璟被这群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好发挥他的特长——以脸服人，他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各位姐姐妹妹们，你们一个个说怎么样？”
一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姑娘笑着说：“小帅哥，单独聊聊如何？”
刘静姗在一旁悄悄地施展灵术，闻言悄悄一笑，灵力甚至出现了一个小幅度波动。这可是团长出卖色相换来的询问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
“别笑了，你的灵力探测都到我身上了。”温璟低声道，“这很正常，谁让我长得帅。”
在发现温璟给了自己一记眼刀之后，刘静姗赶忙说：“我错了。”
温璟听完姑娘的描述后问：“你是说村长最近的行踪很奇怪？”
“是啊，村长最近总是半夜出门。”那姑娘说。
温璟问：“你怎么知道，你半夜也出门了？”
“这就不能说了。”提到这，不知为何那姑娘看起来有些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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