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咬了一口
温璟上下打量她一番，想到刚才她一定坚持私下聊，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正处于谈婚论嫁的阶段，应该是晚上瞒着家里人偷偷出门约会吧。
他完全可以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因为自己家里也有一群叽叽喳喳的亲戚们，从小就发誓以后找了对象绝对要瞒上一段时间，否则得给家里人的口水淹死。
“你们村长晚上去哪？”
姑娘回答：“就是村东那边，那里有一口枯井。”
温璟又问：“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姑娘想了想说：“没有什么异常，那井枯了好多年了，也没发生过有人掉进井里的事情。”
温璟上身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按在膝盖上，换了个舒适惬意的坐姿继续追问，
那姑娘把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村长的夫人很多年前去世，家里只有一个独生的女儿。那女儿不孝顺，搬出去结婚生子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逢年过节连句问候也不给。
温璟还想问些什么，口袋里的传讯符突然有了动静，他拿出来后发现上面出现了黎映的字：老大，宁渊说建议封山。
他觉得不是滋味，拿出一张符纸写完之后用灵力点燃：以后有事自己问。“
他紧紧盯着自己的符咒，目光灼灼仿佛可以穿一个洞出来。
可等了很久，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复。
对面的姑娘发现方才还威风凛凛的温团长的神色变得焦虑，问道：“请问您还想问什么？”
温璟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刘静姗也看不懂温璟这幅纠结的模样是为什么，只要试探着问：“待会去看看那口井吗？”
温璟草草应了声，直到传讯符飘到自己面前，眼睛才又亮了起来。
“还算懂事，知道回消息……是陆源清？这狗居然也会联系我？”温璟一边嘀咕一边把灵力注入进去，“陆狗，什么事找你爹？”
陆源清没好气地说：“滚，顾焰不让我们看顾燃的尸体，说她弟弟那副样子不让外人看到，要不你来试试？我和她僵持整整一个小时了。”
“我……”虽然温璟只说了一个字，但陆源清清楚自己这个死对头此时被消音的部分应该是一大段脏话。
“你最行你来和顾焰说。”
顾焰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温璟，我弟弟的尸体你们别想看。”她原本以为又要和这个难缠的小子对峙一会，没想到对方却说。
“行，那你把顾燃尸体的状态给我们形容一下，我们可以不看。”温璟的声音从传讯符那边传来，“这点如果不答应，那我们只能做一些最坏的怀疑。”
“什么？”
“听不懂？”温璟的尾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要么你弟弟不是人类而是你们偷偷养大的灵族，要么你弟弟身上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线索，还关系到你们顾家的利益。”
顾焰一听这话，那暴脾气就上来了：“胡说八道！你们想都别想看！”
“那就形容一下吧，顾焰女士。”
“所以她后来说了吗？”宁渊弯下身子整理床铺。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陆源清搞定不了的事，我还不是搞定了。”温璟得意地。
宁渊拎起被子最上边的两个角，用力抖上几下然后铺平，整个过程中一直背对着温璟。
温璟的目光顺着对方的脖子一路向下。
他的这个动作让上身的白色衬衣完全贴合在背部，骨架较窄，看起有些消瘦但完全没有半点羸弱感——反倒显得利落干练。
外表温润人畜无害，其实身上的肌肉紧实，皆藏在衣服之下。
感觉到背后的注视，宁渊转过身来：“看我做什么，继续说顾燃尸体状况。”
温璟这才回过神来：“哦哦对，跟你说一下，他的整张脸被毁掉了，像是被按在地面拖出来的，胸口背部还有小腿后面有好几处被挖掉的皮肤。”
“死因呢？”宁渊说，“这个重要一些。”
温璟说：“没有致死外伤，应该是灵术造成的死亡，可惜看不到尸体，没法判断。”
宁渊不慌不忙地回答：“你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应该是早有对策了。”
温璟望向漆黑的夜空：“月黑风高……”
“杀人夜？”宁渊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大对，“之前听黎映他们说过这句话，好像不太合适。”
温璟故意沉下脸来：“好的不学学坏的，你为什么不学他们对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我尊重一些，学他们一样喊我老大。”
“好的，温团长。”
“……我打算晚上去悄悄看一眼尸体，你跟我一起去吧。”温璟知道自己也纠正不过来，就随便他怎么叫了。
宁渊二话不说钻回床上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并不想去的事实。可才刚刚缩回床上，就被早就起势动作扑过来温璟一把拎了起来。
战斗经验和利落身手对上身高和体型的优势，后者显然占了上风。
“想去就直说呗，你这么软绵绵半推半就的挣扎方式不就是欲拒还迎的意思吗？”
温璟在把宁渊拎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此人刚刚反抗的那几下，压根三分力都没使上。
这可是一脚把自己的后腰踹紫，一刀把侯永砍伤的人！
宁渊换上了暗色的衣服，在夜晚也比较容易隐藏：“别用这些词行吗？”
“怎么，还害羞？”这个人太过淡定，笑容已经很少，更别害羞的表情。
温璟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念头。
潮红爬上面庞，眼眶噙满泪水，这样一副害羞的模样会特别好看。若是哭得激烈一些，那就更好了。
宁渊果断闭嘴，这个人越理他越来劲，最好的方式就是在他犯病的时候当他不存在，最多也就是被他调戏两句。
两人趁着夜色悄悄往放置顾燃尸体的院子走去，心里都升起一种荒谬感，明明他们是奉命前来救人的，却弄得像做贼似的。
顾家没有把顾燃尸体运回去，而是暂时存放在村最近的一处带院落的房子里，周围设立了法阵以防尸体腐坏。
两人选择了一处茂密的树丛，蹲在后面，侧对院子的正门，远远地望见院子周围有不少巡逻的顾家人。
温璟低声说道，“对了，我们待会找个地方直接翻进去，你行吗？”
“我在外面帮你放风吧。”
温璟在黑暗中一拍宁渊的脑袋：“身为纠察堂的团长，这种事还需要放风，简直不可理喻。”
宁渊没能避开那一掌，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你知道上一个打我头的人怎么样了吗？”
“能怎么样？”温璟毫不在意这略带威胁的语气，目光再次转向那边还在晃的人群，拿出一个小瓶子给宁渊，“解药先吃了。”
宁渊接过那个小瓶子，顺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不用，从侧面那边走，就四个人，同时用灵术击倒就可以。”话音刚落，他便猫着腰敏捷地绕到院子侧边最近的一棵树后。
温璟嘀咕道：“真是的，从来都不听我的安排。”
宁渊距离在温璟大约七八米的位置打了一个手势。
温璟也随着他的姿势慢慢挪动了过去，刚刚到他身边，只见宁渊一念密语，两道灵术便飞了出去，同时击中其中两人的胸口，那两人就看到蓝光一闪，然后便昏了过去。
在灵术飞出去的同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向围墙边疾驰。
温璟的灵术瞬间击中第三个人，而宁渊只是挥起手掌在最后一人的后颈处狠狠一击，对方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闷声倒下。
三具身体同时倒在了地上，宁渊托着最后一个人把他斜靠在墙边，拍了拍身上粘上的飞扬的尘土：“不好意思，下手有点重了，没控制好力度。”
说这话的时候，余光却看着温璟，意思是你如果再大半夜让我跟你出来，这就是你的下场。
温璟假装没看懂他的眼神，目光转向超过两米的墙壁，思考该怎么上去：“你先踩着我上去，然后上面拉我一把……额。”
他发现组里平时看起来最斯文的队员在原地一蹬，竟然原地凌空跃起一米多，然后借着墙壁的力再次弹起，稳稳站在了墙边，然后一脸淡然地回头望向他：“你刚刚说什么？”
温璟面无表情地说：“我说，搭把手。”
他最近怎么阴晴不定的，半夜陪他出任务不是已经顺着他的意了吗？
宁渊黑色的眸子彻底被困惑所淹没了，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蹲下来拉了温璟一把。
顾家只在门口安排了一些侍卫，里面并没有人看守，大概是没有想到真的有人会趁着月黑风高来存放尸体的地方走一圈。
“早知道里面没人，我就直接用空间灵术传送进来了，也省的我们爬墙，还弄得一身灰。”温璟说道。
宁渊却说：“没有很费力吧，一跳就上来了，而且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温璟最后只憋出一句：“……是我的错。”
三分钟后，两人无惊无险地进到了房间里。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桌，顾燃的尸体被静静放置在上面，周围设立着呈现蓝色的冰系法阵，靠近后能感受到散发的寒气。
温璟其实心里一直都很不是滋味，顾燃正是最好的年龄，却莫名其妙死在了这里。他和顾燃在学校里的时候也打过几次照面，虽然因为性格原因没有成为朋友，但好歹算个半熟人。
宁渊在他身边轻轻问：“你熟人？”
温璟点点头：“不是同一届见过几次，只是看到他尸体心情挺复杂的，眼见和耳闻区别还是挺大的。”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地拍了拍，宁渊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我懂，我也经历过。”
屋子里只有法阵散发出来的微弱的光，宁渊的目光还投在顾燃的尸体上，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时候口中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在了温璟的耳后。
温璟顿时感觉仿佛有一阵电流从耳后开始向全身蔓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上漫过一阵红晕，过了好久才消下去。
“如果我是他的家人，我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副模样。”宁渊全然不知温璟在想什么，只是望着顾燃面目全非的脸。
顾燃的脸上布满血痕，几乎看不到完整的皮肤，眼睛也被挖掉了。伤口一路蔓延直至被衣领遮住的脖颈。
“仿佛有一只野兽类拿锋利的爪子从眼眶里抠出了那个鬼的眼珠，脸部和脖子上全是抓痕。”这是村长形容的场景。
不对，不对，不对！有个地方很是诡异，但是哪里奇怪呢？
顾燃现在的模样与村长形容的女鬼完美契合了，王家女婿情急之下估计也没有看清，把刮擦痕迹看成了爪痕也是情理之中。
温璟满是疑惑，但手上的动作去没有停下来，拉开了顾燃的衣襟，胸口的一大块皮肤和肉都被挖了下来！再看背部和小腿上的伤口，也是一样的手法。
“这三个伤口应该和脸上的伤口不是一个人造成的。”温璟把衣服重新给顾燃系好，“我小的时候也被逼着学过一些治疗类灵术，看伤口是基本技能。小腿和背后的伤其实还好，胸口的那处伤的切口太过光滑了，就像是用刀割下来的。”
他用手肘捣了捣宁渊：“你过来看看。”
宁渊重新拉开顾燃的衣襟，微微皱起眉头，左手抬起又放下。
这个伤口给他一种奇妙的感觉，目光投上去后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吸引住了。
温璟看他那副模样，也凑到他的耳边说：“是不是觉得伤口切得很好看。”
宁渊却把他推开了：“我可以碰伤口吗？”
“碰吧，顾家明天肯定知道有人进来过，碰不碰都无所谓了。”
温璟心里有些不满，这人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凑这么近，却又不允许别人对他这样。
真是过分！
得到允许后，宁渊抬起自己的右手探向那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过了一会又挪到了没有伤口的皮肤上，缓缓往里面注入灵力。
他惊讶地发现，当注入灵力之后，竟然产生了短暂的共鸣，心里有了些许猜测，于是加快了灵力注入的速度。
温璟在一旁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一抹暗红色的映在他的瞳底，他整个人怔住了！
伤口旁边的皮肤上出现了暗红色的痕迹，像是某种不知名的生物，开始在尸体身上游走，而那暗红色的痕迹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是……”温璟喃喃道，“这不是顾燃的尸体！”
随着灵力的注入，幻形术也消失了，尸体壮大了一些，与那白白嫩嫩的判若两尸。
宁渊的面色沉了下来，语气比平常冷上几分：“这具尸体是灵族的，更准确的说是已经被炼制成尸傀儡的灵族尸体。”
尸傀儡，凌哲，祈愿教……
“什么？”温璟听到前半句，一时因为太过惊讶而没控制住音量，结果一只手飞快地捂住他的嘴。
“唔？！”或许是宁渊这一下没有控制好力度，温璟的反应就是咬了下去，感觉不对后又火速松开。
宁渊平日里冷静的表情瞬间破功，如同坚冰般冻结在了脸上，他默默收回自己的手，看到上面多出浅浅的牙印，怔住了：“人……你这么大年纪了，也需要磨牙吗？”
温璟快要被自己气疯了。
两人没有就“磨牙”的问题进行更深一步的讨论，只是沉默着原路返回旅舍，翻出墙壁的时候发现那四人还昏倒在地。
尤其是被宁渊一掌切倒的那个人，气息微弱到温璟实在看不下去，从怀里拿了颗药给塞人嘴里，就怕人一不小心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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