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厉王
徐茂来的时候正是大理寺门口最群情激愤之时。
浩浩荡荡的百姓，几乎异口同声的大骂着狗官。
秦枫也不说那些下人的事了，就可这一门心思非要往大理寺的牢里住。
这直接导致围观的百姓炸锅了。
有几个不怕事的主冲着萧进益扔出了烂瓦块。
情况瞬间一番不可收拾。
其他百姓见状，也有样学样。
他们周围能找到什么东西，就顺手抓起来往萧进益的身上砸。
石头、烂木块之类的东西扔的仿佛天女散花。
更有甚者，竟然从大理寺的门楼上撬下砖块来砸萧进益。
秦枫因为和萧进益距离太近，都遭了飞来横祸。
后脑勺上无缘无故的挨了一石子。
气的秦枫站起来骂道，“都看着点，往那砸呢？”
骂完，他又踹了萧进益一脚，说道：“赶紧开牢门，本王要住进去。”
被百姓集中火力招呼的萧进益，脸上被砸出来了好几个口子，眼睛差点都被打瞎了。
可他不敢躲。
也不想躲。
他也是有主子的人。
只要不被打死，这都能被人看在眼里的苦劳。
事实上抓贤王府的那些下人，就是他亲自下的令。
之前被秦枫摆了两次，萧进益一直咽不下那口气，确实在专门盯着秦枫。
当他得知有几家汤面店门口的檄文格外的多，而那几家汤面店竟然还是贤王府下人开的之后，他一面下令抓人，一面高兴的立马就在醉仙楼置办了一桌最上档次的席面。
准备一鼓作气，再给秦枫安排一场牢狱之灾，找机会坐实谋逆之罪。
这个事他只要办成了，高官厚禄就在眼前。
可他万万没想到，秦枫竟然给他玩这无赖手段。
聚众堵门，捧杀术，自请入瓮。
这一套连招打下来，萧进益一时间竟是束手无策。
他非常想让秦枫住到大理寺的大狱里去，但却不是以这个方式进去。
“殿下，您就绕了下官吧。”萧进益哭丧着脸说道，“下官这就让他们放人！”
“放什么人？案子都没有问清楚，你凭什么放人？”秦枫横眉立目喝道。
萧进益：……
这个不当人子的玩意。
他现在都弄不清楚秦枫到底是什么目的了。
“正好徐太医也来了，赶紧先给萧大人瞧瞧，这要是出个好歹，本王可担不起这个责任。”秦枫命令道，“别让人说我秦枫堵了大理寺的大门找事，害得萧大人都没养好病。”
徐茂瞬间会意，拎起药箱就走向了萧进益。
凡事只有再一再二，再三再四之后也就适应了。
现在秦枫只要一个眼神，徐茂就知道要割哪个多余的地方。
“萧大人，请让下官先把个脉。”徐茂拱手说道。
割之前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一走。
“你先等会儿。”萧进益看见徐茂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他是皇后刻意培养的酷吏，手上的手段比徐茂可多多了。
但他没来由的看见徐茂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就有些发怵。
“我的病我自己清楚，其实真不劳徐太医动手。”萧进益一脸戒备的说道。
“下官已经来了，就让下官看看吧，医者各有所长，也许下官能找出他人找不到的病灶。”徐茂说的非常委婉客气，完全一副为你着想，大公无私的态度。
可偏偏就是这个态度，让萧进益的心中更加的发毛了。
这狗东西绝对不安好心。
白玉书的事情他知道的很清楚。
徐茂竟然在白玉书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取了腰子，
毫不知情，这就有些恐怖了。
“殿下，下官思来想去，此事必然是有人诬告！”萧进益直接越过徐茂对秦枫说道。
秦枫一脸诧异，“你怎么忽然间就想明白了？”
“这不对，本王怎么感觉像是我逼你做了这样一个决定？那不成，必须审，严加彻查！”
“殿下，下官方才仔细想过了，此事出的太过于蹊跷，似是有人刻意针对殿下您！”萧进益被逼急眼了，直接上最后的大招。
既然直接放人不行，我咬几个人出来总该可以了吧？
“嗯？竟有此事？”秦枫轻嘶一声，“徐太医先等等，本王听一听萧大人的这个说法。”
“喏！”
徐茂含笑起身，立在了一旁。
只是目光不断在萧进益的腹部游荡。
这个人大腹便便，非常值得练手。
他之前割的几个人都有些瘦，几乎一眼就能看见该割什么。
这个嘛，稍微有点难度，对他的医术应该会有不小的帮助。
萧进益稍微松了口气，直接抛出自己刚刚准备好的说辞，“殿下，当日那些檄文贴的满大街都是，这儿多那儿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唯独殿下您的那几家汤面店最多，这就有些怪异，似是有人刻意为之。”
“而前来告诉下官这件事的，是长安县县尉长孙晟。在赵王被贬为庶人之前，长安县地界上的那些琐碎事，多是长孙晟为赵王办的。”
“谁？长孙晟？！”秦枫重复了一句。
这个名字重复的让他有些恍惚。
他知道的那个长孙晟，是长孙无忌的爹。
“回殿下，是长安县尉长孙晟。”萧进益以为秦枫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句。
“赵王虽然被贬为庶人，但他的拥戴者依旧不在少数，也许是因为殿下您之前的那些事情，让他们怀恨在心，长孙晟才这么做，故意陷害殿下您。”
秦枫笑了笑，看得出来萧进益确实好像有些被逼急眼了。
“那就有劳萧大人尽快断案吧。”秦枫淡淡说道。
“喏。”萧进益虽然气的咬牙切齿，可心中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总算是能把这个活祖宗给打发了。
“殿下，那萧大人这病……”徐茂及时问道。
萧进益瞳孔猛地一缩，老匹夫你还真想拿我两个零碎不成？！
“既然萧大人感觉自己还能撑得住，那就稍微等等。”秦枫笑道，“你先候着。”
“喏！”
萧进益急匆匆命人去拿了长孙晟，又吩咐人去打发围观的百姓。
可此地并非是在大理寺内，而是在门口。
吃瓜吃的正上瘾的百姓根本不买这账，甭管那些胥吏、差役好说歹说，就是不走。
那些差役用身体对抗的方式，也勉勉强强只是让百姓们稍微往后退了三五步。
萧进益见状也就放弃了再明目张胆的跟百姓过不去。
反正他打也挨了，怂也认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名声稍微正一正。
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长安县尉长孙晟被带了过来。
这是一个眉眼间就带着煞气的年轻人，走路的步伐比秦枫这个亲王还要拽几分。
“下官见过萧大人。”
他先是冲萧进益行了个礼，这才像是刚刚看见秦枫一般，连忙俯身行礼，“下官见过贤王殿下，下官眼拙，竟一时没瞧见殿下您。”
秦枫笑了笑。
一个人的态度就能看出很多的东西来。
他这么大个人光明正大的坐着这里，长孙晟没看见，反而第一时间看见了侧身站着的萧进益，他这眼力见该说是好呢，还是不好。
“来人，拿下！”萧进益陡然沉喝道，“诬告亲王，你可知罪？”
长孙晟愣住了，一脸茫然。
我……诬告？！
“你有何居心？还不从实招来，免得遭受那皮肉之苦！”萧进益冷喝道。
长孙晟懵比的神色渐渐变成了愤怒，“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事实依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萧进益断喝道，“本官奉劝你，不要心存侥幸，免得给你父母妻儿招祸。”
长孙晟眼中的愤怒渐渐平息。
他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般，整个人的气势瞬间萎靡。
他听出来了萧进益的弦外之音。
“大人，下官交代，此事确实是……”
“厉王到！”
长孙晟刚刚开口，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高呼。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队骑士汹涌而来，当先一人身着白袍，剑眉星目。
秦枫心中顿时那个气啊。
这事眼看着都要成了，又来一个搅场子的。
那剑眉星目的男子翻身下马后 ，径直走向了秦枫，“皇兄。”
来人正是当今皇帝的第六子，厉王秦文。
他是秦枫这一堆兄弟中之藩最早，也是出领地方最早的皇子。
“听闻你要回京，我老早的就准备给你接风，可惜时机不凑巧，你来的时候，我刚好身陷囹圄。什么时候有空，我得替你补了这个宴席。”秦枫笑说道。
小的时候，他和秦文的关系非常好。
两个都是没娘的孩子，大概是同病相怜吧，几乎形影不离。
可自打懂事之后，秦文就渐渐疏远了秦枫。
再后来秦枫因为是皇长子被立为了储君，而秦文出京之藩。
自此开始，两个人不但没了曾经的感情，还好像多了些仇怨。
“饭就不必了，我今天来是领了父皇、母后的旨意，来处理此地之事！”秦文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好颜色，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秦枫从来没有拿热脸贴人家冷腚的习惯。
客气的打个招呼那是出于礼貌。
可若他人横眉冷对，他大概只会想从哪个角度抡棍子更好。
“那你处理吧，该说的事情萧大人方才已经说清楚了。”秦枫抬手一指萧进益，稳稳当当的又坐了下来，不再理会秦文。
秦文看着秦枫这赌气一般的样子，低声斥道：“皇兄也该懂点事了。”
秦枫：？？？
小兔崽子，你他娘的刚刚说啥？！
萧进益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动。
在秦文开口发问之前，先一步说道：“下官见过厉王殿下，此案确实已经清楚了。”
“下官怀疑是长安县尉诬告贤王殿下，正在询问。”
“可询问清楚了？”秦文问道。
“回殿下，尚未。”萧进益悄悄给长孙晟使了个眼色。
长孙晟立马大声喊道：“殿下，下官冤呐！”
“我根本就没有诬告，那几家汤面店的檄文的确就比别家的多，下官怀疑他们有不臣之心合情合理，只需严加审讯，一起都可问的清清楚楚。”
秦文问道：“所以你们就因此怀疑贤王谋逆？”
“下官可从未这么说过，但那几家汤面店从掌柜到堂倌都是贤王府上的下人。”长孙晟说道，“唯独那几家汤面店的檄文比其他地方都多，反正下官觉得不正常。”
“下官身负皇恩，长安县的街面上出现这样的事情，下官的良心不允许下官不闻不问！”
“那些诬告皇后谋逆的檄文，不管是贤王安排，还是有人陷害，肯定得有个说法！”
萧进益微微点头，长孙晟这话说的让他忽然间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这被秦枫逼到了死胡同里的一盘棋，因为厉王的到来，一下子又盘活了。
且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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