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卿卿
高考出成绩那天，云卿依旧很紧张地登陆了系统去查。
似乎是这个点进来的人太多，网络格外地卡顿，足足过了五分钟，电脑屏幕上才显示出数字。
她看到成绩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乃至狂喜，713分。
足以去北华大学的英文系。
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内心的执念似乎也得到了实现。
电话铃声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是叶涵月。
她的声音满是兴奋，分享着自己的喜悦，“云卿！我考了620，比预估的还要高20分！”
“可以在本省陪你一起啦！”
她本来对于去哪里执念就不深，能留在本省，去一所211就很满足了。
两人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挂断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云卿看了眼联系人的列表，在戚寒的名字那里看了好久。
最终，还是没忍住，发了一条短信。
〔你查分了吗？〕
这次没多会，戚寒就回复了，言简意赅又极为冷淡的两个字，甚至连标点符号也没有。〔查了〕
她抿了抿唇，努力在脑海里找着话题，怎么询问，无数次在短信框里输入内容，却又尽数删除。
她看了眼窗边的盆栽，绿油油的，似乎快要开花了，可她的喜欢，在高考结束之后，却依旧没有结果。
—
再次见到戚寒是在两家聚餐，戚老爷子想要庆祝一下两个孩子的高考成绩。
云卿到老宅的时候，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半躺在沙发上的戚寒。
少年一如往常，眉眼精致，低头打着游戏，似乎压根没怎么在意外界的纷纷扰扰，整个人神情有几分倦懒。
云卿刚一进去，戚老爷子就格外热情地迎了上来，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卿这次考得很好啊，听说是咱们省的高考状元！”
“多亏了你最后一段时间的辅导，戚寒才能考上本科。”
“决定去庆南大学了，跟你在同一个市，以后见面也方便。”
云卿下意识地往戚寒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似是腼腆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戚爷爷似乎也是觉得有些尴尬，拍了一把戚寒，语气有些冲，“小卿都来了，你怎么还打游戏？”
一句话，瞬间把戚寒的反骨激了出来，他摘下耳机，声音不耐烦:“她来了我就得陪她？”
……
云卿不记得是怎么离开的了，只记得那天晚上的夜很长，她在房间里哭了一整晚，直到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子，朝阳快要揭开黑暗的序幕，才沉沉睡着。
—
南川大学和庆南大学都在南川市，距离本市槿安并不远。
云卿一进大学，极高的颜值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再加上性格温软，与世无争，为人体贴，更是交了不少朋友。
“云卿，外语社的社长今天又向我打听你了。”室友陈鸢边咬着奶茶的吸管边说道。
正在翻译文献的云卿蹙了蹙眉头，似乎极为无奈:“我已经拒绝了他两次了。”
此时，另一个室友祝艺馨刚好买饭回来，手里抱着一束玫瑰花，面无表情地走到云卿面前，放到了她的桌子上，语气清冷:“你的。”
她一向性格冷漠，云卿和陈鸢也没在意，看着桌子上的99朵玫瑰，云卿浑身有些无力。
偏生陈鸢还在一旁打趣着，“要我说啊，咱们卿卿就是魅力大，我是个男的的话，也要死缠烂打！”
云卿在她们外语系几乎也是个风云人物，更是有着外语系系花的名头，长得好性格好，从大一刚入学，身边就不乏有人追求。
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啊。
室友都知道，她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更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就一直喜欢到现在。
陈鸢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你心里装着的那个人，真的那么好吗？”
在她看来，外语社社长人已经很好了，甚至还是南川的校草，听说家里开公司的很有钱，性格也很阳光，乐于助人。
被云卿拒绝了这么多次，依旧不放弃。
她都觉得，是真爱了。
猛然听到这句话，云卿苦笑了声，“其实，只要喜欢一个人，他在你心里就是最好的。”
尝试过放弃戚寒吗？
怎么会没有？
只是心太疼了，多少次午夜梦回，哭湿了枕头，皆是因为他。
“咱们学校可以申请交换生了，你们要去吗？”躺在床上的另一个室友林玫掀开床帘，揉了揉刚睡醒的眼睛，看着班群里的通知问道。
“这个好像有绩点要求吧？咱们宿舍应该只有云卿达标了。”
南川大学每年大二符合成绩要求的学生，都可以申请交换生，去e国学习一年，大四再回来，尤其对于他们英文专业的同学来说，这次交换生的资格更为重要。
只可惜，名额很少，每个专业最多两个。
云卿在心里犹豫了一下，半晌才道:“我考虑一下吧。”
戚寒的生日快到了。
并且，听说他在大学里并没有谈恋爱，是不是说明她还有一席之地？
云卿不想留遗憾，想再试一试。
毕竟，年少时情窦初开的这份喜欢，割舍掉太难了。
她怕一走了之后，自己在他心里彻底没了痕迹。
只是，云卿看着群里的通知，还是默默地下载了申请书的文件，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
—
正是七月夏日，雨水总是行踪不定，明明中午还是艳阳高照日，这会儿却突然瓢泼而下。
周边枝繁叶茂的树木上也簌簌地落下大片雨水，冲刷着泥土，地面上满是水渍。
云卿刚从蛋糕店出来，她在蛋糕点老板的协助下，亲手给戚寒做了一个生日蛋糕。
她还记得，收到戚寒发的短信那一刻的快乐。
〔下周六我生日，记得来承宴1002包厢。〕
她手里提着蛋糕，期待着他见到的那一刻的惊喜。
只是偏偏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她还没有带伞。
云卿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戚寒的电话。
电话足足过了快一分钟才被接通，她刚要开口，就听到那道熟悉至极又娇柔的女声，“喂，请问是谁呀？有事吗？”
刹那间，心里像是突然下起了狂风暴雨，无情地肆虐着。
戚寒竟是连她的手机号都没有存吗？
顾茶为什么也在？
他去哪了？
一连串的疑问，让云卿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站在蛋糕店门口，脸色苍白地吓人，身子摇摇欲坠。
偏生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传来，“戚哥哥不在，他刚把我接回来，身上都淋湿了，正在洗澡，请问您有事吗？”
“喂？”
电话那头的女声继续传来，云卿却凄然一笑，按了挂断键。
她看了眼天色，由于下雨，昏昏沉沉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天黑，还隐隐伴随着雷声。
这种天气，打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
她打开地图，找到附近的一个公交站点。
一狠心，把外套脱了下来，一手撑着顶在头上，另一只手却依旧下意识地，本能的把蛋糕护在怀里。
这多多少少是她的劳动成果，毁掉了……挺可惜的不是么？
云卿小跑了十多分钟，找到了附近的一个车站，只是站牌处依旧没法遮风挡雨，她冻得打了个寒颤，身上都已经湿透，蹲在地上任凭雨水无情地在脸上划过。
心里的委屈和酸涩，在这一刻，铺天盖地而来，甚至达到了极点。
也不知大雨天气公交什么时候会来。
大概过了几分钟，被雨淋得她睁开眼睛都有些迷离。
可头顶却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笼罩其中。
云卿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西装裤包裹住修长有力的长腿，再往上，隐隐约约看清是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面容完全被黑色的雨伞遮挡住了，看轮廓，应该是个颜值不低的人。
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双骨节分明温润修长的手，指尖莹白，无暇如玉。
白衬衫的袖口处，扣子没有扣，微微露出白皙的手腕，青筋明显。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站起身来，却只到他的胸口左右。
她怕自己身上的脏水迸溅到他身上，下意识地还后退了一步，拉开些许距离。
声音温软柔和，脸上满是感激:“谢谢您。”
男人似是听到了，抬眸去看她，云卿只敢低着头看着地面，错过了他眼底隐忍的深情和心疼。
“不客气。”
声音低沉，却带着几分好听的磁性和沙哑，似是能蛊惑人的灵魂。
云卿离他有一步之远，男人也看清楚了她后退的动作，只是不动声色地把伞往她的方向倾斜了很多，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身体右边一部分全被淋湿了。
白衬衫湿得贴在手臂上，分外明显。
男人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装作一个陌生人的模样，怕大雨中都难以掩藏的情意，暴露出来，更怕会吓到她。
等待公交这十几分钟的时间，竟成了他不可多得的奢望。
能离她这么近。
云卿对此丝毫不知道，她只是突然有些想笑，没想到，在这时候，唯一的善意和温暖，竟是来自陌生人。
她把手上的水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看了眼已经湿了些许的手机，戚寒始终没有打电话，发短信过来。
“车来了。”
直到男人磁性温柔的声音传来，她才抬头看到公交车的身影，深呼了一口气，抬脚就要往上跑。
却不曾想，男人打着伞，像是护送着她的骑士一般，竟把她送到了车门口。
云卿还没来得及道谢，手里就被塞了一包纸巾，伴随而来的，是他温柔体贴的话语:“去车上擦一擦吧。”
公交车门关闭后，隐隐约约的，她似乎又听到了一句夹杂在风里的声音，“要好好爱自己”。
她借着公交上的被雨冲刷地已经模糊的窗户，看到身形颀长的男人，迈着腿大步离开，撑着伞渐渐消失在雨中。
仿佛他刚才的出现，像是梦一般。
却在她伤痕累累的心上，仿佛棉花一般，轻柔地抚摸了一下，温暖至极。
她抽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衣服上的水渍，又在座位上铺了一张，才坐了下来。
此时，怀里的六寸小蛋糕，却依旧顽强地躺在盒子里，完好无损。
而她，狼狈至极。
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来电名字那里显示:戚寒。
云卿只觉得心脏都有些麻木了，她机械般地接通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戚寒那略带谴责的话，“云卿，你怎么还没来？”
她的语气无波无澜，格外平静，“下大雨，全淋湿了，刚坐上车。”
三句简单又干脆的话，让戚寒一时哑了声，好一会儿，才干巴巴道:“你……你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
“打了，你不在。”
此时，电话那头，顾茶的声音恰如其分地响了起来，依旧甜美娇柔，“戚哥哥，刚才你去洗澡了，是我接的。”
“人家刚要告诉你，你就打过去了。”
说完她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看着戚寒，对着手机又贴心地问了句:“云卿姐，你现在还好吗？用不用戚哥哥去接你呀？”
云卿直接挂断了电话，冷笑了声。
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笑什么。
甚至，她都在想，这场生日聚会，还有没有必要去。
在戚寒的心里，顾茶果然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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