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还不给我擦干净”那人突然提高的音调吓的东伟一颤，东伟看着眼前的男人，像极了学校的史主任，那一幅道貌岸然的神情简直如出一辙。他不敢辩解，就像在学校一样，辩解没有任何的作用。他不会忘记，极尽卑微的语言，最终求来的结果只是答应不告诉他可怜的母亲而已。
“快啊，没听见客人说的话是吗”黎芳谄媚的说着。打断了东伟的回忆。
东伟没有看那个男人的脸，现在他还没有正视别人眼神的勇气。那个男人也没有看他。东伟蹲下来拿袖子把黑色的皮鞋慢慢的擦映出人影，他知道那是自己，但东伟却在慢慢模糊的眼睛里，忘却自己是哪个世界的什么生物。
那天晚上，东伟被这个带给他屈辱的人烙下了阴影，他害怕，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在他的面前。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到这个黑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学校开除。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考上大学的学生。
东伟总是带着仇恨去干活，而黎芳却总是喜欢变着法的侮辱，欺负这个小伙子。有时黎芳看着他噗嗤一乐，他就知道自己又要被这个女人使唤了。但有时候黎芳喝多了酒，他也会和东伟聊聊天。或者有什么不高兴的时候，也会请店里的人一起吃饭，一起玩闹，当然这时候东伟也可以加入进来。所以，东伟还不至于非常憎恨黎芳。
东伟在酒吧里打工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这天黎芳从酒店外回来。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黎芳对东伟喊道。
东伟不知道黎芳又要怎样羞辱他，放下手里的抹布，又擦了擦手，跟在了黎芳的后面走进了黎芳的办公室。
黎芳陷在椅子里，点上一支烟看着东伟。东伟低着头劝慰自己。做着被羞辱的心理准备。
黎芳看着她冷笑一声，在桌上扔了一沓人民币。“拿着吧。”
“啊？”东伟看着黎芳。
“这是你在那家餐馆的工资，我给你要回来了。”
东伟楞了很长时间。
“这傻子，我管的人怎么能吃外人的亏。”
“谢谢你。”东伟确实被这个年轻老板的魅力所吸引。
黎芳看着一直低着头的东伟“别瞎感动，干你的活去。对了，你的工资是两千，这是一千五，剩下的就当是我帮你催账的提成了，哪有白白帮你要账的。”
东伟已经习惯了，获得利益需要代价的规则。即便如此，东伟心里黎芳的形象在这一刻依然很高尚。
到了十一月，高原已经下了好几次雪。
还有几天就是赵诺的生日了，梁哲的画技即便进步很快但依然欠缺时间的锤炼。当然，不仅仅是画像，梁哲还有另外一些关于生日的计划。
外面的雪还没有停，梁哲披上一件外套，往宿舍外走去。
“雪下这么大，天也黑了，你干嘛去？”冯鲍看他出去了，疑惑的问。
梁哲没有回头，“出去——散步”。
西宁的夜即使到了冬天也来到要晚一些，七八点的光景，太阳看不见残影，乌云也覆盖了折射的光明。今天的雪比往常的要大，但很柔和，指甲盖大小的雪片轻轻的飘在梁哲的肩头和头发上。他一个人走着，在那条被枯树夹杂的路上走着。不知道向哪里走去。一直走出学校，一路迎着雪的方向，这里，陌生又熟悉。一遍一遍的自己问自己，为什么他总是一事无成，总是不能完成自己期盼已久的事。
正向空气拷问着，却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是赵诺打来的。
“什么事啊。”梁哲压住了心中的急躁。
“我心里难受，你能陪陪我吗。”
“你在哪呢，我现在过来。”
……
梁哲打车到哪里时，赵诺肩头已经有了一两厘米厚的雪。
“你怎么也不找个地方避一会，这么冷的天气。”说着立马下了车向赵诺跑来。
赵诺带着哭腔，说着什么，但除了离耳朵最近的那片雪花，没有人听到她说的话。
梁哲看着可怜的，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也充斥着辛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赵诺没有再说话，一把抱住了梁哲，在他的肩头哭出了声。
“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说呀。”
“我联系不上东伟，我前几天去他以前打工的餐馆找他，但老板说她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赵诺哽咽的说着。
“然后呢。”梁哲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表情，只是表现出愿意倾听的样子。
“今天他打电话过来说以后可能不会再见我了，即便再见，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东伟了。”
梁哲在自私与同情中说出了一句折中的话。“或许，他经历了什么不为我们所知的苦吧。”
“一切都是因为我，为什么爱我，关心我的人都会为我而受到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梁哲听着这话也愈发难过，说不出话来。
赵诺紧紧的抱了一下梁哲，看着梁哲“陪我走走吧。”
那双眼睛，太干净了，太天真了，所以才让人不知道苦痛，所以才在无形无意中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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