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祖孙议政-2时局

我视若无睹地继续说道：“皇上现在年近花甲（55岁），当年随先帝四处征战。祖父之前也说，能活着下战场就是万幸，皇上还未六十便已头发花白，还能有多久在位，这个谁都不知道。

        如今朝堂之上立储夺嫡的苗头此起彼伏。不管皇上有多么不服老，立储夺嫡之事也要提上日程。

        不管韩家多么置身事外，只要还是卫国公府，还是勋贵，那就必然已牵涉其中，谁也逃不掉。

        皇上若是要选立新君，势必要为其择辅助大臣，武将先不说。现在文臣中，除了中书省中书令的张相张祺琛和御史台御史大夫郑光志，在群臣之间的影响力较大。

        其他文臣还不成气候。但就是张祺琛和郑光志也好，身后还是有山东士族和关陇勋贵的身影。

        如今的皇上可以用当年随先帝□□爷征伐天下的威望，和对目前军队的影响，遏制住百年士族和关陇勋贵。

        但绝不会允许下一位新君，依旧背负山东士族和关陇勋贵的束缚。目前山东士族和关陇勋贵的影响力尚小，不过是当年跟随□□和当今皇上的文臣老将，多出身于市井，近些年来为平定四方，安抚百姓，没有那么多机会开恩科，选拔人才。

        今年只要殿试一开，必然会有成百上千的进士（通过殿试的贡士）、贡士（通过会试也可以看做全国级考试的举人，可直接上任成为父母官的为官候选人，可以参与殿试）、

        举子（通过乡试也可以理解为省级考试的秀才）、秀才（通过院试县级考试的童生），他们这些里面九成人的背后会站着山东士族、关陇勋贵、新老勋贵的影子。

        像韩家这样才起来没多久的武将，能出来一两个人已经算是顶天了。没有几百年的沉淀底蕴，培养出不来成群的士子文人。天下太平，文官即言路，言路在谁手，谁就引领天下的士子文人，这样的权力谁不想要。

        正是因为这样的权力太大，如果放置在哪些百年世家的手里，会直接威胁下一代的新君权力。

        因此！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只能在几家新起之秀的勋贵中进行扶持。韩家应该不在此之列”

        说到这儿我迟疑地看向祖母，祖母就父族崔氏一族，母亲澄阳长公主生母就是关陇勋贵，既有山东士族的背景也有关陇勋贵的身份，恐怕一早就被皇帝排除在外了。

        “皇上啊”爷爷忍不住感叹。

        我不知道祖父是在感叹皇上的狠心还是其他，或许祖父看到了，但是不愿承认，又或许祖父还是愿意相信皇上当年同生共死的情谊。

        但是皇权从来都是皑皑白骨堆就的，每个皇帝都是踩在白骨上行走的人，成了权力顶点上的人，怎么可以允许有人威胁到自己，哪怕是自己的妻儿也决不允许。

        连夫妻都不再是夫妻，子女也不是子女，都是君臣罢了！没听过皇后跪拜皇帝的时候，都自称臣妾的吗？先是君臣，再是妻妾。兄弟之情、手足之谊又怎会放在眼中呢。

        韩家是绝不可能放弃对军权的掌控，就如同皇帝不可能放弃疑心手上有兵权的将领一般。韩家就算让出兵权，那就能阻止皇上对韩家动手吗，不会的！只会加速皇上将刀落下来的速度。

        “韩家定然不在此之列，就是打我这儿起的。这是明摆着的事儿，不必支支吾吾，敞开着说！”祖母茶盏一放，掷地有声地说道。

        我话头一转接着说道：“京城中勋贵里在朝有实权的，能在文臣武将里说得上话、有威望的，也就那么几家。文臣里面：武夷侯-齐家；鲁国公-李家；益阳侯-刘家，这三家是文臣

        这三家里面，武夷侯是老牌的文臣被封，一直也走的是勋贵文臣的路子，但是他们家在勋贵中扎根甚深，与其他勋贵姻亲故旧牵连也深，不可能被挑中；

        剩下的刘家和李家中，鲁国公-李家的家主，虽然是现下任礼部尚书李覃追，很有些才干，但是鲁国公府这一辈中除他，就没有其他能能拿得出手的。

        尤其是第二辈中子女并不上进，也没哪个有些出息的，走狗斗鸡、生事扰民、寻花问柳的事儿倒是时常听到，到新君在位时，只怕会后继无力；

        所以皇上可以选的也就是益阳侯-刘家了，刘家的前任家主刘仲仁老先生，曾是教授皇上礼仪方面的先生，后被先帝封为太子太保，虽说没有正式教过几天，是挂个虚名。

        但身份在那儿，且刘家这一辈的家主户部尚书刘炳瑞，精明强干。

        他家的大儿子已在前年就考中了举人，三儿子也是秀才，不出意外，今年他们家是要出一个贡士和一个举人，都是天子门生，一家显贵。”

        我端起茶盏喝了抿了一口，缓了一口气接着说：“剩下的武将里面：楚国公秦家；荣国公穆家；陈国公唐家；永昌侯许家和定远侯公孙家。

        这五家里面楚国公府秦家和永昌侯府许家是首先排除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老牌武将勋贵，更因为楚国公府的秦家是皇后娘娘和秦昭仪的母家。

        虽说她们两位都没有诞下皇子，但是不管哪个皇子立为太子，皇后都是名正言顺的嫡母，外戚专权，是前朝灭亡之根本，皇上必然会防范。

        其次出自定远侯府的淑妃公孙氏有六皇子在膝下，因此必然会被放弃；出自永昌侯府的许婕妤虽然没有皇子，但是她所出的五公主——靖康公主，已经由皇帝亲赐下咱们卫国公府嫡三子的婚约，也应排除。

        剩下的只有荣国公穆家和陈国公唐家。这两家里面现在还不说不好，穆家现在军队中有权力的，只有荣国公穆天裘和嫡长子穆其琛。其他主支都是九品左右的虚职校尉，算不上实差，整体来看军中的影响力最小。

        其中穆其琛的官职不高，只是正五品的游骑将军，且他们家与卫国公府已定亲事”我说道此处心中恨意翻涌，忍了忍继续说道，“但是他家有三房男丁嫡嗣，子嗣旺盛。主支第二辈中算上穆其琛一共有三个嫡子，第三辈中也有四个嫡子三个嫡女。

        陈国公唐家现在的家主唐铉，虽然没有和当今皇上打天下的情谊，他和父亲是同辈人。但是他家的老一辈【和祖父同辈的人】是为先帝和皇上救驾而死，皇室欠他们家三条男丁的命。

        唐铉现三十有二，是从三品的归德大将军，其弟为唐策二十有五，为正四品的忠武将军，近五六年比较得脸的武将功劳皆是此二人的，军中影响甚深。且均在兵部任要职，皇上对其信任可见一斑。

        但是唐家主支第三辈只有一个嫡子和一个嫡女。唐策缺还未婚配，因此，这两家的后续还说不好。”

        “现在几个皇子已经渐渐懂事。除却皇后娘娘早夭的大皇子，现在靖颐夫人膝下有十五岁的二皇子和十二岁的四皇子，就子嗣一脉上讲，无人出其左右；

        【这里月半加了夫人，贵淑德贤四妃在夫人的名分之上，但普通的丽妃、惠妃等妃位在夫人的名分之下】

        德妃膝下十四岁的三皇子；丽妃膝下十二岁的五皇子；淑妃膝下十一岁的六皇子和方美人膝下十一岁的七皇子。

        这几个皇子中每个人都有可能荣登大宝，但是皇上却没有立太子，无非是还有顾虑。

        一、没有确定好辅助新君的人选；二、对朝中手握重权的老臣不放心；三、皇子中没有中宫的嫡出皇子，且有皇子在手的高阶嫔妃，有好几人是勋贵或大族出身，都有夺嫡的资本，后续的夺嫡之路必将血雨腥风在所难免。”

        祖母看问题向来是最直接锐利的：“你前面说得都不错。那么皇上属意的太子人选又会是谁呢？韩家要破此局又该如何为之？”

        我拿起茶盏慢慢抚摸它的沿口，让自己条例清晰的思考：“文臣和武将手上都有刀，文臣的刀是笔杆子。

        现下的文臣不足为虑，文笔杆子写出来的话，一定是皇室允了的话。但是掌了军权的刀随时可以再夺嫡的过程中反过来刺向主人。

        武将就是拿刀的人，因此皇上一定会在立储之前，名正言顺地处置了这拿刀的人，必须把刀拿在新君自己手上才是最牢靠的。”

        我想到此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嘴里嘟嘟囔囔道：“其实韩家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让皇上觉得韩家不是拿刀的人，拿刀的另有其人，或者甚至韩家把刀一定会为新君所用，那么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怎么才能做到呢？怎么才能让皇帝有这种看法？不对！韩家不可以站队，一旦站队那就是谋逆。就算猜对了皇上要扶持的人也不可以站队，没有哪个皇帝可以允许自己的下属提前站队皇子，就算是自己属意的也不可以。那是对皇帝绝对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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