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良心未泯，天意难违
麻子的老家，位于黄合少镇下面的一个农村，位置相当偏僻。
晚十点半。
镇郊的一条小路边上，一辆没挂牌子的捷达轿车安静地隐藏在路边的树林当中。
车内副驾驶的位置，陆涛看着斜对面的一家草料加工厂，端着猎枪说道：“底细我都摸清楚了，麻子的父亲，在这个加工厂做门卫，每天晚上十点半左右交班，但他不会在厂子里住，而是会骑自行车回家！等人出来之后，你开车把他跟上，找个偏僻路段把人别住，我开完枪，咱们直接走！”
青年果断点头：“明白！”
昏黄的路灯下，两人就此等待起来。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便有一个老头，蹬着二八自行车，停在了厂子门口，走进了门卫室当中。
陆涛见接班的门卫已经到了，顿时坐直身体，盯住了厂区大门的方向。
开车的小青年见状，也将车辆启动，在树林中开到了街道上。
这个年代的人结婚普遍都早，超过二十五没娶老婆，在很多人眼中已经算是晚婚青年了，按照这么算下来，麻子他爹今年也就是四十多岁。
陆涛原本想着，一个男人在年富力强的年龄段，不在老家种地，也不出去打工，反而在这么一个厂子里，做起了看大门的活，应该是个懒汉才对，可是等麻子的父亲推着自行车从工厂里出来，他却愣在了车里。
这是一个残疾人。
他左腿的位置，自膝盖以下截了肢，贫穷的家庭条件让他安装不起假肢那些东西，所以只是在裤子外面绑了一截木棍。
除了腿部有问题，他左臂的位置同样空空荡荡。
特殊的身体状况，导致麻凡奇他爹也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骑车，所以他那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后轮上，装着两个像是儿童车一样的辅助轮。
老麻将自行车推到路边摆正位置，将右腿伸到有绳套固定的脚蹬子上，又弯腰用牙咬住控制左边车把的绳子，这才用一条腿蹬着自行车上了路。
冯四宝是个老江湖，心中尚存道义，所以他身边的人，也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他的影响，遇见事的时候，很少去报复对方的家人。
而小宫给陆涛安排的这个司机，算是他们这伙人里面比较“愣”的一个，看见老马骑车的动作，顿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个人真他妈有意思！有这个手艺还做什么门卫啊？找个马戏团蹬自行车，不比现在赚得多啊？”
陆涛听见青年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反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的盯着老马的背影。
开车的青年见陆涛半天没说话，而老马已经骑着自行车身形渐远，开口问道：“涛哥，咱们跟不跟？”
陆涛脸上没有表情，但握着猎枪的手掌却松了又合，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跟上去！”
青年闻言，熟练地将车辆挂档，向着老麻行进的方向跟了过去。
这个加工厂本就位于郊区，老麻往前蹬了不到二百米，路边已经连个灯光都没有了，只能凭借月光作为照明。
老麻骑车有个习惯，一直都是在逆向车道上行驶的，因为他左边的车把得用牙咬着绳子，总是向一侧跑偏，如果右侧通行的话，很容易出危险，而去了左边，最多也就是摔倒路边去。
青年开着捷达，很快便跟上了老麻，远远看见他的身影，又瞥了一眼道路两侧大片的耕地，略微踩下了油门：“涛哥，我看这个位置就不错！我准备拦他了！”
陆涛看着逐渐提升的车速，心中百感交集。
跟他出来混的人，除了关磊之外，都有家庭。
他们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做的也都是一些肮脏的事，可是人总有感情，也有底线的。
陆涛之所以没让其他人来做这件事，是因为这种手段实在太脏了，更会让背井离乡的众人，产生兔死狐悲之感。
所以，他选择了自己来。
可是真面对老麻这么一个艰难求生的残疾人，纵然陆涛的心肠再硬，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就在车辆即将追上老麻的时候，陆涛忽然开口道：“算了，停车吧！”
“吱嘎！”
司机踩下刹车，皱眉向陆涛问道：“涛哥，是位置不合适，还是事不办了？”
陆涛放下了手中的猎枪：“回屠宰厂吧！”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对面的道路上也开过来了一辆车，司机被捷达的远光灯一晃，下意识地往旁边拉了一下方向盘，完全没注意到前面骑着自行车的老麻。
“咣！”
一声闷响，老麻的自行车前轮瞬间瘪了下去，而他的右脚因为被绳子系在脚蹬子上，人也跟着一起被甩飞了出去。
对面的司机意识到自己撞了人，一脚踩下刹车，对着陆涛他们这辆车喊道：“艹你妈！会车还开远光灯！你他妈急着给你妈出殡啊？你们不许走，等交警来了，你们也得摊责任！”
“我摊你妈啊！傻逼！”
司机听到对方喊话，直接踩下一脚油门，顺着公路窜了出去，笑着对陆涛说道：“咱们这运气也太好了，枪都没开，就有人替咱们把事办了。”
“或许吧。”
陆涛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点燃了一支烟：“送我去如意大桥。”
……
半小时后，陆涛在尚未启用的呼市东站附近，某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羊汤店里，见到了朱二友。
二友向碗里加着胡椒粉，笑道：“天太冷，想着喝羊汤暖暖身子，却忘了你有伤，不能吃发物！”
陆涛摆手：“没事，我吃不下。”
“事办砸了？”
二友一看陆涛这个状态，便猜到了大概：“我说这事我去办，你非要逞能！”
“事没砸，只是比我想象中的……更复杂一些！何况这事必须我去办，只有让冯四宝觉得他欠我的，真心跟我绑在一起，下一步棋我才有活路！”
陆涛岔开了话题：“财神那边，还是联络不上？”
“快了。”
二友含糊其辞的回答一声，转语说道：“既然你的事成了，接下来怎么办？”
“麻子已经走投无路了！今天安排他被抢走，我已经封死了他找李家的路，而且还在有意把事情往杨辉那边引导！”
陆涛搓着手掌说道：“他家里出了事，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接下来不管他去找谁，你都把这件事办了，流程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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