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宁池像是听见了一件很荒谬的话,冷不丁地笑了。
“可我不跟弟弟谈恋爱。”
宁池用手撑着脑袋,上下审视了男生两秒,轻轻吐了两个字,“没劲。”
男生梗着脖子,“你都没试试怎么知道没劲?”
“嘁。”
宁池略带轻蔑的、很短促地发了个鼻音。
似是不愿再理他,宁池转过视线去看绿荫小道边的最后一颗白杨,对面楼顶上的灰雀,以及笼罩在远方青灰色天雾下的电线。
没隔多久,男生又开口了,沮丧地说,
“你,你大不了就当玩玩,我不缠着你,你先同意等以后……”
他说得支离破碎,但宁池大致猜得出来。
于是便没耐心等他说完,一针见血打断问,“跟人打赌了?”
男生一愣,混劲儿收敛许多,然后点了点头。
“赌什么?”
“能追上你。”
“要的赢了呢?”
“张斌请我吃饭。”
宁池点了点头。猜张斌应是他的同学,没深问,只是说,“可这是你的赌,我凭什么要帮你?”
“我……”
男生踌躇半天,开口,“可以给你买……”
“我不需要。”
宁池眼睛很深,说的是降调,一字一顿的,因此莫名其妙产生了些恐吓感。
她把笔转了个圈,笔尖指了指郁故槿所在的教室,“小孩,你知道郁老师吗?”
“知道,是我班主任。怎么了?”
宁池保持着拿笔的姿势不动,扭头撇了眼男生。
男生长得很是局气,小耳垂,扁额头,薄嘴唇,不是什么有福气的样子。怎么命这么好能拜郁故槿为师?
“那你上她课捣乱吗?”
“我不捣乱,就是不听课。”
男生很坦诚,他顿了顿,又出于某种好胜心,补充说,“但我都会,我历史经常考七十多,很厉害的。”
宁池不知道七十多算不算好,但对他考第几,考多少也并不关心,于是平铺直叙地提条件。
“我们做个交换。你们郁老师脊椎不好,以后她拿重物的时候你帮着点,别累着她,我就给你赢这个赌,怎么样?”
“可以啊。”男生很爽快地答应,又问,“她……郁老师是你什么人啊?”
宁池笑了笑。
她当然不会对着一个外人剖露心迹,只是说,“很重要的人。”
当郁故槿发现每次作业都有人帮忙送办公室,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她私下给男生买了罐凉茶作为感谢,男生也如约没有说出宁池的名字。
不像故事里一切默默付出都在机缘巧合下得以窥见天光,从始至终郁故瑾都不知道宁池曾为自己做过这些。
不过这是后话。
那天郁故槿跟家长聊完去找宁池时,正好听见男生对宁池说,“我喜欢你。”
“好啊。”宁池背对着她,笑了。
围观的人在起哄让搂一个搂一个,宁池也不动作,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男生。
宁池长着一双标准的桃花眼,眼头深邃,眼尾钩翘,笑起来有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没有人能在她那种眼神下撑过三秒。
男生纵使知道她在逢场作戏,却仿若被蛊惑般伸出手,想要去牵她。
宁池没有动,只是转了转眼珠子,视线从眼角射出来,看向那人的手。
这多少有些盛气凌人了。
可男生丝毫没有生气。
他站在阳光下,看着宁池的侧脸轮廓,恍惚间觉得她就是朵天山的雪莲,生来就该被人趋之若鹜,生来就该高高在上,冷艳高傲。
男生离宁池越来越近,快要牵到时,被人突然从旁边撞了一下肩头,好心提醒,“哥们,班主任在后边,别作死啊。”
男生这才如梦初醒,像是被吓傻了,骤然楞在原地不动了。宁池反应比他快的多,迅速扭回头。
郁故槿的眼神很空,有些散,就站在离宁池几步远的地方,不再靠近。
宁池往旁边走了几步,背过一群学生,用口型喊她,“姐姐”。
“你来。”她说。
郁故槿便走了过来。
她还是很难以接受宁池会恋爱,因此显得有些迟缓,什么都听宁池的。
等郁故槿走进,那群学生也鸟作兽散地差不多了,没人傻到站在原地等着领早恋的处分。
宁池先看见郁故槿的指尖。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郁故槿的手很苍白,隐约能看见手背上的青筋,连指甲也是苍白的,没有血色,关节处沾有没擦掉的粉笔灰。
宁池弯了腰,去牵郁故槿的手,想帮她把灰擦干净。
可还没碰到,就被郁故槿微妙避开了。
宁池顿了顿,抬头看了郁故槿一眼。
郁故槿没跟她对视,但总觉得宁池好像比之前开心很多,眼里似乎是带着笑意的。
“我没想跟他牵手,就算今天没人打断,我也不会。”
宁池说着,再次去牵郁故槿的手。
她这回没有一次性的强势占有,而是很轻很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背,郁故槿没有拒绝,宁池才完全的拉了上来。
“我跟他是开玩笑的,他跟同学打了赌,说能追到我。我不想他输了丢了面子,便答应陪他演出戏。”
宁池缓慢地把郁故槿关节处的粉笔灰抹去,又给郁故槿保证,“是真的,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张杰。”郁故槿给她说。
郁故槿刚说完就觉得自己傻透了,过去二十多年都没有说过这么愚蠢的话。
她懊恼地抬起头看宁池,却猝不及防跌进一个装满了璀璨笑意的眸子里。
宁池只是安静地笑,也不说话,后来许是看郁故槿又有想要逃离的意图了,宁池才开了口,却还是喊先她“姐姐。”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姐姐不带我逛逛吗?”
郁故槿抿了抿唇,“你……你想去哪?”
郁故槿发现自己好像拒绝不了宁池,哪怕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诡异中。
俩人后来去了校史馆。
校史馆是很典型的中式建筑,不经常开,常年只有在开放日和校庆才会象征性的开放一两次。
宁池对他们校史也没多大兴趣,她之所以选择这么个地方,主要是因为安静。
安静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坦诚,大概是因为有的太少,便连空气都舍不得欺骗。
校史馆管理并不严格,俩人登记过便被放了进去。
一楼是长长的观光走廊,飘窗开在中间偏上的位置,镶着雕花的木质窗栏,不算很大,但能容纳足够充足的太阳光射进来。
展品很多,被分门别类放到玻璃展柜里,郁故槿便隔着一层玻璃,一样一样的指给宁池看。
宁池听地认真,但郁故槿猜测她装得可能性大些。
毕竟她知道自己今天有多不在状态,讲的有多无趣和糟糕,就算宁池给自己加上亲情分,也远不到及格的地步,更别提有丝毫的吸引力。
郁故槿给她讲完了一楼的展品,便带宁池去看一座铜钟。
铜钟年代久远,据说是校徽的原型,有“起聋喑,叩则鸣,蜚英声,学贵恒”之寓意,在郁故槿还没来这里任教时,就已经是学校的镇校之宝。
铜钟的外围有圈铭文,字形很小,像是隶书,宁池凑近些看。许是被灯光射散了,还是看不大清,于是便回头想向郁故槿求教。
郁故槿在她的正后方,可宁池的脑袋只转到45°时便骤然停了下来。
她愣了一下,眼里笑意乍无,冷的一干二净。
她看见了方圆。
方圆依旧穿的整齐笔挺,西服脱了搭在手肘上,露出右臂上的银色袖箍来。他的头发似乎比上次还要长了些,搭在耳朵后边,因此显得有些平易近人。
方圆旁边陪了几个人,把他包围在中间,簇拥着朝宁池的方向走了过来。
方圆明显也看到了宁池,但却并没有很快速地朝她走过来,只是平平淡淡地看她一眼,又侧过身去面含笑意地听旁边人说这口铜钟的由来。
铜钟固然是好的,青铜筑身,典雅肃穆。
但方圆心想,如果不是宁池在这里,它的价值还远不够让自己亲自跑来看一趟。
方圆看着宁池的背影,嘴角勾了勾,打断旁边人的讲解,“书记,去签合同吧。”
宁池从校史馆出来,并没走远。
期间郁故槿被偶然撞见的家长拉去聊天,宁池便说自己去逛逛,让她安心工作。
郁故槿明显想说些什么,但碍于家长在场也没说出来,只是缓慢的点了点头,说一会好了给她打电话。
宁池就凑近了些,又揉了揉郁故槿的手掌才心满意足离开。
很快她就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宁池打开看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只有三个字。
【莲花池。】
宁池猜得出是方圆。
可还是去了。
方圆比她到的要早,手里拿了半块面包,撕成极细的碎屑去喂鲤鱼。
听到宁池的脚步,方圆从围栏上起身,把面包放到圆柱形的桥头上,拍了拍手肘处的灰。
“宁小姐。”
他主动走了过来,笑道,“别来无恙啊。”
“多谢。”
宁池从方圆身侧绕过,侧身朝莲花池看了眼“方助理引的鱼呢?”
“没引来。”
方圆指了指面包,自嘲般,“到底是些小恩小惠。鱼都不稀罕了。”
宁池:“那还喂吗?”
方圆顿了顿,停了好大会又笑了,“宁小姐猜猜看?”
“猜不出来。”
宁池摇了摇头,语气很弱,又很软地去怂恿,“要不不喂了吧?”
方圆知道宁池这话里没半点真心。
也知道裴律对宁池不会真的“不钓”。
可却忍不住地想去顺了她的意。
他知道自己不是出于情爱,也不是出于善意,更不是出于各种复杂的情愫,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有趣。
就好像,见了只聪明的猫便想逗逗一样。
方圆说,
“好,那就不再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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