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温若漓和顾枝两人手挽手有说有笑地出来时,程殊正半躺在躺椅上,随便找了本书摊开,扣在脸上遮挡阳光,昏昏欲睡,听到声音转头望过来,挑了挑眉:“完了?”
温若漓把手从顾枝臂弯里抽出来,笑着走近,在一边坐下:“嗯,上次没机会跟顾枝姐姐细聊,如今交谈下来,顾枝姐姐可真是个妙人呢。”
说着,又有些伤神,微垂下头,一脸怅然:“真像是回到了以前在闺阁时无忧无虑的时光呢。”
程殊这些时日虽恶劣心起把人使唤地团团转,但每当温若漓表现出这副模样的时候,仅剩的良心又总是让他有些于心不忍,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姑娘家总不能一直把自己困着,多交点朋友也是好事。”
顾枝看着温若漓一脸感动的样子头皮都在发麻,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这位程公子,让她能有幸见到主上如此,矫情的模样。
不忍再看下去,顾枝忙上前不着痕迹地打断两人的对话,随后娇笑道:“奴家跟若儿妹妹可算是相见恨晚呢,这衣服可是把若儿妹妹衬得跟娇花一样,奴家便多打点折,再抹去零头,只要六百两白银,程公子意下如何?”
程殊脸一僵,他之前让长风去醉香楼送赎身钱,被狠狠刮走了万两白银,如今几件衣服又是六百两,虽说对于坐拥整个金玉楼的他来说不值一提,但仅是区区刺史府长公子的话,怎么能拿出这么多银两,他看着很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不过程殊倒也懒得在银钱方面做什么面子功夫,毕竟母亲曾用作嫁妆的产业明面上也是归在他名下的,现在也算是半个商人,不然程振泉如何会放任他这般胡闹,早就压着他去书院读书、考取功名了。
程殊摆手让长风去取钱,捏了捏温若漓嫩滑的脸蛋:“真是个小吞金兽。”
温若漓可怜巴巴:“若儿也没想到不然还是算了吧。”
“这有什么,爷养个你还不是绰绰有余。”
哦豁,温若漓心底暗赞了一句大气,那她以后花钱可就不客气了。
等将人送走,程殊又百无聊赖地躺了回去,这段时间举国上下一片风平浪静,国库和各地财务没有需要他格外注意的,金玉楼也被长钰打理的井井有条,傅希几个说是让他好好享受温软美人乡的滋味也不叫他玩这无事可做的人生真是寂寞无比啊。
这厢还在感叹着,新的事情便找上了门来。
“大哥,大哥可在院内?”一道怯懦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长海上前请示,程殊抬了抬眼,让人进来。
来人是府里蒋姨娘生的女儿程翩然,母女二人都是软弱的性子,这么多年在府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程殊一直厌恶并排斥郑氏不是没有原因的,当年他娘重病,郑氏和他娘那时还是手帕交,便屡屡以探病的名义登门拜访。他那时将将十岁,看不出大人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直到娘去世,甚至一月的丧期都还未满,郑氏便以照顾失恃幼子之名嫁入程家,又在一年后诞下了程轩,才狠狠将他打醒,看清自己的天真幼稚。
但郑氏归郑氏,他对蒋姨娘母女倒是没什么意见,交集不深,也没什么印象,因此只是像对陌生人一般,冷淡地颔首:“有什么事吗?”
程翩然踌躇了一会儿,往前蹭了几步,在离程殊还有好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将藏在背后的花笺拿出来,双手捏着往前递了递,小声说道:“王家的二小姐往刺史府递了邀请,说,说是重阳刚过,正是赏菊的好时日,邀我,邀我,和大哥,一同前往。”
程殊挑了挑眉,这倒是新鲜,往常倒是有不少递帖子邀请他去参加各种宴会的,只是像王二小姐这种,扬州那一波自是清高的权贵公子小姐,素来瞧不上他们这些纨绔,如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这也没收到邀请啊,再说这帮人的宴会,也就画几张画、作几首酸诗,有甚参加的意思。”
“因为,因为大哥总是,找,找不见人,所以他们便将大哥的花笺,一起,送在我这里了,”程翩然肉眼可见地焦虑起来,见程殊有拒绝的意思,咬了咬牙,脑袋不受控制地又往下垂得更深,“大哥也知道,我,我今年十六岁了,前些日子,母亲替我相看好了人家,这次赏菊宴,那家公子也在,姨娘,姨娘也希望,希望大哥,也希望若儿姐姐,能替我掌掌眼。”
荣国的习俗,女子十五岁及笄,通常十八十九才会出嫁,因此婚事基本是在十六岁上下相看,这理由,倒也合理。更何况是王二小姐递来的邀请,王家另一房的嫡女王樱羽,怕是多半跟她堂姐的婚事有关系了。
温若漓想打探各府各族的底细,这些公子小姐组织的大大小小的宴会都是机会,于是便偷偷扯了扯程殊的袖子。
程殊却是以为温若漓又回忆起她的闺阁时光了,想起自己几刻钟前说过的话,这种场合确实也是交朋友的好机会,素接过花笺,点头应下:“那便去吧。”
程翩然见程殊答应,喜出望外,也不敢多打扰,匆匆告退,像老鼠见了猫一般疾步离开。
人离开后,程殊把花笺塞到温若漓的手里:“喏,正好衣服也来了,那天打扮的好看点,正好配爷当初给你那套白玉首饰。”
说起装扮,程殊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你这脸蛋还是配红色最好看,可惜此番是去交朋友的,还是穿得素雅低调点吧。虽说这帮人里假清高的不少,不过还是有那么三两个可以相交的。”
温若漓没想到程殊领会的意图是这个,也没想到他还有在认真地考虑交友一事,颇有些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做出感激的模样,点头应下。
赏菊宴很快到来。
九月十二,天气晴,宜出行。
温若漓听从了程殊的意见,穿了最素净的白色织锦云雁纹裙,不添多余的首饰,只戴了一副玉兰耳坠,一头长发用一根白玉簪绾起,虽依旧出众,但还算是将眉眼的明媚艳丽压制到最低。
程殊毫不遮掩地欣赏温若漓的美貌,承认这钱花得还是划算的,哪怕她别的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站在他面前,自己也能看着她的脸多吃两碗饭。
在外人面前程殊依旧是非卿不可的痴心人,跟温若漓搭配着穿了一身白衣,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两人站在一起,颇像是下凡到尘世间想要夺人魂魄的堕仙。
门外马车已经套好,程翩然早早地便坐进马车等待,猝不及防间被晃了眼睛,待两人坐好,才回过神来,忙低下头小声喊道:“大哥,若儿姐姐。”
温若漓笑着回应,程殊淡淡应了一声,看她像只小仓鼠一样瑟缩在角落,皱了皱眉,淡声道:“我又不吃人。长得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多的是人喜欢,有什么害怕见人的。”
程翩然没想到他会对她说这些话,怔怔地抬头看向程殊。
她和姨娘在府里的存在感一向薄弱,姨娘只是普通的小户女,生性软弱,也没什么大本事。前主母尚在人世时,纵使她温柔善良,她们母女二人也活得谨小慎微,更何况如今的主母现在的主母刚进门时,有些无法说出口的苦楚怕是整个刺史府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直到姨娘一再伏低做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她们才渐渐过上好日子。虽然在府里像是活生生的透明人,但也比以前好上不少。
如今她的亲事和母女二人的生计被主母拿捏在手上,主母让她来请程殊赴宴,她便只有听从,来找这个跟陌生人无异的大哥。可在她眼里只比陌生人多了一层血缘的大哥,竟然会对她说出这些,连姨娘都不会对她说的话来。
程翩然不知为何心里无比酸涩,不敢再跟程殊对视,复又低下了头,轻声道:“多谢大哥”
程殊见她如此态度,也没再多说什么,程振泉儿子养成什么样不说,女儿也能养成这个鬼样子。只是终究与他没什么关系,他也就言尽于此。
温若漓也很惊讶程殊所言。她跟在程殊身边不过短短半月左右的时间,对他却是不断有着新的认知。
起初对他的认识来自于冯娘对他的介绍和龙牙卫所查大致身世的三言两语,她相信冯娘多年所得的直觉,也确实在之后从他身边隐匿的暗卫和长风长海处确定了这个直觉。
后来她推测程殊跟金玉楼并未完全割裂,若他真算半个龙牙卫的人,那么冯娘的感觉也可以理解,毕竟龙牙卫能人辈出,能与之扯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直至这些时日,她对他的认知,从有点恶劣又冷漠的公子哥到烤肉好吃、随心所欲的恣意少年,到十分恶劣、活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是他洪福齐天的混蛋再到如今,对陌生人冷情冷性、对看不顺眼的人气死人不偿命、对自己看得顺眼的人又带着些许未泯的良心和温柔。
当初说得倒也没错,这人真够矛盾难测的。
一路沉默下,此次赏菊宴的举办地点——玉英庄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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