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双修
有关村子里的记忆,停留在文夫子的那张紫色符箓化作紫色光芒,充盈祭坛之前。在文夫子伸出大手前,爷爷正拿出旱烟锅,将装填好的烟丝点燃。悠悠醒转的甘燮正要努力回想更多,忽听得有人说话。
“元始门、凌霄殿、天剑宫三派传来消息,与咱们所见相印证,确实是魔教寒门的手段。另外,元始门与凌霄殿各寻到一个少年,皆被紫色光团镶嵌在厚厚的冰缝中而生还。”
“八百年前,天狼峰一役,魔教寒门一脉被聚歼,「寒龙」老贼含恨而死。未料,如此短暂的时间,便能卷土重来,掀起腥风血雨。可见,大荒山深处那座神秘的宫殿,真是厉害得紧。”
“可要说血月重现人间,与魔教有关,似乎与我们所掌握的不符。”
“是否与小小的集灵村有关,还有待查证确认。所以,掌门师兄传话,先带这位甘姓少年回山门。眼下,宗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小小的集灵村,只有三人被紫色光团护佑生还,真蹊跷。”
甘燮听到说话声,暗自心惊,一动不动的仔细聆听,没有熟悉的声音。待没人说话时,悄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自己是在一顶青色帐篷中,声音是从另一个相连的帐篷中传来。
他看到血色木盒、小刀摆在三尺外的小桌上,黑色长剑斜倚在床尾,稍微安心。心想,文赫赫与步斐因紫色光团包裹而生还,但没有进入祭坛的武氏兄妹怎么样了?
他猛的握紧双拳,坐起来。
“大师兄,这件马褂真好看。”
“小师妹,这是甘兄弟的马褂,你快脱下还给他。要不然,师娘定要责罚。”
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人。一位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一张稚嫩的瓜子脸,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动,极不情愿的脱下马褂,一袭鲜艳欲滴的红衫异常耀眼。一个约莫二十四五的青年,一张四方的国字脸,浓眉大眼,虎背熊腰,顾盼之间,颇有威严。
甘燮正好拧着脖子,满脸愤怒,便保持一动不动,颇有些滑稽,脑海中只有爷爷与爹爹的谆谆叮嘱,只有坚决执行的坚定意志。只要什么都不说,眼前的两个陌生人没什么好怕。
少顷,他自行下床,看着迷迷瞪瞪的样子,却趁美少女不注意,抢过马褂,紧抱在怀里。这是奶奶给自己的七岁生日礼物,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美少女双手插腰,眉头紧蹙,瞪着甘燮。转而,咯咯大笑着跑出帐篷,大喊傻小子没事,知道抢东西。
“甘兄弟,我们要启程回归山门。你稍微准备、准备。”青年男子温和地说。
“山门是谁?”甘燮退回到木桌旁,小刀已在触手可及的范围。
“山门乃掌天宗。呃~”青年男子淡笑道,“小兄弟,事关魔教,你便是要回去,协助本门追查。”
青年男子的口舌迟钝,显然是一个不擅言辞的人。
“魔教又是谁?”甘燮问,心想从未听爷爷与爹爹说起过,他会是谁?与村子有什么关系?
“一个古老的门派……”青年男子刚说半句,被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断道,“你对偏僻小村的小孩说个屁,等他长大后,自然会明白。”
这个懒洋洋的声音极具威慑力,吓的甘燮不敢追问。
甘燮仍将木盒、小刀装在左肋的贴身口袋,扛起黑色长剑时,发觉剑变沉许多,多亏他注意力集中,要不然会栽跟头。跟着青年男子走上一艘浮空仙舟,仙舟内里有一百多人,男男女女,皆穿湛蓝色长袍,唯有腰间的绦带颜色不同。
他被安排在独立的小房间,一切静止不动。每隔一段时间,视线里会出现一颗大火球,是唯一能感知到的变化。第九次看到大火球时,火焰下方浮现一朵花朵,随风摇曳。
“到了。”
美少女扮着鬼脸说。
甘燮翻个白眼,对眼前的这个红衣美少女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讨厌,但讨厌不起来。
“这次,爹爹收三个小徒弟,娘也收三个小徒弟,我这个做大师姐的可有的忙。”
美少女向青年男子说,一脸严肃的说。
青年男子淡然一笑,轻声说:“师妹是我们当中资质最好的一人,师娘定会特别的要求要你专心修炼。”
美少女哼哼道:“天罡诀,我早已滚瓜烂熟,教他们六人不会耽误事。”
青年男子又笑了。
甘燮的注意力仍在那颗大火球下的花朵,确定自己正在向花朵靠近。远远的,花朵后方,重重山岳拔地而起,峰顶竟在变得弯曲,峰体逐渐弓起,摇摇欲坠。
“山塌了。”他忍不住喊出声。
美少女一怔,随即笑弯腰,眼泪哗哗的。
甘燮的大眼睛游移不定,见青年男子一脸无语,根本不紧张。
“那是澄海中的海浪。”
青年男子悠悠地说,挠了挠头,才意识到甘燮乃北方雪域人族聚居的边缘地带,而眼下已经到鸿蒙主界最南端的澄海。
甘燮赶紧看去,只见那快要与天相接的「高山」,犹如从天而降的巨龙俯冲而下,消失在花朵的另一侧。少顷,更远处又有重重山岳拔地而起,耸入云天。搞不明白,看着明明是高山,怎么又叫海浪,海浪是什么?
蓝天白云下,艳阳高悬,寥阔的澄海中巨浪滔天。
甘燮紧抱青年男子的腰,忽而看看脚下的赤色巨剑,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忽而看向天空的太阳,多少明白自己看到的火球就是太阳,忽而看向远方的海浪,正有厚重如山的巨浪滔天而起。一只黑色的大鸟振动巨大的翅膀,矫健翱翔,时而发出沉闷的叫声,忽见它俯冲而下,消失在水面下,等它再扑棱棱浮出水面,振翅升空时,左爪上抓着一只很大的金鱼。
甘燮能听到红衣美少女的笑声。
她在一朵云彩上,站在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身边。
甘燮暗自忖度,那个中年人的身高与黑色长剑差不多,应该还要比剑稍高,小腹高高隆起,像个小山包,侧脸看着与美少女的一模一样。带自己飞行的青年男子,在他面前,显得矮小清瘦。(此处的一尺按古制,约为23.1厘米,要是按现在的33.3厘米,有点吓人)。
一行七人一直向西而去,向一朵火苗靠近。火苗像是燃烧在倒插的剑丛之巅,异常醒目。临近时,才看清那是一座扁平的大殿,坐落在西边最高一峰的峰巅,占地足有百丈方圆,由内到外火红一片。该峰周围的每一座山峰,断崖悬壁,雄奇险峻,极似一柄柄倒立的巨剑,互相之间由厚重的云雾相连,云雾一如静止。
登记仙册,行拜师大礼,一切快速完成。
师父雄略吩咐由大师兄雄标负责甘燮的修炼课业,前往风雪涯修行。其他人皆前往真武阁修行,严令众人不得懈怠。
直到很多年之后,甘燮才知道,以掌天宗的要求,自己属于天赋资质差到根本不具备拜入师门资格的一类人,只因自己是血月下生还的人,才被掌门人破格安置。
* * *
“月余来,师兄传授你的修炼法门「天罡诀」已熟记,识字读文的入门书籍「说文解字」已会用。往后的修行路,便要全靠自己的努力。等你修炼到凡人境二品,我再传授你本脉的粗浅法门。要修行本派的高阶术法与道法,非得要凡人境五品的道行而不可。”
“大师兄,我记下了。”
“好,我现在带你去风雪涯。你要特别注意涯下的那棵古树,千万不要靠近一丈范围。”雄标顿了顿,继续说,“你三师兄亦在风雪涯上修行。我已有十年没见过他。”
甘燮想着术法道法的事,只是哈了声。四十五天时间,与大师兄起居在书堂的偏屋,大师兄负责传道授业,闲暇时自行翻阅诸多书籍,将许多道门法术强记于心,便于日后慢慢研究。这点,怕是雄标根本没想到过。
不多时,雄标的赤色仙剑「拾龙」落在一座峭壁上不过三尺宽的台阶上。壁立千仞,凌天绝地,下方被云雾紧锁的深处隐隐有一棵树,看不清轮廓。
雄标十分凝重的看了片刻那道深深的印痕,继续向前走。
甘燮看那道印痕,像是一块方正的长条石移动产生,但从外面看不出门户的形状。印痕左边有一个一人长的石台,上面很干净。
二人一直向前走,大约是斜向下的走势,走到三十丈开外,雄标拿出一块八卦符,轻轻摁向一个模糊的印迹。须臾,伴随一声闷响,一块长条石向峭壁内深陷,内里黑乎乎一片。雄标将八卦符的使用之法传授给甘燮,叮嘱许多琐碎事,便即离开。
甘燮小心翼翼地走进门,内里是宽敞明亮的圆形石屋,石床、石桌、石椅、石炉各一个,床头是一个石台,可以放置一定的物品。石屋进门的左手边有一个方形的小空间,看土壤像是一块小小的土地。
“还不如我的小南房!”
他如此嘀咕着,不断适应与熟悉新的起居环境,书本、长剑、小刀等物一一摆整放好,坐在石床上,舒服的温暖传来。幡然明白,怪不得没有被褥等物,原来这床可以自行发热。
过了好一会,依照大师兄所说,利用八卦符将长条石门关上,开始看那本厚厚的「说文解字」,一本教人识字的书。说到读书,大师兄所教比起文夫子,差远了。
不知不觉,来到天武峰独处的第一个夜晚来临。早已准备好的甘燮开始修炼「天罡诀」,一切依照大师兄传法而行。刚一默念「天罡诀」,依法驾驭自行肉身,随之另一个轻轻的吟唱声自然而然的出现在脑海。霎时,依「天罡诀」之法开放肉身、全身心融入自然、寻觅天地灵气,被轻轻的吟唱声彻底斩断,整个人犹如一人一世界般寂静。
几番折腾,无论如何,都是那轻轻的吟唱声主导着他的意志,而这个吟唱正是历时二十四个月圆之夜深植在记忆中的东西,根深蒂固,无可消除。令甘燮万分不解的是,在修炼「天罡诀」之前并没有丝毫异样,跟着大师兄背诵「天罡诀」亦没有异样。
关于月圆之夜小庙后面那扇白光之门中传来的吟唱,他一无所知,完全是自然而然的发生。看着一红一白两颗蛇眼与一柄深灰色的小刀,苦思冥想,昏昏然,茫茫然。
甘燮越乱想越烦躁不安,石屋好似牢笼困住自己,强烈的逃离欲望越来越浓。轰轰~,厚重的长条石门缓缓打开,他冲出石屋,任凭呜呜的夜风吹过,心境稍稍好转。渐觉一股奇异的寒冰力量在悬崖上游荡,方向正是另一扇长条石门的方向。
他缓步走过去,寻思大师兄所说。鸿蒙主界的南域四季如春,只有与中州边界接壤的地域才会感受到四季变化。坐落在澄海上的掌天山脉,是鸿蒙主界最南端的屏障,没有理由存在寒冰力量。
他忽地一怔,屏住呼吸,看着躺在干净台阶上面的一人,一个非常漂亮的青年男子。作为一个少年,他的心怦怦狂跳,惊叹世间竟有如此漂亮动人的美男子。
“三师兄?”
他想到大师兄看那个石门印痕的模样,又想到大师兄十年未见三师兄,顿觉有些不对劲。
“三师兄!”
他索性叫了一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诡异的冰寒刺骨,但他能抗得住。而且,越走的近一些,身体由内而外诞生暖暖的力量,令他精神大振。
甘燮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完全是因为这个好似玉雕般完美的美男子所致。三师兄好像在沉睡,身体中不断散发出奇异的冰寒,给甘燮一种三师兄是由冰雕化形而成的真实感受。
他盯着看了许久,呲嘴一笑,掐一下自己,清醒清醒,估摸着快到寅时。寅时乃人时,如此这般,极易伤气。这个「气」是大师兄所说的五脏六腑之精气。
他的右手抓向三师兄的右手,刚握住,神异的寒冰直入掌心,如附骨之蛆寻觅新鲜的血肉,迅速游移,整条右臂上飘起霜雾。亦在此时,甘燮的经脉与诸穴同时运转,在内里自行形成一道防御屏障,彻底斩断与外界的联系,抵御入体侵蚀的寒冰之力。寒冰之力愈盛,内在防御屏障的力量愈强。
在两道力量的对冲下,出现一道夹层力量,四处冲荡,无所着落。此时,他领悟出大师兄传授的「天罡诀」修炼要义——「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与「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当天罡诀缓缓运转时,全身心放松,尽可能融入天地自然,导引那道夹层力量,搬运小周天,使之化一为二,一分向外,一分向内。小周天搬运而成,身体毛孔自发开阖呼吸,吐纳天地灵气,此乃另一要义——「御造化之力,取一分,贮一分,循乎天理」。
待寒冰之力彻底退去,东方已是一片鱼白。
甘燮忖度太阳马上升起,三师兄继续躺在这里再无大碍,而自己疲惫不堪,得回去休息。他没有打扰师兄,小心翼翼的回到石屋,倒头便睡。饿醒后,依大师兄所说,在悬崖下那棵古树周围采摘果实充饥,不敢逾越大师兄所说的界线一寸。
夕阳西下,峭壁血红,不禁让他想起村子上空的血月光芒。引发那轮血月悬空的是爷爷以己身为引,毁掉祭坛,毁掉祭坛中间那朵古拙的葵花印记,一切力量都是从葵花印记下方爆发。爹爹的血肉亦融入祭坛。奶奶与娘亲关上那扇石门后,便化作两堆枯骨。
甘燮伤心欲绝,落泪而泣。深沉的夜幕降临,反而令他得到些许平静。几番尝试修行不成,果断走出石屋,去寻找三师兄。只要能助他修成如大师兄所说的「法天象地」之能,便顾不得许多。
三师兄果然躺在那块石阶上沉睡,奇异的寒冰之力正在外溢。
这种寒冰力量与三师兄的绝世美颜一样吸引甘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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