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一章

十四是被滚烫的空气热醒的，她茫然睁开眼，所见之处皆是熊熊大火，时不时有重物倒塌砸落。

        “阿月，阿娘不行了，别白费力气，快逃吧。”虚弱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十四这才发现自己怀中还抱着个美妇，一块巨石压在她腰部以下，血渍已经晕开，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怎么说穿就穿，一段跟一段之间不能让人喘口气吗？十四忍不住腹诽，前一刻她才跟清竹重聚，好日子还没享受，就又要攻略新目标了？

        美妇见她神情恍惚，以为她是受情所伤，加上自责后悔，有了一同赴死的心思，硬撑着一口气叮嘱道：“宋敬璃仗着自己是所谓仙门正道掌门，平日里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还不是让亲儿子暗地里色|诱你，摸清我断肠谷密道，杀我教众，灭我满门！阿月，此仇不共戴天，祸是你闯下的，你必须亲手复仇！”说完她便咽了气，撒手人寰。

        来不及消化这么多信息的十四被一双有力的手拽起身，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愤愤道：“少谷主，谷内应是没有活口了，属下拼上性命也要带你逃出去。”

        十四：……大叔，话本子里一般拥有这些台词的都死了。

        十四跟着大叔七拐八拐，跑得晕头转向，她被塞进一个可容一人匍匐通过的山洞中，她爬了没多远，就听背后大叔呜咽一声，她无法回头查看情况，只得硬着头皮往光亮处前进，脚刚落地，一柄锋利且泛着寒光的剑抵在她颈上。

        事到如今天上之音都未有一点提示，十四不禁悲从中来，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委屈道：“仙友，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剑身灵气充沛乃是仙门法器，一声仙友不会错，要不是那剑向上挑，十四怕扑通跪下误伤自己，定是要贯彻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准则！

        眼角余光瞄向那执剑之人，身着绣着竹子暗纹的白衣，腰间别了块降妖伏魔的无影玉心，身形高挑，蜂腰猿背……咦？这不是长了头发的清竹？乖乖，没想到续了发，美貌值翻倍。

        十四心中顿时一委屈，撅起嘴道：“你个臭和尚，也来了此处，还吓我！”说着她也不怕剑刃了，伸出手就要往“清竹”怀里去。

        未料那剑并未让开，当下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落在剑身。

        【解锁提示一：第二段逆转目标，怀剑山庄少庄主宋青竹。】

        怎么我不见血，你就不说话呗。十四气不打一处来，宋青竹……宋青竹？开局就挂的美妇口中那个使出美人计的“宋敬璃”就是他的父亲？怀剑山庄这名字一听就是名门正派，对上了！

        乖乖，他没待在荒山野岭中辜负容貌，而是直接当武器使了。

        “凰月，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先是说些自轻自贱之话，现在又装疯卖傻。”宋青竹眉头紧锁，态度生硬，却未动手，似是很难下定决心。

        “凰月是谁？你不是个和尚吗？法号清竹，你我二人在雾隐山宝刹寺朝夕相伴多年，我是相思鸟妖啊。”十四将计就计，装作记忆错乱的模样，摸清楚状况再说。更何况她不就求他别杀她么，怎么就自轻自贱了，无论是人是妖，只有活着，才有更多可能。

        宋青竹眼神已露出些许惊讶，怀疑断肠谷中真有个与凰月长得一模一样的妖物。断肠谷主佛口蛇心，最擅蛊术，为独生女豢养一只傀儡也在情理之中。

        他抓起十四一侧手腕，把住脉门细细探查，不是什么妖怪的经脉，不待他松口气，隐隐约约感受到另一股弦滑之象，她竟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莫非是那夜？

        不知自己身怀有孕的十四，借着宋青竹的手跪下：“还请仙友送我回去，雾隐山就在太平镇西二十里，届时定有灵石送上，以作谢礼。”

        宋青竹连忙退后两步，凰月身为谷主独女，自幼身居高位，向来骄傲，何时这般卑躬屈膝过？恐怕是因断肠谷覆灭，谷主惨死，打击过度，失了心智。

        宋青竹正欲再说些什么，听见远处有人唤他，越走越近，他忙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葫芦，对十四道：“送你回雾隐山之事稍后再议，你先待在这葫芦之中，莫要出声。”

        十四听话的点点头，张开双臂道：“来吧。”

        “什么？”宋青竹不解。

        “你打开瓶塞，冲我叫名字。”十四站在宋青竹身侧，演示道：“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十四又走回原位，抱拳答：“你叫我千遍，我必答万声。”随后走到宋青竹身侧，做出一个举起葫芦的手势：“凰月！”

        十四跳回原位，大喊一声：“爷爷在……错了错了，重来，我在此！不就进去葫芦里了吗？”她拍拍胸脯，一副仙界众事我都懂的模样。

        宋青竹的脸由青变白，由白转黑，他张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身后脚步声已近，他一把揪住十四的领子，往玉葫芦跟前一撞，嗖地就没了踪影。

        “师兄，找到那妖女了吗？”来人中为首的是个年轻女子，身上穿着与宋青竹同款的白衣，就连佩剑上的玉制配饰也相差无几。

        其他人见到宋青竹，握拳躬腰行礼，叫一声“少庄主”，唯有这女子不同，言谈举止十分亲昵。

        “小师妹，你带他们去那边再找找，别有漏网之鱼！”宋青竹指了密林另一侧，并未回答女子的问题。

        “多亏了师兄，今日咱们怀剑山庄才能立下这等功劳，仙门中的威望又提高不少，盟主大选在即，师兄千万莫要动恻隐之心，坏了师父大事。”年轻女子意有所指，见他点头不语，便领着一众人走开了。

        宋青竹立在原地久久未动，心中打定主意，打了个响指，片刻就有一人单膝跪地，问他有何指示，宋青竹示意来人上前，俯身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那人抱拳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凰月，委屈你在这玉葫芦中再待上几个时辰。”宋青竹从袖中取出葫芦，轻声道。

        可里头却无回音，凰月心志坚定，否则不会年纪轻轻就能继承龙渊，此法器乃断肠谷第一任谷主所有，后面多任谷主都无法操控龙渊，上千年来，龙渊都供在断肠谷法堂，俨然成了吉祥物。

        凰月十四岁那年，因顽劣，在法堂面壁思过，却意外与龙渊通了神识，被认为是老谷主再世，有望领着一众教|徒，再创辉煌。

        可这辉煌还没瞧见端倪，她先害的断肠谷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宋青竹心道一声不好，凰月短暂的失智后恐已重塑心神，他们二人还未正儿八经比较过，若真打起来，他只有一半的胜算。

        宋青竹举起玉葫芦，打开瓶口，往里一瞧，是他想多了，里面的人躺得四仰八叉，呼呼大睡，静下细听，还能听到磨牙之声。

        “也许这样也好……”宋青竹喃喃自语，御剑离开。

        断肠谷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清理现场时，不少秘籍道典都已被毁，宝物法器也所剩无几，大殿上找到两具抱在一起的女子残骸，各门各派的长老主事者上前细细查看，谷主凰其认定无疑，另一具虽没有什么证明的法器饰物，可身形骨架与仙门所传相差无几，想来应该就是少谷主凰月。

        “那小妖女低调甚少出谷，若不是怀剑山庄少庄主机缘巧合遇到，我们也不知她是何模样，不如让少庄主上前再确认一番。”有好事者开口道。

        近来仙门之间有一八卦传言，怀剑山庄少庄主与断肠谷少谷主凰月暗通款曲，有了私情，不巧，被怀剑山庄庄主发现，借此铲除了此专修歪门邪道的魔教。

        众目睽睽之下宋青竹走上前，他面上不喜不怒，蹲下身看了半晌，点点头：“是凰月。”

        “可都说凰月继承了龙渊，怎么不见龙渊？”此人步步紧逼，追问道：“莫不是少庄主已经先行一步，占为己有了？想来那凰月也是个为爱冲昏了头脑的蠢笨女子……”

        “你们见过龙渊吗？古籍有载，龙渊乃是上古时从圆月上取下的一块异石，后经三界巧匠打磨数千年，制成月牙状的弯刀。”宋青竹起身，站在那质疑之人面前，嘴角的笑意似是轻蔑：“可你知道龙渊是一对儿弯刀吗？不受主人召唤时，附在主人背部的肩胛骨处，人在刀在，人亡刀灭。”

        他背过身：“你大可看看，我身上有没有龙渊。”

        原本看热闹的人也不敢再出声，谁敢去搜怀剑山庄少庄主的身，不过若他所言非虚，袍衫这般合身，根本不似有武器藏在里头的样子。

        “青竹世侄，莫要动怒！年轻人说话难免冲动了些，你的为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想来那龙渊自己藏起来也是可能，毕竟这种品阶的法器已有灵识。”站在上首的中年男子站出来打圆场，大家互道一声误会海涵，此事也便揭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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