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十世镜 ③
“霍家共有十二件宝物拍卖，现在才第二件。”
“觉得闷？”
“我出去转转。”扫了眼纱帘后，那位姑娘被两位壮汉拖了出去，她已没了力气挣脱。
走到甲板上吹海风，达官贵人都在内厢里参加拍卖会，这里显得格外清静，海水在游轮的行驶中翻起滚滚白浪，本就素淡之极的心在此刻更显平静。在海的那头有个只有我能看见的建筑——瘾城。
“你去过世界的那边吗？那里浪涛滚滚，也百花纷飞。那里的月亮很白很圆，那里有条逆流的引河，河里沉沦着无数凄美故事。那里有座双子山。山上竹林白花。那里有种信仰，叫作“瘾城”。踏破千山万水，只为寻它，终不悔。”轻轻对着海浪重复着我对无数有缘人说过的话，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便会犹生出越来越复杂的感情。
“救……救命……”嘶哑而憔悴的声音传入耳畔，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循声找去，在一堆空的废弃箱子后面，两扇铁门被一把生锈的铁链缠绕锁住，在空隙间，可以看到声音的源头，是那位被霍大少爷折磨的姑娘，她此时的衣物已破烂不堪，不知是在挣扎过程中导致的还是被人故意撕扯开来。铁门里很昏暗，但能判断出只有她一人。
她看到我，眼眸微缩：“救……救我……求……求你。”她伸手想拉我的裙角，却因铁门之间的缝隙太窄无能为力。
“你是霍大少爷的人，我若救你，遭殃的便是我。”我抬手捞起铁索反复看了看，只是个普通的锁而已。
“我我不是他的人。”她突然想到什么，“我……我有你……想……要的东西。”她的嘴唇裂开，苍白的唇色渗出红色血丝，不由地抿了抿嘴让自己减少疼痛感。
我到旁边的自取水台上拿了杯凉水，借着缝隙递给她，让她润润喉。
“我想要什么？”她可能是在之前听到了什么。
她两手握着杯脚，缓慢喝了几口，缓缓吐出：“十世镜。”
“你说你有十世镜？”我正色地看着她，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
“是。”她低头又喝了几口。
我蹲下身看着半趴在地上的她：“你到底是谁？”
“我是捉妖世家的后人。”
她的话让我微眯起眼：“我记得捉妖世家满门被屠。”
“那个时候我被我姨娘欺骗，被丢在了街道上，等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时候，家……已经没了。”她的目光深邃而遥远，“十世镜是我们家族的宝物，自然是存放在绝密之地，那个地方只有我们家族的纯血液才能打开。”
“霍大少爷对你拳打脚踢是为了让你交出十世镜？”对于这个观点我不敢苟同，霍家若如狐九说的那般，那自然有更阴狠的办法，也会有更隐秘的地方去解决这种事，怎会在公共场合。
“我们家族被毁之时我且年幼，根本不会什么捉妖之术，更别说自保能力了。”她突然低下头去，“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或许是因为拍卖已经开始了，他却没得到十世镜的缘故吧。”
“他如此折磨你，你都未交出十世镜，现在让我救你便将十世镜交于我，这让我很难理解呢。”
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异常坚定：“我用十年寿命看过我的未来。”
我沉默不语，示意她继续。
“我知道你是妖，我知道你可以救我。”她顿了顿，“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花二爷的夫人。”
“看来你还是不够聪明。”起身拍了拍灰尘。
“霍家捉我来就是想从我手中拿走十世镜。”她看着我，“在十世镜里，是你救了我，作为回报，我将它赠予你。”
“若我不救呢？”世家后人，无论现在有多落魄，骨子里依旧透着股傲气，从她的语气中便可看出。
“你……”她显然没想到事与她相违。
“你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她错愕地抬起头。
“想要十世镜的不是我。”所以你说的那些话对我来说都没用。
她转而想了很久：“我知道你是妖，我可以告诉别人。”虽然她的语气透露出迫不得已，但——
瞬间的功夫，我已到她的身前，用手捏起她的下巴：“我很讨厌别人威胁我。”门上的锈锁已落地，断成几半。
这个世界已和平甚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人惊慌，好比你是妖，你不吃人不惹事，但在他们的眼里你便是可怕的生物，你会危害他们的性命，为此，他们会想方设法先除掉你，无论你本性善恶。就算他们终日碌碌无为，就算他们没什么能力，可能你一巴掌就能拍死他们，可人类的数目是无法估计的，寡终究不敌众。
“我……我只是想你救我。”她的声音有些怯懦，下巴被捏得生疼。
“镜子呢？”
她将手摊开，一面袖珍的镜子缓缓出现在她手上，只有手掌大小，有个螺旋状的手把。
我抓了把地上的灰洒在镜面上，镜子自然地犹生出一层保护膜将灰尘隔绝在外，确实是十世镜。
我拿过镜子，松开她起身将门推开：“门开了，你我再无瓜葛。”
“那个……你别和花二爷走太近。”她好心提醒道，刚才发生的一切还心有余悸。
“你说的是之前坐在我身边的人？”
“是的，他不是什么好人。”她在十世镜里看到了他，却不知他竟是花二爷，花二爷的风流史数不胜数。
“为何？”
“十世镜看不透他。”连十世镜都看不透，定是坏掉渣了。
“哦？”这话让我多了些兴趣。
“在十世镜里，你可以看清在你的未来出现过的所有人，只有他，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他一直跟在你身边。”
“我的事你还是别操心的好。”回过头的我，在她看不见的方向皱了皱眉，一直跟着我……曾几何时的梦境在我脑海里翻滚而出。
从甲板到包厢的距离不远，通过一条走廊便到了。
“回来了。”
“进行到哪儿了？”我坐回椅子。
“第十一件物品刚刚结束，不过第十二件十世镜好像出了点问题。”他看着台下的场面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我同他一起看下去，霍大少爷正在跟主持交涉着什么，他身边的几位保镖正四处寻找着什么。
“估计是十世镜不见了。”他闭上眼按揉着太阳穴。
我特别注意着他的左手腕，洁白无痕，并没有花印之类的东西，不免有些失望，看来不是他。
“霍家的保护设施不是挺厉害？”
“世事难料。”他叹了口气，“看来又错失了一个机会。”
“也不尽然。”
我正想说什么，门声响起。
“进。”
“花二爷，花二夫人。”是霍家小厮。
“有事？”狐九一个正眼也没给他。
“是这样的，我们霍大少爷之前关了个不懂事的丫头在甲板上，不知二爷和二夫人在此期间有没有出去过，或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小厮说话很恭敬，话里转了好几层意思，问到了点上也不容易得罪人。
“我和夫人就一直在这儿盼着最后一件宝贝上场，前面可是留足了银两为这最后一件宝贝而来，怎么宝贝不见，倒变成了你们丢了个人？”狐九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请花二爷见谅，最贵重的宝贝自然是需要一些等待的，我们马上就开始了，那我就不打扰二爷和二夫人了。”小厮呵呵赔笑便退出了房。
“为了一个丫头这么兴师动众，这可不像霍家的风格，说吧，你出去又干了什么好事？”狐九侧头笑看我。
“我只是很单纯地出去吹吹风。”看他笑而不语的样子，补充道，“没想到阴差阳错下得了个宝贝。”
“看来我千辛万苦要找的东西，夫人不付吹灰之力便拿到了。”
“你知道是什么？”
“我不信巧合。”十世镜和霍家急急忙忙寻找的人定有联系。
“九爷好头脑。”
“多亏小妖贵人相助。”
我将十世镜递给他，这镜子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就算卖个人情。
“没想到你对这镜子的兴趣度还挺大。”
“谁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他为自己盛了杯酒，向我一敬。
主持人重新站回舞台，也让台下的议论声逐渐变小：“尊敬的各位来宾，刚才第十二件物品出了点小状况让大家久等了，下面为大家呈上第十二件珍品——《出水亭》，起价一百万元。”
全场哗然，一张照片起价竟如此高。草原，河水和天空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却奇迹般的形成平行，河中间有个半露水面的亭子，在照片里居于最中间，亭子的构造是对称原理，整张照片以亭子的中心线为轴，两边是完全对称的。
“照得确实很好。”而且很有技术含量，无论是采光还是构图。
狐九摊开手表示没什么好说的。
我侧头问他：“主持人这么说居然没引起风波，看来在此之前并没有透露拍卖品的内容，你怎么知道会有十世镜？”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说得还是那么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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