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医鬼 ①
胤罗与我一同回了半生瘾，尽管我临走前在门上挂了“停业”的木牌，此刻店里依旧有个身影正四处打转，而小逆正病怏怏地趴在门前。
“现在的大夫都不识字儿的吗？”我已认出那个背影，调侃道。
“小妖，好久不见。”唐钰拿着一张笑面转身。
“唐大夫！”胤罗惊讶地看着眼前人，没想到几十年后还能重遇。
目光在他手中的笑面上顿了顿，转而轻笑调侃：“你是来还人情的吗？”我还没忘他曾找我帮胤罗取下笑面的事。
他忽略我的话，晃了晃手中之物：“这个面具挺好看。”
我很清楚那是什么，也就是最开始，胤母让我给胤罗戴上的东西，后来转给了王妃。没想才过几十年便回来了，笑面会自行取下的原因只有一个，戴笑面的人已过世，红颜薄命。
“既然不是来还人情的那便是来买花的。”从他手上拿过笑面，摆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拨了几缕枝叶将它遮住。
“小妖果真如外界传言那般聪慧。”唐钰笑道。
示意他请坐：“讨好我就不必了，你买花我定是要收钱的。”
“哈哈哈，小妖果然是小妖，容不得吃亏。”他大笑，声音爽朗。
“医者，悬壶济世，自然是不会在意这点小钱。”轻笑，“我只是个小小的商人，还有一大家子需要养活。”说罢，眼睛不自觉得扫过胤罗和小逆。
“好说好说。”他突然坐正了身子，笑应，“就看小妖你是否愿意割舍。”
“噢？”声音微微上扬。
“再次登门拜访，我是想来寻一药引。”他再次看了遍半生店。
轻微抬手请他继续说。
“石轨玉。”
三个字，全场皆静。
石轨玉，非石非玉，种若石顽，花蕊如玉，是一朵奇花，花开不谢。世间医术高者皆知此花，服用石轨玉者可起死回生。传闻虽多却无人见过，人世间太多人为了求药四处寻找，却从未寻到过此花，传说这花是天界花神的眼泪，无需水土浇灌，任意生长，一石一朵，花开不谢。
最终还是我打破了这般安静的局面：“你是要救已死之人？”救已死之人，石轨玉是最主要也是最难寻的药引，老行医师在百寻无果后都已将此花归于传说，认为是并不存在的东西，没想到唐钰会来寻此花。
“是。”
“石轨玉啊……”
他似乎是料到我会拒绝，索性打断我的话：“半生瘾的招牌打的可是卖无数世间买不到或不曾见过的花种，小妖这是要自毁招牌？”
“我记得这条原则的前提是只针对有缘人。”
“故事还没开始，你怎知我不是有缘人？”
“对于一个趁老板不在随意闯入店里还误伤店员的人来说，我不需要知道。”小逆依旧病怏怏的躺在那儿，连撑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有偶尔动一下的尾巴证明它至少还活着。
鸦泽惊讶地看向小逆，他只是以为小逆打不过眼前这人才会有气无力，没想到是被下毒手，难怪至此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小妖这可错怪我了，我哪只一进门会有个小东西向我扑来。”他还转眼看了看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猫，“我这是熟悉正当防卫。”
我丝毫不在意他的解释：“那我不向你出售花种也算是替天行道了。”顺手掂量了下茶壶，没水。看了眼鸦泽，他会意的接过我手中的茶壶接水去了，泡茶这件事，我还是喜欢自己动手。
“唐公子现在似乎并没有资格与我谈买卖。”买花之人便是客人，可惜半生瘾的待客之道并不是客人至上，而是看老板心情。
“那唐某可是一失足遭千古恨呐。”他对我的反应并不当真。
“当然，若是唐公子不急，可等我用石轨玉先救了我家这只不怎么可爱的猫，再等下一株石轨玉开花再谈也不迟。”一语道破天机，一句话告诉对面的人我有石轨玉，并且不止一株。
说来也巧，这石轨玉还是我某天心血来潮与一位老者下棋赢来的，最初只当是几颗对老者来说意义不凡的石头，待它开了花才发现是世间绝物，后来再去寻那位老者却听说早已驾鹤归西。
“小妖姑娘不懂医吧。”他突然来了兴致，撑着脑袋笑看我，“石轨玉只是药引，要救它还是需要医者出马。”边说还不忘去看看门口那只几乎奄奄一息的猫。
其实他说的没错，石轨玉这种在所有医师眼里视为天价难求的药材，在我眼里只是一株比较稀有的花罢了，毕竟我不懂医，小伤小病可以用直接用石轨玉来治，但想想却太不划算，可让人起死回生，我又无法单用这花来完成，否则我早成神医了。
“唐公子这是准备出多少的价格来买呢？”
“一条小命的价格还不够么？”他精明地开始反呛。
起身将门口颇为可怜的小逆抱在怀中：“那唐公子便说说你是要救何人吧。”
唐钰一口气喝完鸦泽倒好的热水，清了清喉咙：“师父说，医人是为了救人。”然后悠悠地抬眸看向我的眼睛，“不过当我踏入这片土地才知道，原来杀人也可以是为了救人。”
“你……杀了谁？”声音从我身后的胤罗口中传来，现在今天唐钰的表现已经超出她曾经对这位大夫的认知。
他突然轻笑一声，抬眼看向我，眼中变了一股神韵，只见他微微动了动嘴：“黎王妃。”
心中一震，胤罗不可置信地看着唐钰，眼眸的波光微动，低声自语：“怎么会……”
他突然笑得有些讥讽：“我之前不懂，后来才渐渐明白一些事。”话音转尔，“没想到半生花店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善类啊。”
水已沸腾，将上等茶叶放入壶中慢煮：“我一不为医，二不入佛，何为善？”
唐钰的目光无声地落在被枝叶掩盖的角落，一张笑面静静地隐匿于此：“还真是世事难料。”
“唐公子杀的是黎王妃，那救的是谁呢？”
他眼眸一转，眸中带笑：“黎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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