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衣 ①
八月的风更加燥热,街上闲耍的孩童被父母吆喝回去,烈阳似乎是要把大地烤焦;八月的雨来去匆匆,却下得豪爽大气,让你措手不及却有欣喜若狂。
在半生瘾的对面在一夜之间多了一间裁缝店,高挂的匾牌上写着:天衣无缝。开张之日,生意兴隆,名声大噪,连带着半生瘾也多了些买花的闲客。坐在半生瘾能够清楚的听到对面的店员招呼着客人依次排队,还反复重复着店里的规矩。
天衣无缝的老板便是这家店的主裁缝,名为三无。新店开张的宣传力度极大,号称没有做不了的衣服,引来许多客人上门。从店里出来的客人皆是一脸恍然大悟,听他们说,裁缝取名三无是因为人体五官,他有三官不通。
天衣无缝一周七天只营业三天,共接三名客人,每位客人最多可制三件衣服,三周后再取。三天的营业时间里,凌晨三点开门营业,下午三点准时关门,毫无拖沓。
“没想到如今的裁缝都如此傲娇。”端着茶通过玻璃门往对面看去,因为天衣无缝的刁钻规矩,倒更是吸引了不少客人,争先领取号码牌,“更应该说,现如今营销手段很重要啊。”
“那当然,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游手好闲的打理店铺,没几天就得倒闭。”小逆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转了个面继续享受阳光。
“我开店本非盈利,只当是打发时间罢了。”抿一口茶,“不过你放心,瘾城经济发达,我还是养得起你们的。”
“喵。”一声猫叫无疑不是鄙视。
“尘铭去碎世阁的事如何了?”突然想起尘铭已经离开花店有些时日了,扭头询问鸦泽。
鸦泽在随身携带的纸条上快速写着。
一直被拒门外。
轻声笑道:“看来只是换了个地方看夕阳。”
“鱼食没了。”
握着鸦泽给的纸条,看向窗台上被结界包裹的鱼缸:“重生,你又胖了。”是了,这是从溟北带回来的鱼,自毁灵力,成了一条只有七秒记忆的蓝色小鱼。
在我说话之际,小逆的目光已经牢牢锁住了鱼缸,慵懒的身子坐起,仿佛下一秒就可以一跃上来,将鱼缸里的水搅个天翻地覆。
将手从鱼缸里抚出些水朝小逆洒去,天生怕水的它只好狼狈逃离。
“你一辈子也吃不了这条鱼。”
“哼,待小爷我哪天灵力大涨,第一件事就是破了这结界,然后喜滋滋的填饱肚子,气死你!”躲得远远的小逆还不忘出声呛回来。
“是么。”目光在它身上玩味地转了一圈,看得它极其不自然,“若真有那么一天,我的下一顿餐饮估计就是猫了。”
在他全身一颤,下一秒就要炸毛时,我还不忘变本加厉地补充:“也不知能不能吃,实在不行就喂猪好了。”
“你竟敢如此侮辱小爷!”
“在你扑上来之前先想想以前这么做的后果。”说完,我淡定地回到位子上继续喝茶。
对面的天衣无缝还是那么热闹,很久都没这么热闹了,还挺怀念的。
委屈的小逆只好屁颠屁颠地重回它的专属阳光浴的位置,余光都没向鱼缸瞟一眼:“在这里,我就是天生被压制的命,迟早会还的,哼!”不管怎样,叛逆的他虽然打不过我,却不想在口头上输了士气,对此,我很好心的随它去了。
“八月一过便是入秋了。”时间又在指尖悄然溜走。
“小妖可有什么打算?”
“换季,添件新衣服也好。”
“那我去取个牌子。”鸦泽放下手中的浇花器,准备收拾收拾自己出门。
“不用了,我们三点再去。”
“三点他们准时关门,不会迎客。”鸦泽不解地看着我。
我勾唇轻笑:“我说的是凌晨三点。”
这家一夜之间腾空出现的裁缝店来得蹊跷,再者,营销手段绝佳,营业时间却安排得不合常理,自相矛盾,谁又会在凌晨三点开门营业呢?如此看来,黎明之前便开业,接的必定不是正客。
我的话让鸦泽想到了天衣无缝店的规矩,好奇道:“为何此店总跟三有关?”
“那就得问问他们老板了。”对于我这种嗜睡的树妖来说,想一觉之后凌晨三点主动起床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所以为了满足自己好奇也只好委屈自己。
拿出茶具,熟练的做着每天必做的事,泡茶。
“叮铃叮咚——”玻璃门上挂的风铃突然响起,进来之人一身红妆,她从始至终都一直看着我,而我的目光一旦放在她身上也再无转移。
“你好,小妖。”她似乎本就是来找我的,表情上并无太多惊讶。
我很惊讶她的称呼,当她了解真相守在碎世阁后,她就再不曾出来,也忘记了我是谁。
我整理了失态的表情,同她一样:“你好,笑忘。”笑忘,颜笑忘,那个曾在数百年前为碎雨城城主倾尽一生的女子,如今守在瘾城碎世阁不曾踏出一步的红衣女子。
我下意识的多倒了杯茶放在桌子的一旁,然后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淡然地看着我,并为上前,也并未找位置坐下:“我答应一个老人让他暂住在碎世阁。”
我似乎猜到那个老人是谁,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图,她对碎世的执念我看在眼里,她不像会那么轻易让一个对她来说全然陌生的人进碎世阁。
她看出我的困惑,淡然开口打散疑雾:“那个老人跟他很像。”那个他指的是碎世吧。
小逆不知何时蹿到了我身边,低声在我耳边戏谑:“啧啧,我第一次看到比你还淡然的人。”
我并没回话,或许,除了那个已故的人,如今再无人能牵动她的心。有时候其实很羡慕她,她虽然忘记了身边人身边事,却唯独没有忘记她最深爱的人,而我似乎什么都记得,但一直未能填满的心告诉我,许许多多的梦境和人都在不断地提醒我,我忘了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事,所以她终究跟我不一样。
“那你暂且在这儿住下吧。”花店的地址不用想都知道是尘铭给她的。细说半生瘾的话,其实只有一间房可以睡,那便是我的那间,毕竟鸦泽从不休息,小逆不需要房间,尘铭永远在后院的石头上呆着,源本是树,习惯了在有土的地方随地就寝。
看在多年情谊的份上,看来我需要主动让房了,还好这几日有了安排需要昼夜颠倒。
“小泽,带她去我的房间。”
鸦泽点头示意,上前为笑忘指引。
“还做衣服吗?”小逆凑到我耳边非常讨好的问。
“为何不去?”手指在它脚边一弹,它吃痛得跳下去,还没来得及抱怨就听到我悠悠地说了句,“又肥了。”
小逆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要好言好语,不跟小人一般见识,然后才恢复最初的平静样:“记得给小爷我做一件。”
“你拿什么来回报我?”小逆在我身边也呆了一段时间,知道我是做事要求回报的人。
“哪天你要找什么人的时候告诉小爷,爷分分钟帮你找到!”放出豪言,不免有些小骄傲。
“现在的猫不做本职工作,学狗找人了?”我挑眉看它,把它气得那叫一个火冒三丈。
“你一个花店又没有干粮,哪来的老鼠让我抓!”傲娇地一扭头,“小爷我尊贵得很,那些老鼠小贼听到我的大名只会老老实实地主动跪在我面前乖乖谢罪。”
一只本来就长着一张可爱脸的猫再傲娇一下,还真不是一般的惹人喜欢。也不反驳它,然后这一下午都成了它显摆的时间。
看它口干舌燥的样子,于心不忍地给它接了碗水放在脚边。
看水就像看到亲人一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这边开始狂喝水,待解决了口渴问题后,还不忘摆出一副大爷的样子提醒我:“记得小爷的新装。”
“一只猫穿什么衣服。”看它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去逗逗它。
“你就这么乐见小爷我裸着身子在你面前晃荡吗!”低头用小舌头卷起水又喝了几口,还不忘小声嘀咕,“不知羞耻的女人。”
“是谁当初这副样子大摇大摆地上了我的床?”我突然非常认真地上下打量它,“你还有哪儿我没见过?”小逆从来到半生瘾到现在,什么时候见它穿过衣服了?一身毛就是最好的掩饰,还非得凑凑热闹。
“你你你!”气急败坏地怒视我,“你个不知羞的女人!迟早会有人把你给收了!”
我笑了笑,也没在意它说的话,伸手在它脑袋上摸了两下,安慰道:“好了,别闹了。”
“我今晚睡这儿?”笑忘从内屋出来。
鸦泽已经带笑忘看完房间出来了,桌上为她所倒的茶早就凉了,将其倒掉,又重新沏了一杯放回原处。
“有问题?”
“你们呢?”她目光看了看鸦泽和我,很自然地忽略了那只炸毛的猫。她把半生瘾全部看了一遍,店很小,门倒是很多,但有床的房间只有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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