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来

“吴桐！！”一声怒吼响彻整个房间。

        吴桐一觉醒来就觉得不对劲，她发现自己好像哭过。嗓子有点难受，眼睛也有点睁不开，脸上也有点黏，手臂酸麻，好像枕着手臂睡了好一会。

        她活动着酸痛的身体坐直身子，眼前陌生的场景让她有点呆滞。她此时身处一个宽敞的教室里，为什么说是教室呢？因为房间最前面就是讲台和黑板，自己坐的地方感觉和普通的教室不太一样，是长条桌，桌上还有台灯，一排一排的感觉更像是没有水池的化学实验室，但是桌面却异常的宽敞。

        "干嘛呢!"

        那道喊醒吴桐的怒吼从前面传来，吴桐吓了一跳，一个头发半长酒气熏天的中年男人就站在门口，举着酒壶朝她骂着。

        吴桐还搞不清楚情况，自然不知道回应什么，眼前的男人倒是急了，冲上来就指着吴桐的脑门骂:

        "围棋是要天赋的，我看你吃不了这口饭就趁早滚蛋!还有脸哭，来道场四年了下得还跟坨屎一样，死活赖在倒数第一名是吧？!我奕江湖可不是茅坑……"

        说着说着，他激动地不知从哪扒拉出一个木板，狠狠往地上一甩。

        唰哗哗啦——

        黑色的，白色的，一颗颗棋子跟着木板一起飞跃起来，砸在地上，弹起来，又落下。

        是围棋!

        这个场景让吴桐的头有点疼，有什么记忆仿佛就要呼之欲出了。

        但吴桐可不管什么记忆不记忆的了，她现在就想撸起袖子狠狠给眼前的男人面上来一拳，这什么人啊，凭什么骂我!

        "大老师是个好人……"一道细小的声音在她脑瓜子里炸开，她马上要站起来撸袖子的身形一僵。

        "你不要打他，大老师是好人……"

        吴桐的脑袋随着这略显急促的声音越来越痛，她抱着脑袋紧紧咬着牙，虚汗从额角流下来。

        眼前的男人打了个酒嗝，即使醉醺醺的还是发现了吴桐的异样，他赶忙推吴桐。

        "喂，吴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大老师！朱大勇！你你你……"又一道声音传来，他显得急匆匆的，"老远就听见你的嗓门，"你怎么能……唉！吴桐啊，你怎么了!"

        吴桐勉强抬头看了一眼面前摇着她肩膀的卷发男人，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黑暗中，她恍惚间看见了一个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女孩有点严肃。

        "我叫吴桐啊！"

        "不对!我才是吴桐!"女孩面色凝重，语气有点沉重地说道:"你应该是我的第二人格……真是难以想象，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

        "啥"吴桐都惊呆了，这个一脸郑重的女孩一上来就是一个惊天大雷吗？

        "你才是吴桐？我是你的第二人格？不是，你怎么就能确定的"

        "我之前有翻阅过相关书籍，咱们的症状跟多重人格很像……你，还记得自己是谁，有什么样的经历吗？"

        "我……"吴桐愣了一下，"我记得我的经历，我应该现在正在……额，我忘了我之前在干什么了，但我很确定我是一个人，我有家，有家人，不是什么第二人格!"

        "好，你还记得你家住在哪吗？"女孩问。

        "额……"吴桐沉默了。

        "你的家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我有一个姥爷，我不知道名字……"

        "你还记得你的样子吗？"

        吴桐眼睛亮了亮，"我当然知道。"

        "那你的样子跟我很像吗？"

        "你什么意思"当然不像啊，自己的样子自己还是知道的，怎么可能跟眼前这个女孩一样。

        "你不知道你的家在哪，是因为那个地方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你的家人，也不存在，至于你的样子……

        现在在我看来，你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听见这话，吴桐的手不自觉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女孩吞了吞口水，一字一顿地说道：

        "所以，很可能，你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也是不存在的……"

        "是……吗"吴桐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哑然。

        女孩看着吴桐有点恍惚的，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心里有点不忍。

        "那我为什么会出现？我为什么会成为你的第二人格？"吴桐的声音挺冷静的，除了刚开始的惊讶之后她反而接受良好，自己也没觉得是一件大事。

        只是想要努力搞清楚现在的情况，面前这个女孩好像对如今的情形有一定的了解，但她可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一般多重人格的出现就是为了帮助第一人格的……你会下棋吧？围棋。"

        "围棋？我会啊。"吴桐下意识回答，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她脑子转了过来，"啥意思啊？我出现就是为了，额，帮你？围棋？"

        "对，我下棋遇见了瓶颈，你出现，就是为了帮我渡过难关。这是我唯一能想出你会出现的原因了。"

        "哈"吴桐不乐意了，为什么自己的存在是为了另一个人啊？还是为了帮这个人渡过围棋瓶颈，自己就这么卑微吗？一种熟悉的难受感从心底传来，这种被禁锢的感觉仿佛自己经历了好多遍。

        但是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唯一能回忆起来的就是模模糊糊的印象，小小的阁楼，姥爷布满褶子的手，时不时的落雪，时不时的雨声，电视机嘈杂的沙沙声，鸟叫，叶落，和熟悉的仿佛拓印在床边的几米阳光，还有一个棋盘，连绵不绝的落子声……

        这些有什么好厌恶的吗？

        吴桐有点烦躁，甚至有点急躁，原本还是平静的内心被搅乱了。

        "欸，你这姑娘怎么回事，我凭什么信你啊？怎么我就成第二人格了呢？怎么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你啊？！你真当我不知道多重人格，精神分裂啊！我们俩……"

        她忽然噤声，因为看见了眼前这个女孩的手一直在抖。

        她在害怕？

        意识到这个事实，吴桐心就软了，她终于开始认真打量这个女孩了，看着很年少，双眼皮，马尾辫，明明应该很有神的眼睛里充满了瑟缩，眼底是淡淡的青黑，全身似乎都很僵硬，站立的姿势非常严肃。想起来刚刚自己是在满脸泪水中醒来的，或许这个女孩真的受到了什么大打击。可能原本她只是在发泄情绪，但自己的出现一定吓到她了，她也在竭尽自己这个年纪所能积累的所有知识来给自己的出现编造一个科学的解释。

        “你……你说的可能是对的，”吴桐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然能怎么办呢，就像刚刚这个女孩说的，自己的记忆残缺不全，自己不存在的可能性是有的，“我可能是你的第二人格。”

        吴桐看着女孩松了一口气，身体也放松下来。

        “那个，你的名字就叫吴桐吗？”

        “额，”吴桐苦思冥想，“本来刚刚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一醒过来就听见有人叫我‘吴桐’，可能是我先入为主了？我以前的记忆里没有我的名字。”

        “对对对，可能就是因为大老师叫我名字了，你就以为你叫吴桐。”女孩好像又松了一口气，显然更确定自己关于第二人格的猜测是正确的。

        “那我换一个名字？

        “‘吴’就是‘无’，‘无’对‘有’，‘桐’，就是‘同’，‘同’对‘异’，你就叫‘尤异’吧？”自称吴桐的女孩沉思了一会就说出了这个名字。

        尤异微微点头，叫什么她还真的不是很在意。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刚刚为什么哭了吗？”在恢复全部记忆，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先暂时认为自己就是吴桐的第二人格吧，既然这样，也需要多了解一下吴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吴桐被尤异这么一问才突然想起来什么，惊叫一声，

        “啊！你刚刚昏迷的这段时间，我怎么也控制不了身体，已经在这里呆了好久了，大老师和扳老师可能要急坏了！”

        说完也来不及跟吴桐解释什么，急匆匆尝试控制身体。

        尤异原本身处一片黑色的空间中，随着吴桐的醒来，一束光穿透眼睛照亮了这片死寂的黑暗。洁白的天花板，奇特的消毒水的味道，尤异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看着吴桐的身体中所有的感官像开灯一样一个个亮起，一个全新的世界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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