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观十六楼
醒来时只秀兰在房中熏香,她神秘兮兮的说起昨夜归府的场景,是平洲表哥抱着茵茵小姐,秋怡表小姐背着玉笙少爷,望南表小姐却是东倒西歪被牵引回来的,一路上摔了不少跟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茵茵才是上将军的亲妹妹。
正试了两件玉笙平日穿带的男装,秀兰就道平洲上将军来了。
我扮好男妆侃侃出言:“请表哥进来说话。”
“……”平洲未应声。
昨夜不是他抱我回来的吗?今日怎么连闺房也不敢进:“你进来吧,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平洲又敲了敲门,伴着一缕流光他推门而入,玉冠束住如墨秀发,身姿挺拔,轮郭俊美,玄色冕服绘有章纹,腰系白玉,佩剑在左,好一个翩翩少年郎,进门后侧身而立:“茵儿,要给我看什么?”
“看我,你看一眼我不就知道了。”
秀兰见状嗤嗤笑了起来,平洲这才正目望向我,愣了半响:“你穿什么都好看。”
“你别忘了昨日答应我的事。”我固执的望着他,又费了几番口舌,他才勉强同意,携我跃出高墙,当真是轻功了得。
古人一日看尽长安花,我要一日观完十六楼美女,平洲带的银子如流水般哗哗啦啦。
只要银子使得快,环肥燕瘦总有样貌出挑的,先后观了五六座艳楼,老鸨说所有姑娘都被看过了我们才离去,离去时总能听见老鸨在背后啧啧称怪,只看不摸头一回见。
很快钱包空空,平洲只吹了个口哨,便不知从何处跃来两个随从模样的男子,平洲同他们低语了几句,他们反应迅捷应声远去,片刻功夫又送了不少银两来,我与平洲继续往剩下的艳楼行去,所剩艳楼越少,心情却越是忐忑,总觉此事不易。
平洲见我垂头丧气,宽慰道:“不必气馁。”
“嗯。”下面要去的醉仙楼是天下第一艳楼,必有所获,我二人款步而至,门口的小厮眼疾手快,见有客来立即拥上前牵马招呼。
第一艳楼华丽精致,雕梁画栋,老鸨风韵犹存非那见钱眼开之辈,料想要一观醉仙楼的所有姑娘还得大费周章。
“官爷是第一次来吧。”老鸨嬉笑着,手指佛上平洲的胸膛,因是见平洲气度不凡故亲自来迎,我紧紧站在平洲身侧,老鸨媚眼看我时心中一荡随即会心吟笑起来。
今已去了七八处艳楼,可不是第一次了,平洲用佩剑隔开老鸨的酥手,正声道:“我说了,把醉仙楼的姑娘都叫出来。”
“啊哈哈哈,看来官爷还,不是汴京人士。”老鸨媚笑着,并不慌忙解释,自言道:“请两位官爷楼上雅间,好生备些酒菜助兴。”她许看出我的女儿身,并未安排名妓作陪。
平洲使出许些银锭子,坦言:“今日专程而来,吩咐的事情照做便是。”
“这是自然,不过醉仙楼美女如云,群芳争艳,官爷既是专程而来,何不住上十天半月,共享极乐。”老鸨见平洲出手阔绰,搔首弄姿的谄笑着。
平洲见她越发放浪,怒声呵斥:“放肆!”
“官爷息怒,只是我醉仙楼的姑娘既居天下一绝,或是他乡异域风情或曾是高门贵女;或擅长诗词歌赋,染指琴棋书画;聪慧绝色者,娇艳妩媚者,各有性情,官爷若只是随意叫出来瞧瞧,怕是难以体会这其中的妙处,且不说,我醉仙楼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雅妓者与正七品之上官吏作陪,名妓者与正五品之上官吏作陪,花魁者可自选慕客,许些姑娘荣受怜惜,除了恩主再不接客。”老鸨津津有味的讲着。
平洲厉声:“我向来没有什么耐心,再说一次,吩咐你的话照做便是。”
“这,这……”老鸨见平洲似是动怒,又瞧他正气凛然的模样不像是寻欢作乐而来,只当是故意找茬,随之一个眼神,暗藏在厅后的七八个壮汉蜂拥而至,一时间我吓的粉拳微颤,平洲见状护我入怀,尚未拔剑仅凭数招便将这些壮汉打的哀声连连。
顿时醉仙楼章序全无,许多宾客闻声而至,楼上楼下驻足观望者议论纷纷。
老鸨狂使眼色,地上的人慌忙撤退,好一副惨不忍睹,老鸨再细看平洲冕服上的章纹自知其不是泛泛之辈,恭恭敬敬求饶:“青天官爷恕罪,奴家这营笑之所让官爷动怒已是不该,还请官爷后院雅间稍候,奴家这就去安排未侍客的姑娘们一一去雅间给官爷请安。”
“不是未侍客的姑娘,是所有姑娘。”平洲一惯说一不二的心性,他既答应帮我寻人,自不肯轻易放过这醉仙楼。
老鸨面露难色,左右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必此事凭她难以抉择,我拉了拉平洲的衣袖,压低嗓音:“不如我们先去雅间看着。”说着只示意他此时人多眼杂,再商对策。
“好。”平洲见我开口,再未为难,护我在身前半步,随老鸨往后院行去,众人见再无热闹可看也各自戏耍去了。
绿荫庭院燕莺啼,粉墙环护,弱柳周垂,这醉仙楼的后院雅致隐秘,使人遐想连篇见之欢愉,老鸨安排我们在名为琉璃轩的雅间之中,小厮奉上茶水点心时,房里有序进来了第一批名妓,定眼看去婀娜多姿站了十五六人,我摇了摇头,平洲赏了银子,吩咐道:“换。”
“换”
“换……”
一批又一批左进右出约摸看了三十多批人,看到后面只觉人影晃动,是头也晃晕了,随从抱来的一箱银子也全数赏完,老鸨上前斟茶,唯诺陪笑:“禀两位官爷,眼前这十六人看过,已足足观了六百零八人,万花丛中怕是再难挑出最好的,且后边再无侯着的姑娘了,今日便到此罢,奴家去唤来醉仙楼的花魁良白音给官爷作陪如何?”
“良白音是不是已经看过?”平洲问。
“这花魁还未见过。”老鸨摆了摆手让房中的十六位名妓自行离去。
平洲闻还未见过,只问:“花魁几人?”
“历届花魁一共有十三行首。”老鸨引以为傲。
“醉仙楼号称名妓柒佰,如何只剩十三人未见?”我先前早已多方打听过,只怕叫人糊弄了去。
“砰”的一声平洲将佩剑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佯装发怒。
老鸨吓的哆嗦半响才开口:“这,这今日所见的六百多人已是老鸨使出了浑身解数,左右逢源借机差来请安的,其余的实在无法脱身。”老鸨未料到连良白音作陪,平洲还不动容,却又看了看我,颇为窘迫试探道:“再请花魁夭非非给这位小官爷作陪如何?”
平洲怒形于色,握剑的手微微一动宝剑出鞘一寸,晃眼的白光直直的照射老鸨的眼睛,她吓的她慌忙后退。
“如此,便去请来。”我立即出言缓和。
老鸨又惊又怕,一时间哭笑不得面部微微抽搐的望向我二人,甚是为难。
“是聋了吗?”平洲扬手,收回利剑,又瞪了老鸨一眼,他这凶蛮的样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老鸨惊魂未定连连称是,仓惶退出雅间。
“茵茵怎么依了这老鸨?”平洲温声问。
“剩下的人她请不来我们自己看去。”
“自己去看?”平洲正思索,敲门声响起,他应声后自行进来了一个长脸男子,看模样的是平洲身边的随从,他说我们离府的事情已经被发现,现下玉笙、秋怡、望南正在四处找寻,料想他们也不会真的寻来此处,倒也无碍。我们正欲离去时老鸨邀了两个花魁进来,唤作良白音的花魁素色衣衫,娇艳欲滴婉转动人有清水芙蓉之姿,唤作夭非非的花魁浅褐色衣衫,一颦一笑顾盼生姿,香肩微露婀娜妩媚不愧为名妓行首。
老鸨将人送到后匆匆退出琉璃轩,屋内灯火暧昧,两位花魁尽情释放魅惑,随从尽力克制口水吞咽,平洲干咳了声,随从才慌忙转身不去看这两个女子。
我见两位花魁难掩得意之色,轻声问:“你们二人打算如何作陪?”
“自是任凭官爷喜好。”夭非非媚声笑着,天南地北的客官各有所好,久经风月自是能够应付得当。
“听闻教坊司以乐著称,想必二位亦是精通音律。”我略有兴致。
随从在我们说话间缓缓转身只看平洲一人不看其他,平洲眸藏星光时而温情脉脉的望向我。
“四弦琵琶《浔阳语》,白音弹了些时日,官爷若不嫌弃今日便献丑一曲。”良白音自荐。
“一首如何够。”我似笑非笑的调侃。
夭非非良白音对视莞尔一笑,似是料定我颇喜音律,夭非非随即柔声道:“琉璃轩中恰有一张七弦古琴名为知己,非非也愿献丑博君一笑。”
“甚好,甚好,这七弦古琴可是好东西。”我啧啧称赞。
“如此,还请这位官爷去我房中,我那《浔阳语》弹与你听可好。”良白音抬起纤纤玉手看向平洲,白纱下肌肤似雪柔若无骨,顾盼间秋波暗送,似是十分心仪平洲急欲献身的模样。
平洲侧目望了她一眼,不解风情道:“不去。”
她二人面色尴尬,相助取了乐器在琉璃轩中摆弄起来,我这才拉了拉平洲的衣袖,示意他就此脱身,平洲微微颔首先我一步往门口行去,我紧随其后。
琴音未响,夭非非疑惑寻问:“官爷这是去哪儿?”
我止步回身,见房中空余她二人满是不解,随从脚步快,已行到我前面正欲给站在门口的平洲开门,我招手差遣了随从回来,他如鹅行鸭步般行至房中,我正声道:“是这位官爷倾慕两位姑娘,我们在此岂不碍事,你们二人好好为他奏乐,我们另寻去处。”
她二人不敢违逆应声称“是。”
随从浑身不自在的端坐在琉璃轩中,我与平洲装作走错房间在后院逐一搜寻,惹的一众嫖客怒声大骂,寻至东厢房留春苑时,见屋外有一侍从把守,再想走错房间怕是不能,平洲运掌正欲飞身上前拍晕侍从时,忽觉一阵酒气袭来,“啪”的一巴掌拍在平洲肩头,平洲反手将这人擒住,只听这人呜呜咽咽,脸颊重重的蹭在地上难以开口,仔细看来又觉面熟。
“程步云?”平洲终是想起这人的名字,待平洲松手,他艰难爬起面部红肿,醉醺醺的谄笑道:“见过平洲上将军,好生荣幸,你也来狎妓取乐?”许是醉眼昏花许是满心只想巴结平洲,他并未认出我来,我也尽力侧目避免与其对视。
“满口胡言。”平洲不屑的推开他。
“失礼失礼,是我喝醉了,上将军勿怪。”程步云连连道歉。
“走开。”平洲冷声瞥了他一眼。
“走?如此走了,程某心有不甘啊,想我来京不久,听闻醉仙楼新到一貌美雏女,据说先前是贵女出身,叫唯儿,初夜竞拍程某拔得头彩,有幸一亲芳泽,让我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谁知这醉仙楼规矩颇多,嫌我身微言轻,每每前来总是推辞唯儿有贵客要陪,我今日便要当面找唯儿问问清楚。”程步云再次拉住平洲絮絮叨叨的说着,又自顾低声笑道:“为此我独饮弎坛美酒壮胆,待我前去理论。”
“请。”我挡住平洲示意程步云先行。
他傻笑着作揖,踉踉跄跄地向前行去,苑外的侍从早发现有人,正高度戒备的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见程步云行近抬腿便是一脚将他踢了回来,只见他趴在地上痛苦哀嚎,平洲瞥了侍从一眼,伸手提起程步云朝侍从走去,侍从拔出佩刀意欲一战,平洲转身甩手将程步云向屋内丢去,同时飞腿将侍从踢出十米开外,只听砰的一声门被砸开,程步云和侍从同时落地,远处侍从毫无动静应是摔晕过去,屋内一中年男子惊声大叫:“来人,快来人”。
我与平洲快步进屋,屋内灯火暧昧,只见男子肥头大耳,光膀赤足,两瓣胡子向上翘起,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不是依曼,香汗淋漓薄衫微透,勉强蔽体,她慌忙扯住被褥遮掩,见进屋的是我与平洲,男子惊魂未定的呵斥道:“大胆,放肆,你,你们知道本官是谁吗,竟敢擅闯内苑,你,你,你……”
“是,是,是,多有得罪,是我这位朋友非要进来看一眼唯儿姑娘,怎么也拦不住,都怪他喝多了,我们这就携他离去。”说着我暗示平洲将程步云拖走,赶紧脚底抹油,走为上计。
只听身后中年男子暴跳如雷怒声大骂:“孬种,蠢货,狗崽子,老子记住你们了,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你们,有种别跑,待本官穿好衣衫,定要将你们要重重治罪打入大牢,禽兽不如,禽兽不如。”
听到禽兽不如四个字时,平洲止步松手,程步云又一次被摔在地上,好在他晕死过去并无知觉,见平洲心中气恼,怕是要寻回去将这胖官痛揍一顿,我急忙劝解:“表哥勿恼,不必在此人身上浪费时间。”
“嗯。”平洲又将程步云拖了起来,顺道将他随意安置在凉亭之中,说这样醒的快。
再往西行发现有一处别院,门口竟站了四五个随从,想必此人身份特殊不好硬闯。正寻思如何引开他们,只见平洲轻身向几人跃去,刷刷几下便将这四五人撂倒,我快步跑过去。
屋内传来一年轻男子的声音:“什么人?”
“是楼里的小厮,给官爷添些茶水。”我应急回答。
愣了一响,屋里的男子吩咐:“进来。”
我与平洲对视一眼,示意他随在我身后,他点头左手提防的握住剑鞘,我推开门一阵软香袭来,刚进屋,一个黑影从房中窜出向屋外跃去,我转身欲逃时这黑衣人已与平洲拼搏厮杀起来,心中大觉不妙。
“你送的茶水呢?”身后这又传来这男子的声音。
我徐徐向屋内探视,只见床榻旁端坐一五十来岁的老者,神色凝重形同傀儡,床上平躺一女子,脸被薄纱遮住看不见真实面容,只闻低音□□,气息不稳,而先前与我对话的人,竟是气定神闲,悠然坐在茶案旁的赵子勋。
屋外黑衣人与平洲的打斗声惊心动魄,我双手紧握,垂头应声道:“茶水在屋外,我这就去取。”心想这是撞见了赵子勋嫖妓吗?只有说不出的怪异,只盼这赵子勋别认出我才好。
“不必了,改日赵某登门去品便是,怎敢再劳烦茵妹妹去取。”赵子勋温文尔雅的回道。
我自觉这男妆也是费了一番心思,他怎么一眼将我认出?我抬头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世间哪里有如茵茵这般貌美的男子,你且不必惊讶,方才我初听你的声音,便识出了你。”赵子勋款款深情的望着我。
愣了半响,我望向被子里呜呜颤抖的女子,吞吞吐吐的问:“你,你们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他神情自若的回视我,这时屋外的黑衣人被平洲踢了进来,他挣扎着躺在地上难以起身,嘴里忍不住吐出大口鲜血,赵子勋见状起身袒护:“请凌将军手下留情。”
平洲阔步来到我身侧,坐在床榻旁的老者迅速去扶住地上的黑衣人,在一旁给他探脉,平洲并未理会赵子勋,只牵住我的手向屋外走去,赵子勋未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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