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避难所
一道道美味佳肴在桌子上越摞越高，沈清月却是一口未动，抱着酒坛子直喝的双颊微红。
诺瓦看着沈清月的样子，不安地抓住了末允的衣角。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伽戴娜也是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哈-！沈清月长出一口气，将酒坛砸在桌上，擦了擦嘴巴。双眼飘忽地看向三人，“你们三个是菜也不吃，酒也不喝，都想什么呢？”
末允看着沈清月的眼睛，缓缓问道，“我更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清月低头不语，沉默良久后，拿起一块肉喂给了腿上的糯米。“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堵得上…”
“掌柜的行行好吧！您就赏我一口吃的吧！”还没等末允再次开口，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突然走进了酒楼里。
“怎么又是你这个小乞丐！？赶紧给我滚出去！这里没有能给你吃的东西！”掌柜的用袖子遮住鼻子，一脸嫌弃地走过来，想要轰走小男孩。
小男孩失望地转过身，正准备离开时，却突然看到了在面前这四人的桌子上，有着像小山一般高的美味佳肴。小男孩顿时愣在了原地，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你在这看什么呢！还不快滚！”掌柜的抬起一脚，踹在了小男孩的背上。
沈清月刚想发火，小男孩突然用尽全力推开了老板，猛地扑到桌子上，开始胡乱地往嘴里塞着。
“你这臭乞丐，竟然敢…！”老板伸向小男孩的手，突然被沈清月死死抓住了。“让他吃！你再去给他搬个凳子来，让他在这坐着吃。”
“这…”老板面露难色，正欲推辞。沈清月又掏出一把银票扔在地上。“我不想说第二遍。”
“是是是！”老板谄笑着蹲在地上一张张地捡着银票。“王五！快给贵宾们再加一张椅子！”
“慢点吃…别噎到。”椅子搬来后，沈清月连忙把小男孩按到了椅子上。
“削削…削削…”小男孩流着眼泪，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糯米看见有人跟它抢饭，也是嗷呜一声，跳到了饭桌上，开始争抢起来。
“诶！诶诶！你快给我下来！弄得满身都是油！”沈清月赶紧去拽糯米。
“呵呵。”之前的女人路过门口，发出一声冷笑，和男人一起离开了酒楼。
“那两人…有些古怪…”末允在两人走后，压低声音说道。
“嗯…”沈清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把这个给时晴带上，咱们也走吧。”沈清月站起身来，端起在角落里的一盘素菜。
“泥们…腰系哪里？”男孩拼命咽下口中的食物。
“这有汤，拿这个顺顺，别噎到。”沈清月端起一盆汤放到男孩面前。
男孩点了点头，端起汤盆喝了一大口。
哈——！“真舒服！”男孩长出一口气，摊歪在椅子上，拍了拍肚皮。
“剩下这些都是你的了。单我也已经买过了，你不需要担心，要吃饱哦。”沈清月拍了拍男孩的椅背后，看了掌柜一眼。将糯米夹在腋下，提起两坛酒，拿起带给谷雨时晴的菜，便和三人一起离开了酒楼。
“你看见刚才他们往哪走了吗？”沈清月左看右看，也没看见刚才那俩人的影子。
“不知道，没怎么注意…”末允耸了耸肩。
“赌一把吧，反正就左右两条路。”伽戴娜双手抱胸，看向左边。
“那就走左边，我们走！”沈清月快步朝左边追去。
走了没多久后，就看见前面的广场上围了一大群人。
“这里怎么这么热闹？”末允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去看看。”沈清月迅速挤进了人群当中。
“这帮难民真是可恶啊！”
“就是啊！好心收留他们，不知道报恩就算了。竟然还敢在大白天公然抢钱！”
“真不知道知府那家伙怎么想的，竟然收留了这么多罪犯。”
“哎呀，真是吓死人了，以后更不敢上街了。”
“那有什么吓人的，以后天天都有砍头看，不更有趣。哈哈哈！”
“自从他们来了以后，这大街上天天都是臭烘烘的！”
“我觉得就应该把他们都赶出去！”
“对！都赶出去！！”
“对！对！都赶出去！！都赶出去！！”人群开始沸腾。
“劫匪…？”末允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等他挤到人群最前面时，不好的念头果然成真了。
之前那个在他们面前被抓走的劫匪，此刻正跪在广场中心，等着被砍头。
“这…？”末允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诺瓦在他身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斩！”一个身着官袍的胖子，坐在高处，扔下一个令牌。
噗！刽子手举起砍刀，从嘴里喷出一口酒，洒在刀身上。
末允将手挡在诺瓦的眼前，只听咔嚓一声，劫匪的脑袋就滚到了一边。
“好！！！”围观的群众看见有人死了，非但不害怕，还都开心的发出了欢呼声。
末允感觉到诺瓦抓自己的胳膊力度又大了几分，就连蒙住她眼睛的手掌也湿润了。末允低头向诺瓦看去，她正微微颤抖着，低声抽泣。
沈清月低头看着地面，一动不动，宛如一具木头人。
那个劫匪临死前，最后看向她的那个眼神，纠缠着难言的情绪，到底是仇恨？还是绝望？又或者是解脱？
人群逐渐散去，就连劫匪的尸体也被差役用麻袋收走，全场就只剩下了他们四人一兽，傻傻的愣在原地。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沈清月的双腿已经站到麻木。终于她仰起脸望向天空，但今晚没有闪耀的星辰，只有无尽的漆黑。
“我们走吧…”沈清月抬起麻木的双腿，走向了未知的远方。
“你知道避难所在哪吗？”末允在她的身后问起，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伽戴娜不发一言，默默地跟上了沈清月。
空气从未如今天一般凝重。
末允飞速地运转大脑，却没想到任何一个玩笑，适合现在的场面。
“我们也走吧…”诺瓦发出无力地声音，头一次拉着末允走了起来。
四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宁平空无一人的街头。
“你们去哪里了？我和周言找你们半天。”终于，在下一个街口，他们碰上了前来寻人的谷雨时晴。
“菜。”沈清月机械般地抬起手臂，将已经凉透了的菜端到了谷雨时晴的面前。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谷雨时晴接过沈清月手里的菜，神色担忧地将手放到了沈清月的额头上。
呼…谷雨时晴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温柔地笑着说道，“累坏了吧。跟我去避难所歇会吧，听说他们今晚要开宴会呢。”
“宴会…？”沈清月的眼里，再次燃起了微弱的光芒。
“是啊，听说这还是第一次呢。刚才有个孩子，带回去了一大堆的好菜，都是他们平时吃不到的呢。”谷雨时晴开心地拉起了沈清月的手。
“太好了，我这还有酒…”沈清月挤出一个笑容，拎起了手上的两坛酒。
“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有谷雨时晴带路后，没走多一会儿，就到了难民们的避难所。
“就是这了。”谷雨时晴在一排长屋前停了下来。
“这！？”末允震惊地看着眼前破败的屋子。“这屋顶难道不漏风？”
谷雨时晴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先进去吧。”
嘎吱—腐朽地木门被推开了，里头的景象没有末允想象中的那么凄惨，乐观的难民们正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开心地唱着歌。
“啊！是谷雨姑娘回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男青年坐在地上，开心地向谷雨时晴挥着手。
“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快一起坐下吧，还有不少菜剩下，一起吃点吧。”一个慈祥地老伯招呼着众人。
“原来是鹿鸣阁的大侠们也来了！”之前被救出的村民，此时也安顿下来了。开心地向着众人挥着手。
“我这还有酒…”沈清月拎着酒，礼貌地坐到了刚才招呼他们的老伯身边。
“哇！好香啊！我都好久没闻过酒味了！”一个男青年在不远处，擦了擦口水。
“啊！原来是恩人您来了！”之前在酒楼遇上的小男孩也在这，开心地站了起来，冲着沈清月用力的挥舞着手上的鸡腿。
“哎呀！哎呀！你快赶紧坐下，你把鸡肉晃得满哪都是！多浪费啊！”一个中年女人赶紧将孩子摁下。
“妈！请我吃饭的就是这个姐姐！”男孩嗦喽了一下沾着鸡油的手指，开心地笑着。
“啊！原来您就是我们的恩人啊！”人群开始热闹起来。
“啊…啊，没什么，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沈清月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用恩人请客的宴席来招待恩人，未免太没礼数。”老伯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几枚铜钱。“快！大家再凑一凑，再去给恩人买点什么！”
“对！对！我这还有点！”
“我这也有！”
“………”难民们纷纷从自己衣服里掏出几枚铜钱，交给了老伯。
“诶！诶！不用！不用这样！别！别！”沈清月赶紧起身。焦急地制止着众人，但是热情的难民们仍旧积极地凑着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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