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善我所善 恶我所恶
“老伯真的不用了…我只不过请你们吃了一顿饭而已，算不上什么恩人，这些钱你们还是留下吧。”沈清月连忙蹲在地上，用手盖住了装钱的碗。
“哈哈，我们也知道恩人你不缺钱，但这好歹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老伯和蔼的笑着，拿开了沈清月的手。
“刘伯，这是我的。”一个神色憔悴，背着婴儿的女人从角落里走了过来，向碗中扔进三枚铜钱。
“还有我的！”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小女孩，也扔下了两枚铜钱。
“唉…三儿家媳妇，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老伯从碗里将五枚铜钱捡出。
“刘伯，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觉得我这钱是抢来的，不干净是吗？”女人有些委屈，眼角挂上了泪花。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都知道的，小三子他也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要不他不可能干出那种事。”
“您能理解就好…”女人环视一周，眼泪从她的脸颊滑下。
她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她领着孩子向老伯鞠了一躬后，便转身想回到角落里。
“三儿家媳妇，你就不要那么倔了，快把钱拿回去吧。现在小三子也已经不在了，你又重病缠身，往后还要独自抚养着这两个孩子长大。我们大家伙不给你凑钱本就已经说不过去了，现在怎么还能再让你往外出钱呢？”老伯拿着钱追上了女人。
女人摇摇头，推开了老伯拿钱的手。低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凄然一笑道，“对于我来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女孩懵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信心十足地说道，“我已经跟爹答应过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把娘 你给照顾好的！”
“楠楠，娘相信你…”女人眼含热泪，微笑着伸出手，抚摸女孩的脸颊。
“三儿家媳妇…”老伯也留下了泪水，手扶女人肩膀，哽咽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不等他说完，女人便开口打断了他。
“刘伯，还有大伙儿…”女人泪如泉涌，再一次环视众人。“如果我不在了，希望你们能照顾好我的两个女儿。”说完后，女人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摁着自己的女儿，磕起了头。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一个男青年红着眼眶，快步冲出，扶起了女人。
“呜呜…六子…呜呜…”女人抓住男青年的肩膀，再也遏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娘…娘…你是又在疼了是吗？没事的，娘。那个姐姐还在这，我再去叫她来给你看看。”楠楠松开母亲的手，快步跑向谷雨时晴，抱住她的大腿，焦急的喊道，“姐姐！姐姐！你快去给我娘看看，她又疼了！”
谷雨时晴搂住楠楠的头，仰起脸，不让泪水滑下。
看到眼前这一幕，不止是难民们潸然泪下，就连诺瓦，也是抱着末允哭的泣不成声。
沈清月鼻子一酸，回头拉住谷雨时晴，低声问道，“她的病，当真没得救了吗…？”
谷雨时晴侧过脸，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治！？”沈清月神情激动，捏紧了谷雨时晴的胳膊。
“如果是难民去买药，药房非千金不卖…”
“这他妈是什么狗屁道理！！！”沈清月发出愤怒的大吼。
“那你去过药房了吗！！？”沈清月双眼如火，紧盯着谷雨时晴。
谷雨时晴点了点头，紧紧地搂住了自己腿边，被沈清月愤怒的喊声所吓到，微微颤抖的楠楠。
沈清月发现自己吓到楠楠后，极力地压住怒火。低声问道，“那药房怎么说？”
“药房说我也是外地人，所以一样。”
砰—！沈清月一拳锤在了墙上，鲜血顺着墙壁流下。她阴沉着脸，显然疼痛并没能驱散怒火。
难民们被她的刚才的举动所吸引，纷纷看向了她。
“要走吗？”末允耸了耸肩，他的心里也十分不爽。
“走——。”沈清月把走字说的很重。她抽回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正在流血的拳锋。
伽戴娜叹了一口气，不再倚着墙，起身将避难所的门打开了一个小缝。
“恩人，不要冲动啊！”一个难民赶紧跑过来想要阻止他们离开。
沈清月解下黑尺，杵在地上。橘红色的炁焰在黑尺上燃起，本来纯黑的尺面上，突然浮现出一行鎏金大字，“善我所善 恶我所恶”
谷雨时晴擦去眼泪，松开了楠楠，微笑着说道，“姐姐现在要去给你妈妈拿药，得一会才能回来。楠楠能把妈妈照顾好吗？”
“嗯。”楠楠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会把娘照顾好的！”
“嗯。姐姐相信你。”谷雨时晴蹲下身来，伸出右手小拇指，温柔地笑着，“那咱俩来拉个勾吧。”
“嗯。”楠楠开心地笑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去找妈妈吧~”谷雨时晴轻轻拍了下楠楠的后背，站了起来。
“诺瓦，你就留在这等我们回来吧。”末允揉了揉诺瓦的脑袋。
“可是我也想去…”诺瓦擦去眼泪。
“那把糯米扔这吗？”末允温柔地笑着，指了指边上已经睡着了的糯米。
“好吧…”诺瓦失望地低下了头。
“你难道也想要拉钩吗？”末允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嘿嘿。我就不用了吧…”诺瓦害羞地推开末允的手。“那我就和糯米在这等你们回来。”
“照顾好它哦。”末允拍了下诺瓦的肩膀，和其他三人一起离开了避难所。
由谷雨时晴带路，四人如同鬼魅般在无人的街头快速奔跑着。
“需要的药材，药房里都有吗？”沈清月向谷雨时晴问道。
“都有，都是很常见的。”
“那就好…不过，既然是很常见的药材，那为什么非千金而不卖呢？这笔钱就是富贵人家，都不一定能出的起。”
“药房本来就没想卖给他们，只是找个理由罢了。”
“荒唐…”
“不止是治病的药材，就连生活必需品和伙食也都是一样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帮本地的居民如此厌恶他们？”
“因为他们人数众多，又成天游街行乞，对城市的安定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大家都是同胞，难道连这点包容心都没有吗？”
“对他们的怨恨，应该也是慢慢积累的吧。这些人都有手有脚的，难道就没想过要去找份工作？也许等他们都安定下来了，城里的居民就不会对他们有这么大的敌意了。”末允皱紧了眉头。
谷雨时晴点了点头，“但信任很难…没有多少人愿意给难民一个工作。”
末允冷哼一声，“那就怨不得难民们天天沿街行乞了。”
“既然本地居民和难民之间有这么大的矛盾，那为什么不找官府给从中调节一下呢？”沈清月不解地问道。
“因为官府默许了一切事情的发生。”
末允冷笑道，“还真是心齐呢…但凡难民中真有几个实在恶人，官老爷们就不会如此沉得住气了。”
“倒也不是没有恶人…”谷雨时晴顿了顿，继续说道，“自从难民们来了以后，宁平的犯罪率确实有所提高。”
“所以就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吗？真是简单有效的办法。”
“是啊…就因为几个恶人的作为，也将好人连着一起逼上了绝路…”谷雨时晴叹了口气。
“不过…为什么我请他们吃一顿饭，就要叫我恩人呢？”沈清月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因为他们平时连饭都吃不上。我刚到避难所的时候，就给他们所有人都做了身体检查，有一大半以上的人，都患有严重的营养不良。”
“没有食物？怎么可能…咱们来的时候，不是还救了给难民们运送粮食的李乐吗？”
“我也不知道…等有空问问李乐吧…”
“等一下。”谷雨时晴突然在前面停下，伸出胳膊拦住三人。
“怎么了？”沈清月低声问道。
“有人来了。你们先在这等我。”谷雨时晴说完后，就翻上了墙头。
此时，一队巡夜的士兵，已经拐过街角，即将撞上躲藏着的三人。
“化蝶·一梦忆三千。”谷雨时晴推出刀颚，巡夜的士兵们同时停止了动作，站在原地仰面朝天睡着了。
“可以了，我们走。”谷雨时晴从墙上跳下，带着众人继续向药房赶去。
“等一下！”末允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沈清月看向末允。
“这个。”末允伸出手，指向了面前牌楼上的四个大红灯篓。
“什么意思？”沈清月叉着腰，不解地看着灯篓。
“伪装。”
“啊！对，你在这些旁门左道上，还真是个鬼才。我都忘了还需要伪装这个事。”沈清月抽出两柄尺剑，甩向牌楼。
尺剑旋转着切断挂着灯篓的绳子后，又再度飞回到了沈清月的手里。
“这是你的。”末允将手里的两个灯篓扔给沈清月一个。
谷雨时晴摆弄着手里的灯篓，疑惑地问道，“这个要怎么用？”
“就这么用。”末允将灯篓的灯芯掏出后，套在了自己头上。
谷雨时晴沉默了。她又转头看向沈清月和伽戴娜，发现她俩也跟着套完了。此时，心中再有万千个不愿意，也只能跟着照做了。“这个…有点大啊…”
“没事的，也不让你一直戴着。”末允在灯篓上戳出两个眼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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