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引蛇出洞
襄政王府里人来人往,今日已是招兵的最后一天。不少人都在禁卫军的招纳中碰了壁,转而投入襄政王麾下。
墨澜和李戎,成为王府里的二等目兵。后院的一排矮房,是目兵的营舍。营舍中,每个人独占的,仅仅是五尺的床席,除此以外的空间和时间,都要和十多人共享。
月色漏窗,屋子里寂静得只剩鼾声此起彼伏,令李戎无法入眠。他本是皇室贵族,何曾住过这样的地方?他本想在夜里好好盯住墨澜,奈何他在另一个房间。辗转反侧间,他听到了戚戚促促的声响。他假寐着,瞥见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现身,从墙边的一排柜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各种财物。
屋子里的鼾声壮了他的胆。他一路偷到了李戎的柜子上,从里头翻出的物件他都快抱不下,却找不到一样他想要的东西。
于是那盗贼又将东西塞回去,柜门合起的瞬间,他惊觉身后有双眼睛瞪着自己。恐惧中他抽出匕首转身捅去,却捅进风里。李戎右掌劈下他的匕首,稳稳接住,左手往他后颈的穴位点去,他却躬身一扭,像条滑蛇般溜出了门。
屋子里依旧只有起伏的鼾声。
李戎一路狂奔,都没追上那个黑影,追到一堵景墙之后,绕过拱门,黑影竟彻底没了踪迹。
李戎悻悻而归,却没走出几步,就看见襄政王李渊所宿的宁远阁,燃起熊熊烈火。
高高的宁远阁,月满西楼。
李渊素不是个喜好奢靡的人,灯红酒绿和歌舞升平配不上宁静致远,月色烛光伴书香才是这里永恒的夜晚。
但这样的夜,也能藏住一切不可告人的秘密,让血腥与丑陋融化在寂灭无声之中。所以这样的夜,最为刺客喜爱。
门扉轻响,侍女端着晚餐走进襄政王的书房。
李渊进餐从不喜人伺候,而这侍女却迟迟不肯离去。
“没事了,下去吧。”李渊道。
侍女依旧一动不动。
李渊抬起头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眼睛都不眨。
李渊撂下筷子,朝门外道:“来人。”
“婢子在。”那侍女低头道。
李渊愠怒道:“没人教过你规矩么?你杵在这作什么?还不退下!”
“婢子在等。”
“等什么?”
“等酒里的药生效。”
李渊看着满桌残羹,那瓶酒他已喝了一半……
他不吃惊,也不慌乱。自他决心踏入逆谋的泥潭时,就料到了千百种下场,这不过是其中之一。
幸而墙上有剑,幸而他还未毒发。
忽而一颗流星锤自黑暗中飞来,绕过剑鞘缠了三匝,那侍女奋力一拉,宝剑便飞入她手中,连带着打翻了那瓶烈酒。
上等纯酿,酒香满屋,李渊却从中见到了杀机!他欲夺门而出,方动一步,跟前便燃起一堵火墙!
“来人!”烈火中,李渊力竭,他已毒发。
侍女转身出门,合门上闩,纵身飞下楼阁,却和赶来的李戎撞个正着。
李戎惊喝:“站住!”
她闻声便逃,李戎往她跳下的方向看去,书房的门隙里,李渊已不省人事。
“来人!来人!快救王爷!”李戎呼号着,一转眼发现,疯狂的烈火已包围了整栋阁楼。
仆人和卫兵闻声蜂拥而出,奔忙于水火之中。
李戎紧紧追着那个侍女,那侍女定是潜入营舍的黑影,他已经跟丢了一次,这次绝不能再让她逃走。
出了王府,那侍女飞身入长空,李戎心头一定,确认了她的身份,旋即脚下轻蹬,也随她飞入夜空。
皓月下一片宁静的海,此起彼伏的浪涛声不绝于耳,粼粼波光的尽头,白色的沙滩在月光下,闪烁着点点晶莹的光。
侍女从天空中徐徐落地,停留此地不再移动。李戎紧随其后落地,狐疑地看着止步不前的侍女,她前方的路并未断绝,为何就此止步?
李戎奔向侍女,却刚跑两步就停下。
墨澜静立海风中,挡住了他的去路。一双兽瞳隐隐透寒。
借着月光,李戎看清了他身后的侍女的稚嫩的面容。
她正是萤。
“李渊会死吗?。”萤问道。
墨澜道:“那壶酒毒不死他,但要救活也没那么容易。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萤忧心忡忡,她终是不可避免地做了刽子手,与魔徒为伍,自己终有一天会万劫不复。为了她的心上人,她不得不承受造孽的报应。
此时墨澜笑道:“那具尸体处理得不错,至少人类看不出破绽。这化形术,就算你学会了。”说罢,那双兽瞳直勾勾盯着李戎,“现在,轮到你了。”
李戎竟缓缓道出一个与他的身份相去甚远的秘密:“果然是你安排的这一切……乌缇娜!”
乌缇娜笑得阴冷:“道出我真名,便是连装都不想装了。”语落,掌心生出星芒状的冰花。
“师父!你没说要杀了他!”萤惊道。
乌缇娜道:“你若知道他是谁,连你都会想杀了他的。”
萤回首,疑惑地看着李戎。
只听乌缇娜道:“他就是将你从鬼神手中救出,利用你进入天霁山暗杀我,最后又差点将你除掉的,你从前的主人。”
萤失色踉跄。利用她,残害她,逼她落入恶魔之手,活得生不如死的人,竟就在眼前!
愤怒和怨恨步步膨胀,她声嘶竭力:“你为何要害我至此?为何?!!!”
李戎以手抚面,再露面时,已换了一副容貌——他真正的模样,白发碧眼,眉宇间仙气氤氲,额心一道灵印,形似利剑。
他冷笑道:“你问为何,这该由你那师父来答。”
“我认得你。”乌缇娜突然道:“一千年前,我与你主人战斗时,就见过你。
你是神界风神所佩宝剑的剑灵,冀翼!”
“你是何时发现我身份的?”冀翼道。
乌缇娜道:“李戎是李鲜派来监视我的人,他断然不会节外生枝去抓什么盗贼。而且,为什么别的士兵发现不了萤,而只有你可以?因为萤是行路无声,没有气息的幽魂,满室凡人,除了你,没人能发现她。”
冀翼冷笑道:“所以,分到不同的房间,也在你计划之内。从一开始,你就在怀疑我。”
乌缇娜报以同样的笑:“毕竟,萤是你的重要工具,她被我截留,你不得不追回。随我入王府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如此,我便为你创造机会,请你入瓮。”她将掌心的冰花旋转出熠熠光辉,道:“我没有时间同你废话。风神在哪儿?”
冀翼道:“等他来了,你自然会见到。”
乌缇娜嘲道:“那么,你是想先和我打一场?一千年前,你主公与我尚未分胜负,你一个小小的剑灵,哪里来的勇气?”
冀翼反唇相讥:“我虽是一介剑灵,却也是神族,奉天命护佑人间。你虽贵为魔界总领使,却被魔圣驱逐下凡,不得不与我这小小剑灵一战,想来千年前你也未料到今天!”
乌缇娜冷冷道:“看来我得让你明白,谁才是‘不得不战’的那一方”她手心的小小冰花里,射出千万条水柱,化作条条水蛇,往冀翼的方向飞快滑行而去。
冀翼见过这种法术,水蛇中藏着巨大的能量,一旦缠身,即刻爆炸。
但这还不算棘手,最棘手的是倾盆的冰针雨与那千万条水蛇一同袭来。
不是被冰针扎成筛子,就是被水蛇炸成灰烬。哪一种结局,都难以逃脱。
世上不会有谁的剑比冀翼还快,但再快的剑,也难以招架密集到不见天日的攻击。
离他最近的冰针已逼着他的眼睛。
乌缇娜查觉波涛生变,扭头一看,海面风波渐兴。突闻暴风轰鸣,她的法力被压制回去,冀翼也不见了踪影。
夜空中,一个人影自云端而下。一把长剑提在手,通体银亮胜雪,神域海天尽雕其上。一对飞翼作剑格,显然,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冀翼变回原体,被那人救回了手中。
他一袭白裳绘着云涛万里,带袂飘飞,随着他银色的长发舞动。穿透薄雾,他的双目明明如月,正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乌缇娜,同他额心闪烁金光的神印一起,宣告对恶魔的审判。
“风神沐风。”乌缇娜道:“千年未见,别来无恙。”
沐风的声音穿云贯日:“乌缇娜,你还不束手就擒!”
乌缇娜嗤笑:“千年前你我胜负未分,如今却大言不惭叫我就擒?沐风,自傲妄言也该有个分寸。”
沐风怒目而视:“你身为魔族,堕入凡尘必定为祸人间。冀翼已查清,你接近皇权,意在取得混元石,东山再起。为此你已作祟于人类,来日必定涂炭人间。神祗以庇佑下界为己任,岂容你久留于此?!”
“看来我已无需多言。”乌缇娜手中已多了一柄白缨亮银枪。
枪长八尺,银光皪皪,白缨胜雪,枪纂尖锐如芒,最奇异的是,这柄枪的枪头,不是精钢,而是一块蓝光幽微,四边锋利如刃的晶石。
萤认得这块石头,那正是可灭天地的寒冰之玉,乌缇娜的魇山冰髓。此刻她手中所握,既是寒铁长/枪/,亦是魔域法杖。
沐风的声音随涛浪而来:“‘寒玉凌霜封三界,万丈怒波皆可宁。’此杖是为‘宁波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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