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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相遇


南京国民政府陆军总司令部

        “原先调往北方作战的德械师应该立即撤回,重新检讨弹药粮秣储备情况和武器分发情况,另外你们要最快提交一份对未来战争局部化和全面化的应对措施及方案,我们要尽快确认你们接下来的计划,还有······”总司令部的二楼,希普林用英语对身旁之人滔滔不绝说着他的安排,他的步伐恰如语速,稳健又干练。

        “等等,要调回北方作战的德械师恐怕——”

        “黄,我想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恐怕,北平与天津的沦陷对你们来说就是最糟糕的事情,现在北方已经不需要那些德械的作战部队了,放弃那里,撤回是最明智的选择。”诺伯特希普林停下步伐,他看着黄远清用肯定的目光说道。

        黄远清没有说话,他紧促起了眉头。

        “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光对你还是对你们国家来说都是个很大的打击,但是——”诺伯停顿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想想好的,至少你们还有大片的后方来做保障,也不是没有机会。”他转过身继续走着。

        但黄远清站在原地,突然道:“上周,蒋百里先生已经向委员长谏言,万不得已时,我们可以上海为战!”

        一语落地,诺伯楞了片刻,上海的重要性,不光是他,任何一个中国人都很清楚,如果一旦在这个被誉为东方巴黎的城市开战的话,无异于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与勇气——

        他很惊讶,没有想到在这个贫弱的中国居然还会有人拥有如此大胆而前卫的军事眼光。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北平若可为沈阳,南京亦可为北平!”黄远清道,那是一种异常坚定而决绝的语气。

        诺伯看着面前年轻的中国军官,过来一会儿,他静静地说道:“知道嘛,昨天,就昨天,上将先生也和我们提出了相同的假设。我们怕你们接受不了,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我知道,在国际上很多人,也许包括你们都认为中国支撑不了,对吗?”

        “他们说什么了?”

        “日本说,三个月覆灭中国。美国的军事专家说依我们的实力局部开战最多只能撑一个月,英国也这么说。”

        “你不相信?”

        “我们只相信自己!”

        这句话让诺伯着实震了一下。其实在来中国前,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国家的情况,但此刻面对黄远清,让他心中突然对中国人多了一分好奇与探究,对于这个贫弱民族的探究。

        “说的好,相信你们自己!”他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了什么似的严肃道:“你放心,我会让法肯豪森将军立马向你们的委员长递交淞沪作战请求,就今天!”

        日本即日占领天津,南华大学难逃厄运惨遭轰炸!

        大太太将报纸递给邱月明,邱月明整个人一踉跄,险些跌入身后的沙发。

        “怎……怎么会这样……”她拿着报纸的手忍不住颤抖。

        “是空袭,日本人在凌晨的时候对天津发动了空袭,整个南华大学和市政府大楼都被夷为平地了。”大太太道。

        “那我的老师,还有我娘,她!”

        “你先别急,我已经托人帮你问过了,南华大学此次被炸毁的是教学楼,人员方面已及时撤离,估计伤亡不大,不过至于你娘嘛——”

        “我娘怎么了?”邱月明焦急的抓住了大太太的手追问道。

        “你娘的下落还真不好找,毕竟天津那么多人呢,当然,也没准她已经离开天津了,如今对你来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她低低的将大太太这句话呢喃着,似乎也是在安慰自己。

        “好了,放宽心,别想那么多了,你如今要做的是好好照顾好自己,这样才有机会和你娘重逢不是吗?”大太太拍着她的背安抚,然而提起道:“对了,上次你帮我翻译的那本诗集呀,我朋友他很喜欢,尤其是你在旁边做的批注,他直夸你认真呢,所以托我来说说,想见一见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见我?”

        大太太理所当然的点头。

        “这,不太好吧,我都不认识他。”

        “诶,不是有我嘛,我自当帮你们引荐。”大太太见邱月明神色犹豫,劝说道:“况且我这位朋友可不简单,他是在政府机关里工作的,你若是认识了他,以后要找你娘岂不是方便多了。”

        “政府机关里工作的呐……”邱月明听大太太如此一说,确实有些动心了,“可是,我若见着他,也不知说些什么呀,诶呀,我看还是算了吧。”

        “邱小姐,你不能老是这样畏畏缩缩的,这里是上海,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去呢,你若想在这里长久立足,就得结交各种各样的人,况且如今我还在你身边呢,你有什么可怕的!”大太太继续道,“改明儿让金姑陪你去街上挑几件好衣裳,等拾掇的漂漂亮亮了再出门。”

        “这,好吧。”尽管邱月明并不想去,但架不住大太太的鼓劝,最终也只好答应下来。

        继天津沦陷后,国民政府很快于南京召开了最高级别国防会议,晚间会议结束,希普林退出会场时,却在偏门处见到了一辆军用汽车,此时黄远清正从驾驶窗内朝他探出头。

        “结束了?”

        “是的。”

        “老头子怎么说?”

        “这算是泄露军机吗?”希普林玩笑道:“虽然我不是中国人,但作为一名普鲁士军人的基本素养我还是有的。”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嗯?”

        黄远清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对方,这场中日之战早已不可避免,他们心照不宣。

        “我要去上海了。”黄远清道。

        “不错,还缺人吗?算我一个。”

        黄远清有些意外,希普林却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回答道:“我知道,柏林和你们签了协议,我们一概不得涉足正面战场,我懂,但你可能不太了解,事实上我们没谁遵守过它。”他又特地补充了一句:“包括法肯豪森将军。”

        黄远清笑了,手一挥:“上车吧。”

        “你们德国人都这样吗?”

        “什么?”

        “疯狂。”

        “不,那是美国人才干的事情。”

        “可在我看来,你们的元首有时就很疯狂。”

        “那是因为你们不了解他,不了解我的国家,相信我,如果你了解这一切,你会爱上他的。”

        “莫非你是个纳粹党?”

        “怎么,难道你周围还有哪个德国来的不是吗?”

        黄远清笑笑没告诉他,目前在上海租界内的许多德国人可都没入党呢。不过,对比下来,上海那位德国来的盖世太保可是对在华德国人的底细都莫得一清二楚了。现在想来,这位希普林上校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单纯的可以。

        “这位小姐眼光真好,这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您瞧这裙摆,都是一比一仿照美国的式样,您呀穿起来一定好看。”成衣店老板娘正不遗余力的给面前这位姑娘推荐店里的新货。

        邱月明打量了几眼,心中确实很喜欢,“这条裙子多少钱?”

        “这条是30大洋。”

        “这么贵!”邱月明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她之前在春禾楼里洗盘子辛辛苦苦攒的法币加起来才有四五银元的样子,这上海的一条裙子就有三十个大洋了?

        “小姐,我们的货可都是和花旗洋行,怡和洋行合作的,你以为是老弄堂里的野路子哦。”老板娘不满道。

        “邱小姐若是喜欢,就买下吧,太太已经说了,后天务必要让邱小姐体体面面的出门。”金姑姑看邱月明一幅爱不释手的样子就准备付钱。

        “金姑,”邱月明制止道,“这裙子虽好看可也太贵了,我看还是去别家吧,犯不着如此浪费钱。”

        金姑姑给了个白眼道:“邱小姐,我们已经在南京路上转了不下三遍,你去的每家店都是一样的说词。”

        “我又不知道上海的东西这么贵。”邱月明小声道,买这么一条裙子是她在天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是上海的东西贵,是我们来的地方不一样,你要想买便宜的,我也可以带你去,不过倒时大太太那过不过得了关我就不知道了。”金姑没理她,直接掏出三十块银元道:“就这条吧,帮我包起来。”

        “好嘞。”老板娘正要接过钱,这时店内走进了另一个女人。

        她着一身艾青色连衣长裙,双臂上搭着黛蓝的裹肩,一对挑高的眉峰下是狭长到有些锋利的眼角。

        “老板,那条裙子我要了。”女人开口的声音如同那身淡漠的配色,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这,真不好意思,这条裙子刚才已经被这位小姐看上了,要不然,我再帮您选一条?”

        女人将目光转来,带着挑衅的道:“30块大洋对这位小姐来说未免太高,还是我来出40个大洋吧。”

        话落,邱月明脸上泛起羞赧,突然有些无地自容。

        “话不是这么说的,做生意总得讲究先来后到,这条裙子是我们先看上的,理当是我们的,老板,结账。”金姑也丝毫不退让,将钱直接塞到了老板手中。

        然而这时,女人身后跟随的男人却开口了:“バカやろう!(混蛋)”

        “你来中国这么久怎么也不和我联系?”德国驻上海领事区内,两名年轻的德国男子正漫步在树荫下。

        “我很抱歉,弗里茨,因为我真的没有时间,那天我从上海一下飞机,就直了苏州军区,后来又接到法肯豪森将军的通知直奔了南京,也是如今才有时间回到上海。”诺伯希普林道。

        “所以你们这样的来回奔波是为了什么呢?恕我直言,柏林这次的决定无疑是愚蠢的。”弗里茨拉姆道。

        “你觉得中国没有和日本一战的能力?”

        “不是我觉得,是大部分人。我来到中国的时间比你久,也比你更了解这群人,他们懒散,堕落,懦弱,这样一个民族,我从他们身上看不到一点希望,如今去和装备精良的日本人作战?我难以想象。”弗里茨说着,一边望向领事区门外那些对路过的洋人不时羡殷勤的商贩,他的语气里丝毫不抱任何信心。

        “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我想既然法肯豪森将军和先前那么多的顾问们都愿意不顾一切的留在这里,我认为,它总是会有不一样的地方,而我愿意尝试这样的安排。”

        诺伯的目光也顺着弗里茨望去,和弗里茨不一样,他的眼里是那些人来人往的生活,有贫穷,有富裕,有欢喜,有悲伤,他的眸子如阳光照耀般,闪现着某种明亮。

        弗里茨摇头,对他的这位老朋友多了丝无奈的口吻:“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愿意相信一切你觉得美好的东西,而从不去直视一些就发生在你面前的真相。”

        “也许吧,我该庆幸拥有这样的心态,要不然在柏林的那段日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说完,诺伯笑了,可是他的语气听不出一丝快乐。

        “你还记得阿丽安娜的事情,也许你该忘了。”

        “是的,所以我来到了中国,我一直在学着遗忘。”对于诺伯的过往,弗里茨很了解,他安慰的拍了拍他。

        这时,领事区外响起了汽车鸣笛声,诺伯朝车内的黄远清挥了挥手,对弗里茨告别道:“老朋友,我现在得走了,下次有时间我们再聊。”

        弗里茨点点头,然而又突然问道,“对了,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你和亚历山大法肯豪森,你们相处得还愉快吗?”

        “还可以,他是个不错的长官。怎么了,难道你们盖世太保对他也不放心吗?”

        “没什么,只是柏林那里对他一再拒绝入党的事情很有介怀,这点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弗里茨的话里多了些不寻常的意味。

        诺伯疑惑的皱了一下眉,“这点他从没和我提起过,也许是中国战区向来公务繁忙,等回德国后他应该会同意的。”

        “但愿如此。”

        “你的朋友?”上车后,黄远清问道。

        诺伯点头,“弗里茨,我小时候的玩伴,目前上海纳粹总负责人,他是个不错的人。”

        黄远清笑了,错不错他不清楚,但据他所知,这位对上海的犹太人可不太友好。

        “我今天看过了,虹口区那块是日本人的地盘,往西则是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区,这两处都不是最有利的地形,唯独北面的闸北区,华商最多,也是最容易驻军的地方。”黄远清道。

        “闸北都是中国人,一旦开战,对他们来说可是莫大的灾难。”诺伯道。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国难当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就在这时,不知哪来传出枪响,令车子一个猛然急刹停了下来。

        黄远清正要抽出腰间的配枪,却被诺伯一把按住了,他明白诺伯的意思,随后令司机先下车打探情况。

        很快,从人群的口中得知枪声是从南京路的一家成衣店里传出的。黄远清走下车,在那家成衣店门口站了一会后,决定进去查看情况。

        然而没等他进门,屋里一个人影就被刷的丢了出来,随后一个少女紧跟着出来。

        “诶哟!”金姑姑揉着被摔疼的老腰,邱月明扶起了她。

        而店内老板娘望着被打出一个洞的屋顶,此刻也是吓得张大了嘴巴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是——”黄远清突然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女人转过身来的面容。

        女人的目光落到黄远清的脸上时,眸子里也闪现了浓浓的惊诧。

        “青木君。”

        黄远清愣了一阵,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他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你认错人了,再下姓黄。”

        话落,果见女人的面容上划过一抹哀伤。

        “这位小姐,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

        “你在质问我嘛?”女人讽笑,“那么请问这位先生你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质问我?”

        “中国人,我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来质问你。”

        “中国人?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当初离开东京的原因?”

        “小姐,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况且我和你也没有什么旧可叙,你还是准备充足的说词,待会去应对巡捕房,哦不,是法租界警察的审问吧。”

        “你在威胁我?”

        “不,是陈述事实。”

        诺伯见黄远清迟迟没有出来后,也跟着下了车,就在他准备进去时,却不料碰上邱月明扶着金姑刚从地上站起,于是二人一个额头,一个鼻子做了最完美的硬性接触。

        “哦,我的鼻子!”

        “我的老腰!”随着邱月明的磕碰,金姑姑被连累的再次摔在地上。

        诺伯揉着鼻子,低头才看到了地上还有两个被自己撞倒的人,出于歉意,他弯下腰,朝其中一人伸出了手,原想出口的德语,在见到老妇人金姑姑后,愣是一转变成了跌跌撞撞的中文:“泥还好吗?”

        “还好,还好。”邱月明揉着额头一看,却发现面前的男人居然如此眼熟,连伸手的姿势都似曾相识。

        于是,某个被遗忘的场景在这一刻从脑海里复苏了。是他?那个德国马克先生!

        诺伯看着面前瞪大眼睛的少女,突然也想起了那久违的夜晚。

        一张纸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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