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熟悉的气味
暖风洋洋，阳光照耀在翠绿的万千新叶之上，如万千的绿色水晶一般，和江面上的波光相辉映着，春天的玉琼山庄到处都充斥着清新气息。
凉亭下，赵墨渊静静端坐，微风扫过眉目，星眸没有一丝波动，明明像星辰一样璀璨，却又如深海一样幽深。他面前的棋盘上，黑白子已势均力敌，对面依然空无一人。楚灵瑶在旁静静站着，厚厚的刘海下看不清神色，一只胖手在破旧而不相称的衣袖上不停地揉搓。
下一子落在哪里？赵墨渊思考良久还一筹莫展，微微转眸才发现楚灵瑶的小动作，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明白这是她也在思考的表现。
凉亭旁的空地上，石猛只穿着薄薄的衣衫满头大汗的练着功，一向比他还要勤奋的楚灵瑶，今日却一直站在赵墨渊的棋盘旁没有动过，着实有些奇怪。
赵国的皇子公主从小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赵墨渊的棋艺则是其中最好的，就连专门教授他下棋的先生，这几年也渐渐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步我一直不知道怎么破局，你可会？”赵墨渊眸光微动，把头转向楚灵瑶，半开玩笑的问道，浓密的眉毛稍稍扬起，本来他就没有指望她会，但逗逗她也无妨。
楚灵瑶见赵墨渊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几分神采，真的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起来，其实在看到他今日的棋局时，她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模模糊糊中记得曾经有个人也这样下过棋。
楚灵瑶忽然闭上眼睛，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仿佛连成了溪流一般，在她脑中打着旋的流淌起来，似乎听见一个很久远的声音和蔼的说，‘瑶儿你可记住了？’她刹那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眨了眨聪慧的眼睛点了点头。
额头上的流海太深太厚，阻挡住了楚灵瑶眼睛睁开后眸中闪现的一抹幽光。，
当赵墨渊都怀疑他那句话楚灵瑶到底听进去没有的时候，只见她迟疑的走近棋盘，缓缓地伸手从棋盒中拿出一个黑子落了下去。
空气像静止了一样，棋局在她落下那一子的瞬间胜负已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赵墨渊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此时，练武的石猛也像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停下手里的动作向着这边看了过来。
楚灵瑶收回了手，转头正好和赵墨渊打量她的目光相撞，刹那有点不知所措，嗫嚅道，“我是不是搞错了？”
赵墨渊摇了摇头没有出声，几个月来他第一次很仔细的看她的脸，才发现她身上似乎有很多被他忽视的地方。又或许是，她的样貌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致于掩盖了她身上的许多东西。
楚灵瑶被赵墨渊犀利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脸上有点发烫的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我今日的基本功好像一直没练，石大叔会责备的。”接着抓了抓一直勉强算是成型，但是有些松垮的头发，转身跑出了凉亭。
楚灵瑶走后，赵墨渊低头看着棋盘，眸光深邃，他一向对自己的棋艺很是自信，而这一局，他思索半天没有头绪，就这样被一个痴傻的丫头破了？他拿起楚灵瑶刚刚放下那枚棋子在手，细细回想起来，她虽痴傻丑陋，却沉默内敛，有时候的行为举止还颇有大家之风范。
他突然觉得她有很多特别之处，最起码不像以前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贵族小姐一样嘈杂。究竟她以前是什么身份？为何会流落到这里？而且……他眼睛微眯，因为想得太过入迷，没有发现拿着那枚棋子的手，越来越靠近了他的脸庞，棋子上有一丝很微弱的并且熟悉的气味飘进他鼻孔里，再仔细闻时竟已消失稍后，他把那枚棋子丢回了棋盒，看向阳光下笨拙的楚灵瑶，随即摇摇头苦笑一下，也许是他想多了……
万花巷是临疆城有名的花街，各种风格的青楼挨个的排列着，或玲珑华美或多彩妖娆。
巷里面出彩的姑娘不少，但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是花魁或者名妓，可以有钱去临疆城的名贵店铺消费。更多的是平时不爱露面而且囊中不是很宽裕的，所以挨着万花巷衍生出一个小市集，专门做万花巷姑娘们的生意，各种日用百货分布其中，东西不贵却也小巧精致。
集市某个角落里，一个卖绣花丝线和图样的小摊后，有点壮实的石头一边招呼来这里挑花样的姑娘，一边有点恼怒的看着身边不听话的妹妹河丫。河丫八九岁年纪，穿着绿色的土布衣裙，脸庞圆圆眼睛大大的很是可爱。
“河丫你是不是瞒着爹偷偷跑来的？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赶紧回家！”石头气鼓鼓的说。
“我只是好奇过来看看，一会儿就走……”河丫怯生生的小声说道，边说边打量着来往的顾客，却没有走的意思。
“她们穿的真好看……”河丫忍不住赞叹道。
正好在摊上挑花样的两个姑娘听到了河丫说的话，用手里的圆扇遮住半边脸相视着咯咯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还冲河丫抛来赞赏的眼神，娇声说道，“小妹妹还真是好眼光。”
石头把两个姑娘要的东西包好递了过去，见这情景，伸脚在摊底悄悄的踢了踢河丫。风月场所的姑娘做事从不扭扭捏捏，但也深知很多忌讳，只是咯咯笑的付了钱转身走了，没有再拿着河丫打趣。
见这一会儿没有人在，石头悄悄凑近河丫小声说道，“她们穿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太露了，不是正常人家姑娘穿的衣服，等哥闲了，去给你买件正常的，保准你喜欢！”
河丫听石头如此说，大眼睛忽闪了一下，脸上露出高兴却怀疑的神色，“你可不许骗我！”
见河丫有点不信，石头双手抱到胸前，抬头望天，嘴巴撇了撇牛气哄哄的说：“谁骗你了？现在哥有钱，你不知道长念的眼光有多好，进来的丝线和花样在这里卖的可好了，过不了几天，我们可就能开分摊了，要不爹也不会让我来这里做生意……”石头自顾自的说着，转眼想看到妹妹崇拜他的眼神，却看到河丫根本就没在听，而是两眼放光的看着摊前。
石头顺着河丫眼睛的方向看了去，这才发现摊前站着个和李长念一般年纪的俊朗公子，这个公子他还认识。
祝子俊为了找李长念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感觉有点不适应。
祝子俊和李长念原是育才书院一起读书的同学，但在上个学年，李长念突然退学了。没有人知道什么原因，过了好久才听说是李长念的父亲去世了。就在年前，李长念突然找到他，让他帮忙打听楚灵瑶的下落，也不说是如何认识楚灵瑶的，不过，幸亏他也不知道，楚灵瑶和自己原来有婚约的事情。
祝子俊身后跟着陪读的下人小路，他见旁边往来的好多女子都在朝自家公子抛媚眼，很是紧张催促道，“公子，我们快离开这里吧，要是让夫人知道小的带你来这种地方，小的地小命可就要不保了！”
祝子俊仿佛没有听到小路的催促，对着石头问道，“长念可在这里？”
石头瞪了不争气的妹妹一眼，他一向对世家公子没有什么好感，不过记得李长念之前好像找祝子俊帮过一次忙，眼睛骨碌转了下，掂起脚，朝靠近万花巷角落里的大槐树下看去，隐隐约约看到了李长念穿着的青衫，就顺手给祝子俊指了指方向。
祝子俊点头道了谢，带着小路朝大槐树走了去。
待祝子俊走远，石头抬手拍了一下河丫的额头，河丫哎呀一声，伸手摸了摸被石头拍痛的地方，收回了跟着祝子俊的目光，接着傻傻的看着石头说了一句，“哥，刚才那位公子和长念哥一样好看呢。”
石头听到河丫如此说，翻了个白眼伸手还要打。
河丫见状跳开，对着石头做了个鬼脸说道，“爹不知道我来这里，我先走了！”话闭立马转身跑远。
祝子俊穿过人群慢慢的走近大槐树，这才发现这里除了李长念还有一位和钱姨娘年纪相仿的红裙美妇。
“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应该离开临疆城那恩人的情况竟然连我也不好打听到，如果以后有缘见到，我也要好好谢谢她……”月红垂着头说道。
“红姑姑不必太过自责……”
“李长念，”两人还要再说什么，就传来祝子俊的喊声，他见李长念朝他看了过来后，又说“我可找到你了！”
月红见有人来，知道不好再交谈下去，低着头转身朝着万花巷走去，刚好和走近的祝子俊和小路擦肩而过。
祝子俊眼神多在李长念身上没有很多在意，而身后的小路见到月红的脸却一时看直了眼，在临疆城内，小路看过最漂亮的妇人非钱姨娘莫属，没想到这妇人还要妩媚上几分，一时愣在了原地，直到那红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
李长念看着走近的祝子俊沉吟一下，稍倾微露喜色，“子俊兄突然来这里找我，是不是有她的消息？”
李长念的目光太过期待，让祝子俊顿时有些不自在，微微低头不好意思的答道，“没有，”接着又把头抬起，“是玉先生让我来寻你的，他听说我们学院里的学生只有我在这几个月里见过你一面，他让我来劝你回去接着读书，幸好之前听你那个石头朋友说过你们在这里，所以今日下学就找到这里来了。”见李长念的眼睛眯起，祝子俊又赶紧加了一句，“你放心，我没有告诉别人。”
“麻烦你转告玉先生，就说，我今后都会不回育才书院了，不过请他放心，学习我是不会拉下的。”李长念语气不急不慢，看不出什么表情，细长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全育才书院都知道李长念的脾气，祝子俊也有所耳闻，李长念一向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听说是因他父亲曾经是玉先生的旧友，才会被允许在育才书院读书的。祝子俊一直希望和他成为朋友，因为在书院里，两人的成绩通常次次并列第一，喜欢被同学拿来比较，这些他都不以为意，反倒是因为这个，经常会关注一下李长念，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接近。
“话还请子俊兄带到，”虽然都是学子，李长念自由惯了，不喜欢咬文嚼字。
见祝子俊没有答话，李长念转身就要离去，猛然又停住了脚步，转头拱手道，“对了，上一次让你打听的事情虽没有结果，我在这里还是要谢过。”
“要是以后有楚灵瑶的消息我第一时间来告诉你！”祝子俊终于开口。
李长念听后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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