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不善
帘幕重重遮倩影，清风吹花御香醉。
玫红色的帘幕放了下来，阻挡住外面的无数探询的目光。
楚灵瑶自顾自从石桌上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手里捧着，眸光在四周兜转一圈。这里是离牡丹亭主亭最近的一个副亭，略低于十几丈外的主亭，就连面积也小的多。
“小姐可真会那‘仙灵诀’？”雪鸢看了眼不远处亭亭站立的舞姬，小声问。
“不会。”楚灵瑶丝毫不没有压低声音，搞得雪鸢一激灵，虽然此刻在这个亭上，就她们三人，但那舞姬好歹也是太子府上的人。
楚灵瑶毫不在意的莞尔一笑，偏头向着舞姬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白雪。”舞姬老实回答，略施粉黛的脸上有种柔弱之美。
楚灵瑶点点头，“名字不错，过来坐吧。”
“这不合规矩。”白雪的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本宫就是规矩，过来。”
沉吟片刻，白雪方迈步走了过来，低头侧身坐在楚灵瑶对面。
“雪鸢也坐吧，站了半日也累了。”
轻轻跺了跺脚，雪鸢听话的坐到了旁边，却有些心不在焉。楚灵瑶刚说的‘不会’两字一直萦绕在心头，让她很是担忧。试想，如果在半个时辰内，教不会这叫白雪的舞姬那捞什子仙灵诀她不敢再往下想。
见雪鸢愣愣出神，知她在为自己担心，楚灵瑶微笑着倒了一杯热茶放到雪鸢面前。接着又倒了一杯送往白雪身前，白雪有点受宠若惊的赶紧起身双手接过，才复坐下。
“能被她们选中，说明这些年你做的很好而此刻，你可准备好了？”楚灵瑶盯着白雪的脸说道，那语气不像是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而是像对多年未见的朋友。
雪鸢抬眼，眸光流转，见白雪神色从紧张逐渐变得庄重，继而握紧手里的茶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面前茶水晕出涟漪，映出雪鸢有些了然的脸。
半个时辰不长，但在内心着急看好戏的人眼里却比一天还难熬。牡丹亭的露台上，好多人已对十几丈外帘幕后的人儿望眼欲穿，可惜只能看见帘幕飘扬，看不真切里面人到底在做什么。满座也只有刘珍儿和昭华公主的神情还算悠闲。
七公主有些厌烦的皱起小脸，拉着陈应瑧的袍袖，不想再听到四周的议论声。因议论声里大多都是在说慕亲王妃不自量力的，尤其是刘轻烟嗓门最大。陈应瑧知道七公主的担心，只好低头小声安慰她道，“你要相信她对不对？或许她能做到也不一定”
与此同时，议论纷纷的不止那高高的露台之上，围栏外的百姓也是热情高涨。在四周纷乱的嘈杂中，仿是只剩下祝子俊一人扶着围栏，直直的望着那牡丹亭，愣愣的没有开过口。
众人心思各异的翘首以盼，直到那深紫色的盈盈身影准时出现在牡丹亭上，才自觉的安静下来。
“看来，清缘你是准备好了。”主位上的金潇湘带着少许讽刺意味的眸子转动，瞥了眼场上穿着白色舞裙的白雪。为了保险起见，她已着青鸾偷偷去问询了万玉，知道这个舞姬从进府来虽勤奋却资质平常如此，她倒要看看慕亲王妃怎么能化腐朽为神奇？
“幸不辱命。”楚灵瑶侧身点头，无视很多人准备看好戏的表情，悠然坐回原来的位置。七公主早已等在那里，一脸少有的严肃。等到楚灵瑶坐下转头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后，她坐直的小身体才稍稍松动了些。
“开始吧，诸位可都要看仔细，这可是慕亲王妃半个时辰的心血呢。”金潇湘唇角微勾。
得了太子妃的令，白雪轻移莲步来到露台中央，万千瞩目下，空荡荡的场上就她一人，很是单薄冷清。不禁让人想起中秋宴那舞姬跳仙灵诀的时候，准备了好多训练有素的武士来衬托，当时精心编排的场景，与此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这样静静立着还没有起舞，不知为何，白雪身上从内向外散发的倔强感分外强烈起来，渐渐的，这种倔强随风飘散到四处，就像遗世而孤立的白莲一朵，静静地等待花开。乐声还没开始，金潇湘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太子府的乐师们此前已把仙灵诀的乐曲演练了多次，不一会儿，飘飘仙乐就从帘幕后缓缓飘来。
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身影单薄的佳人，迈出舞步，衣袂飘飘，婀娜多姿，就连一颦一笑都带着神韵。
刘轻烟脸上看好戏的笑容渐渐僵住。
柳腰纤细却又风情万种，纤指轻柔带着白纱飞扬，脚尖轻点变化万千。
万玉不可思议的揉揉自己的双眼，心内震惊不已。
可以说，这一人的独舞更能考验一个人的舞技，等着在场的人都看的如痴如醉，金潇湘骄傲感骤然破碎。
她的心口像凝聚着一块大石，并且越聚越大，这是她曾经的风华，难道就这样被践踏？普通舞姬半个时辰就学会，让天下人怎么想她？！
乐声到了高潮，舞姿也更绚烂起来，明明是一人，却跳出了众仙云集的感觉，动作变换的让人目不暇接，这哪是半个时辰就学会的？明明感觉她就是为这支舞而生！仙子的威严，仙子的美丽，仙子的轻灵，仙子的媚态随着翩翩舞步都出现在白雪身上，让人以为仙子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心喜自叹光阴急，美妙的东西总是感觉时光易逝，就像一转眼间，舞乐终止，白雪收了动作。
女宾面色各异，少数男宾忍不住叫起好来。
比起牡丹亭上的心思复杂，围观的百姓却直接的多，刹那叫好声，喝彩声不断。
那些叫好声传进金潇湘耳中，让她有了一阵阵的眩晕感。指甲掐进肉里传来的疼痛感，才让她勉强保持脑袋清醒。
眸中映着金潇湘的异样，楚灵瑶勾起嘴角，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神色淡然地向着金潇湘，却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诸位，这是不是仙灵诀？”
听慕亲王妃问起，满座寂静。
太子妃脸色如此难看，就算心里都如明镜，谁也不想先开口去触这个霉头。
“本宫看着倒是比那日中秋宴跳的还要好些，慕亲王妃所言不虚！”昭华公主幽幽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就忘记了在场还有个昭华公主？昭华公主开了口，谁敢反驳！逐渐有贵公子小声附和起来。
金潇湘身体又僵了僵。
微微一笑朝着昭华公主点头，楚灵瑶脸颊旁的流苏轻晃，美的不可方物。
“说不定那舞姬本就会跳？！”刘轻烟猛地站起身，胸口起伏不定。
“刘小姐说的好，”楚灵瑶转眸看向刘轻烟，不怒反笑，“可惜这人是太子府的人。”最后几个字说的缓慢清晰，当然，好巧不巧又传出很远。
围栏外又开始议论纷纷。
这太子妃难道让她自己的人给她自己难堪？不可能吧
刘轻烟浑身发抖，不知如何自处，慌忙看向主位。
主位上的金潇湘虽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脸色却也越来越不好看。
“咳咳”太子终于安耐不住，忙打圆场道，“弟妹才貌双全，母后之前就经常说，老三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果然不假，今日是你大嫂生辰，能看到此等绝技，自是欣喜。为兄在这里替你大嫂敬你一杯。”说着他端起酒杯，言外之意不明而喻，自然是让楚灵瑶见好就收，不要给太子妃太难堪。
嘴角微弯，楚灵瑶玉指端杯而起，正要送到嘴边，没想到，刘轻烟拔高的声音却又传了过来。
“慕亲王妃能半个时辰就教会舞姬跳仙灵诀，想必自身舞技更是出神入化，何必藏着掖着？！”
“刘轻烟！”太子恶狠狠的呵斥道，如此不懂规矩，现在真快要被她气炸了。
刘轻烟被太子一吼，浑身一个激灵，脸上变得诺诺起来，眼中无名的狠劲却丝毫未减。
“本宫倒是也是这个意思。”此前默不出声的金潇湘，内心愤恨无处发泄，似笑非笑的幽幽说：“弟妹有此才能，谁人不想一饱眼福？！”
“这哎”太子无奈摇头。
眸光流转，冷笑意不减，楚灵瑶放下酒杯，看来今日还真是不得善了！冲动的张嘴把“好”字吐出，又顿时后悔。
啪啪的拍手声传来，昭华公主笑意盈盈，“看来今日没白来，本宫看慕亲王妃天人之姿，寻常舞裙怕是配不上。”转头朝向身旁的平遥县主，“香儿说是不是？”
“舅母说的极是。”平遥县主点头开口，众人才注意到这个眉如远山，眸如秋水的温婉女子。众所周知，昭华公主不易亲近，唯喜夫家的这一外甥女。
平遥县主站起身，朝着楚灵瑶弯腰微礼，“家兄此前正好在北地得一舞裙极是大方飘逸，本来想送与舅母，可舅母说和她不相称，被我一直忘在马车上，今日终于见到相称的人，这就让丫鬟取来，望王妃不要推辞。”
楚灵瑶嘴角微抽，心里哀叹，看来这次，还真是逃不掉了！
一炷香以后，偏亭的屏风后，楚灵瑶已换上了平遥县主送的舞裙。
舞裙颜色红的妖艳，腰身裁剪的极精准，虽上面没有一丝点缀，却处处透着优雅，轻如蝉翼的薄纱配着丝绸飘逸感十足。她头上的首饰也被取了下来，如墨的秀发仅用一根红色丝带缠绕着，又留下一半披在身后，绝美近妖。
终于见到小姐不淡定的样子。雪鸢有些不怀好意的提醒出口，“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我是真的不会，不会跳舞。”楚灵瑶趴在围栏上，撇了撇嘴。
“可是，太子妃可不想罢休。刚才她还说，怕太子府内的乐师不会你跳的舞乐，命人快马去宫里请最好的乐师过来呢！料想过一会儿人就要到了还有那围栏外，人越来越多，听闻京兆尹都派了好些人来维持秩序呢，看来您今日不跳，是不行了！”
听完雪鸢的言语，楚灵瑶叹了口气，下意识的伸手到头上，满手的柔软冰凉让她猛然一惊。以前紧张的时候，她都会伸手去摸下那乌木发簪，此时才发现有好些时日没戴了。
乌木发簪不在，心却慢慢安静下来。心安静下来，脑子就有了支点她虽不会跳舞，可是她会很多人不会的东西呀：就算最好的舞姬也做不到的身体柔软度；还有刚刚小有所成的轻功。逍遥门轻功的飘逸也是很多舞技没有的，这些都可以结合起来！
楚灵瑶闭上眼，她不是专业的舞姬，只能精巧取胜。幸好她的记忆无比清晰，她记得赵墨渊曾经差人送过她一本稀罕的古籍，里面就记载了一种传说中的舞，很多动作她都可以做，而且能做的很好，只需要改进一下
一阵异香飘来，楚灵瑶睁开双眸，就看见雪鸢打开一个瓷瓶，滴了几滴无色的药水在她的舞裙上。稍后闻了闻，还嫌不不够浓一样，干脆都倒了出来，洒遍舞裙。
“这是什么？”
对上楚灵瑶询问的目光，雪鸢有些兴奋的狡黠一笑，“暂时保密，反正是好东西就对了。”说着眼里星光闪闪。
楚灵瑶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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