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目送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后，岑念抬起头看着被霞光染红的天空，缓缓地舒了口气，今天的工作即将结束，紧绷的神经也因此松懈下来。
岑念回过神，转身回到画廊，想着这场展结束后，接下来就该筹备明年的30周年展了。
这座画廊这么快就30年了，这么说，他也快三十岁了吧……
岑念回过神，余光瞥见一对母女正迎面走来，才松懈不久的神经瞬间绷紧，如临大敌。
岑念立马站得笔直，细眉微扬，唇角的弧度稍稍调上几分，露出一个温和有礼，无可挑剔的浅笑，趁对方还没发话，抢先问候了一句：“王夫人。”
王夫人的表情僵了一下，应该是准备好的话被打断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又恢复成平时趾高气扬的姿态，笑容里还带着几分轻蔑：
“这次的展不错啊，你又做成不少生意吧？”
早年岑念还在跳芭蕾的时候，这位王夫人就一直看她不顺眼，毕竟只要有她在，她女儿王雨玲永远都只能排在后面。
哪怕岑念后来退了圈子，王夫人对她的恨意依旧没消退，一有机会就会到画廊里来嘲讽几句。
真是闲的。
岑念虽然内心按捺不住地吐槽，但脸上仍是笑着的，不急不慢：“哪里，能帮各位找到喜欢的作品，是我的荣幸。”
王夫人眼神很是鄙夷，之后转头看向王雨玲：
“你看看人家岑总，就算不跳芭蕾了，还能做生意，你啊，除了芭蕾就什么都不会了。”
岑念嘴角的笑意浅了几分。
类似的话无论对方是真心的或是嘲讽，岑念都听过很多次，但无论多少次，还是没办法习惯。
这片刻的沉默让王夫人笑得更加得意，准备乘胜追击，却被王雨玲打断了：
“妈，你不是说赶时间吗？快走吧。”
岑念回过神，看向王雨玲时笑容恬淡，仿佛根本不在意刚才的话：
“雨玲也很厉害啊，我听很多朋友说你的巡演很不错。”
王雨玲惊喜地看向岑念，眼里满是期待：“你要来看吗？接下来的两场都在本市，你要来的话我给你留票。”
岑念仍旧笑着：“我当然想看，不过没办法，实在抽不出时间。”
“这样啊……”
好不容易送走了王家两母女，岑念长舒一口气。
转身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那幅摆在画廊正中央，最引人注目的画上。
画里是一个跳着芭蕾的小女孩，这幅画并不特别，甚至像一幅半成品或是草稿，背景草草铺了几片色块，人物还没有脸。
脑中闪过一些画面，仿佛又闻到那股汽油和血腥混合后的气味，岑念呼吸一窒，不禁拧紧了眉。
“这幅画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从右侧传来提问让岑念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问？”
说完她转头去看，惊讶之余只剩下一种想法：
他怎么会在这？
与岑念的惊讶不同，傅景迟依旧是那副斯文谦和的模样，语气自然，仿佛他们是认识了很久的好友：“因为你一直看着它发呆。”
傅景迟说着，目光回到了画上。
“这是我母亲的最后一幅作品。”
岑念虽然觉得傅景迟可疑，但依旧语气平和：
“不过真巧，没想到傅先生会来看展。”
傅景迟回过头看向岑念，她虽然笑着，可眼底并没有多少暖意，甚至还藏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寒芒。
那明明带有敌意却又特意伪装友善的态度，让他觉得有趣。
傅景迟并没有揭穿，眉眼带笑，语调缓和：“我工作的学校就在这附近，刚下班顺路过来看看。”
“学校？傅先生是老师？”岑念有些意外。
“嗯。”傅景迟微微颔首，笑了笑：“不过是小学老师，教的美术。”
那栋公寓楼租金可不低，傅景迟一个老师怎么租得起一整套公寓？
而且真就这么巧，就在她画廊附近工作？
因为过去的某些事，让岑念对这种“巧合”格外敏感。
如果只是单纯的跟踪狂还好，要是什么人派来监视她的……
“没想到新邻居居然是位老师，我从小最怕老师了。”
虽然心存疑虑，但岑念面上笑得淡然，没有漏出任何破绽。
傅景迟也微微勾起唇角，漾出了浅淡的弧度，目光温和依旧：
“是吗？那你一定是个好学生。”
岑念敛去几分笑意：“那么傅老师，我们应该算是第一次见面吧，既然第一次见，不该先自我介绍吗？”
“今天早上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岑小姐就喊出我的姓氏，当时以为你已经认识我了，毕竟那位袁先生问得十分详细。”
傅景迟耐心地解释完，停顿片刻，带着歉意笑了：
“不过确实是我的疏忽，抱歉。”
一来一往，还是没说到重点。
岑念只好开门见山：“看来袁叔还是问的不够仔细，我定的租金不算低，傅老师能租下来，应该蛮吃力的。”
可傅景迟只是眨了下眼，粲然一笑：“那么房东大人，能考虑一下减房租吗？”
见她沉默，傅景迟也不急着说什么，看起来压根不在意她那些唐突的提问。
傅景迟是笑得阳光明媚，但岑念却彻底笑不出来了。
都问这么明白了，他还是不回答，如果不是心里有鬼……
她名字就倒过来写！
岑念咬咬牙：“昨天晚上……”
她话还没问完，就被匆匆跑过来的副总监王菁菁打断：“岑、岑总，总算找到你了。”
王菁菁说完才看见岑念身边还站了个人，因此对傅景迟回了个微笑。
“怎么了？”岑念问。
王菁菁看了一眼傅景迟，然后凑近岑念耳边，压低声：“叶老师那边出了点事。”
岑念不由得蹙了下眉。
昨晚的事还没捋清楚呢，又来一件……
回过神，岑念看向傅景迟，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明缘由，傅景迟却说：
“你去忙吧，我也要回去了。”
岑念也懒得客套：“好，你慢走。”
傅景迟微笑着颔首，没多停留，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岑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才回头看王菁菁：“说吧。”
“叶老师变卦了……”
岑念听完，没多想就回了句：“又是瞿总？”
王菁菁深深地叹了口气：“唉……是啊，瞿总是前两天才开始接触叶老师的，也不知开了什么条件，让叶老师变脸变得这么快。”
岑念安静地听着，神情很是淡定，心里却已经问候那位瞿总好几百遍了。
“不过瞿总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我们？已经抢走好几件作品了。”说着，王菁菁小声补了句：“还都是念姐你看中的……”
岑念眼底划过一丝清冷，嘴角却噙着浅淡的笑意：“说不定就是这么巧，瞿总的眼光跟我一模一样。”
王菁菁见岑念面对这样的挑衅，都能笑得这么优雅恬静，内心的敬佩顿时又添几分，双眼闪动着崇拜的光芒：“念姐脾气真好。”
岑念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却暗自回了句：
哪里好，只是能忍罢了……
“那……念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岑念想着对方明显是冲着她来的，也只能她亲自解决了：
“我明天去跟叶老师谈谈，这里的工作就辛苦你了。”
“好咧！不辛苦，老板加油！”王菁菁双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夸张又喜感。
岑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微笑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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