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魔念
见弃天帝抬掌攻击,苍等人自然不能坐视。叶小钗提剑欲上,登时就看着太一向他飞来。
成功把负累丢给队友的初昭反手准备还击,至于会不会被接住,这是个需要思考的问题吗?
叶小钗:……无话可说。
初昭没有躲,即便知晓眼前魔神是迄今所见最强敌手,但若真是退缩反而违逆心念。长刀携寒芒劈开掌劲,气势不停反冲向弃天帝,青衣在暗夜中如竹片,与风轻巧飞越幢幢魔氛,撞上圣魔元胎护罩停滞下来。
哦豁,怎么这么硬,初昭面无表情暗语,这般近身攻击到还是头一遭,望着弃天帝辨察不出情绪的异瞳,手下反应迅速提功相抗,对上弃天帝抬手一击,两掌相对,结局正是初昭受挫飞离。
早有预料借力退避,结局仍是踉跄几步,甩袖泄去掌劲,初昭思维竟还能飞远到果然某位正道栋梁的恩惠不好拿。
乌龟壳子砍不动,掌劲寻常根基又难接,怨不得苍等人非要抱同归于尽的决心求一分生机。
神之力。
真是麻烦呢。
只是再难也退不得。初昭平复着翻涌的气血,心沉意定,靠近着叶小钗那边的战场。
战场一瞬,便是生死交关,一击不中的弃天帝被苍等人纠缠,杀意落在了月漩涡身上,而他便没有初昭实力带来的周旋与应变,仅仅是接触转瞬就血染尘埃,倒落身躯。
转眼一伤一死,剑阵被破,战局两分,中央的魔神从容淡定,自信,高傲,实力差距眼间可见,而他平静的赞赏亦不过将这份压力堆积在场众人心间成一座不可跨越的高山。
“剑阵不差,可惜,你们依然是困兽之斗。”
嚣张的话语,可场上伤亡证实这话中之意无比真实,苍环顾在场众人,视线落在对面护持的初昭身上,引得她心头一跳。
“初昭,你护他们离开。”
“留你送命?”
转瞬明白苍之意的初昭手腕一翻,长刀贴着胳膊刀尖向上反手置于背后,抬头泄露几丝冷芒,“我可不觉得他们会同意。”
苍顾惜他人性命,但对其他人来说,舍下苍一人独自面对弃天帝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对于叶小钗与羽人非獍,这是底线,这是坚持,是并肩作战的情谊,是舍生忘死的信念。
但于初昭,她没有正道那群人为苍生百姓的意念来得伟大,这天下人死光她不拍手称快已是良心发作,一份承诺,是她站立此处仅余的信念。
人生难得几分痴,初昭说不清她的坚持还情算不算得上执着,只是一个人若是对这世界彻底失去欲望,无论是仇恨还是眷恋,执念或者未来,当觉得一切都是虚无之时,才是真正的可怕。
所以偏执也好,固执也罢,一份目标,一个恩情,她也许只是给自己找个理由,过程粉身碎骨也无妨,至少目前她是鲜活的。
理由不同,心念不同,但不惧死亡的心态皆是一样,眼见叶小钗与羽人非獍用话语表明自己心意,初昭同样一句表明态度,风拂起霜发轻扬,拂不动周身越发沉郁的气息。
“一命而已,不足吝惜。”
蝼蚁纵使不足为惧,千里之堤尚是溃于蚁穴,咬死大象又有何不可?
初昭挑眉望向那好似不可攀越的对手,眼底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她到底是武者,究竟还有一丝争锋之心,亦或者本就是兵燹中锤炼的灵魂,天命注定在劫火锻烧中升华毁灭。
众人这边抱定死战之意,被忽视的弃天帝也很给面子蓄力准备来一场神之焰。
地层开裂蒸腾幽蓝火焰,如同指引黄泉幽幽鬼火,苍指剑出刃,玄宗秘式运转,
“伏天王·降天一·怒海苍流”
神焰两分冲击,过处地毁生灭,苍凝招防守,叶小钗等人以攻作守,却是不敌神焰之威,初昭见势不妙,知晓以他们根基绝对不及,提功蓄力挡在前方,一身根基尽凝一刀,直劈开风散卷浪,相击之力反冲己身,掀落尘埃,一口鲜血呕出。
神焰未竟功,神岚相随而来,被初昭一挡的叶小钗当即阻拦在前,刀剑化梵莲一护战友,六翼刀法成漫天飞羽,片片皆是杀机密布,却在神岚下灰飞烟灭,脆弱如同平凡羽毛——并不是,本该轻易夺人性命的白羽,只因为对手是睥睨人间的魔神,方显得失败如此轻易而不可挽回。
初昭起身欲战,只抓得扑面而来的虚幻羽毛,眼前两道横飞的远影,并着铺面而来的杀机,直逼得她无瑕救援两人。
挡不住可就真陪他们一起游泳。初昭索性不再顾忌,长刀化作流光,其中纯正魔气被她吸纳转化,另一边运转沛然圣气,阴阳相济,有狂风在她身边飞旋,直将神岚卷入,其中圣魔之力相对相克,以气化力,散入风暴,泄力卷向背后深海,顿时掀天巨浪拍岸,原地青衣烈烈作响,霜华染墨,却仍旧挺立身躯不倒。
苍肉眼可见松了口气,同时恨长风剑子仙迹赶来,对视一眼,后者飞快靠近捞起初昭便与苍等人会和。
“静心。”
剑子仙迹急声道,为她输入内力压制魔气,魔气入体她也真敢做,压不住就是当场入魔,幸亏这份魔气颇为温顺,她也似乎对此相当掌握,否则古尘怕不是要当场斩魔了。
借剑子仙迹之力得以调息,初昭朝目光中夹带后怕的剑子仙迹眨眨眼,心情意外并不糟糕。
她敢引魔气入体本就是有准备,碧箫虽是魔器,圣气洗炼之后,锐气早已消磨沉寂,何况她带在身边日久,气息交融反而熟悉得很。
早在弃天帝未出之前,天魔池遥遥而来的两次攻击,足以让她窥见对方可怕实力的一角,不是技巧的可怕,而是根基功体堆积出最基础顶峰的力量,虽可四两拨千斤,但万钧之力如何能移,云渡山一击,仍是摸不透深浅的极限,却足以让她分析推测出几分。对付弃天帝,攻击是必然的,这方面初昭有把握,可对于能不能拦下他的攻击,实践证明这件事她还差的远。
神之力不属人间,但圣魔元胎是人间产物。包含圣气的魔胎,出手力量不免带了圣魔的痕迹,以圣克魔,以魔制圣,阴阳并行互济,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危险是危险,可效果很不错。
她抹去唇角鲜血,深吸口气,经脉隐隐作痛,如刀锋缓缓深入割裂开。
得到力量的代价从来不菲,最糟糕情况哪怕是入魔她也承担的住,怕只怕她什么都做不到。
恨长风的出现让弃天帝的心情颇为不满,而他的不满表现得也很直接,“朱武,你说下一个要死谁呢。”
现场父爱如山体滑坡,恨长风神色悲戚,咬牙切齿道:“你真是越发面目可憎。”
“吾讲过,会让你亲眼见证毁灭。”弃天帝扫过他身旁几人,落在飘然而立的一袭青衣,“就从最污秽之人开始吧。”
神之焰随话落同时而来,苍等人面色瞬变,玄宗秘式入手,剑子仙迹持剑欲阻,煌煌之威铺天盖地,初昭直面攻击,翻手化利刃,摄风而举。
风,天地之使也,大块之噫气,阴阳之怒而为风也。
举手宏然不同力量隐现,以圣魔对阴阳,循阴阳之气动天转地,原地狂风起浪,交织恐怖气息。
神焰在众人削弱下再入风已是威力大减,即便如此依旧能让在场诸人吐血倒地,苍环视了然众人伤势,低声速语道:“不能任他攻击。”
在场无人能无伤接下弃天帝攻击,纠缠下去只会让他们陷入劣势,攻击是唯一选择。
“那就战!”
裙角自身旁划过,卷起的细沙都带上杀意灼灼,初昭身形已然冲上,铿锵之语逆风落地,如电速刃递上魔神眼前。
都被点名按头打到眼前了,再忍就不是她了,在能保证存活下,尽可能施展攻击才是她的风格。
“天地行风。”
同样的一招,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没有溢散的气息,没有随行的狂风,就像平平淡淡挥出的一刀,力度控制拿捏却是极致的精准,丝毫力量的浪费都不存在,全部的一击,全然的心念,浓缩于落点的一击,拉扯,撕裂,粉碎,毁灭。
无形气罩砰然挡下,却有肉眼可见的波动散落,弃天帝冷目抬手,反掌挥出,被后续赶来的朱武接下。
“仅是如此,远远不够。”
声音依旧平静,平静到让人心悸,因为在点评中他还顺手拍过去一道神之焰摧毁了古尘与白虹的联手。
不够,的确不够。
在身旁三人攻击之时,首先出手的初昭一反常态停下动作,战场之中她像不知危险般闭上眼睛,在回忆,思索,剥开记忆枷锁困住的过往,那个最真实的自我。
脑中最先浮现的是心魔幻境中的地狱,心魔凝聚出的“她”,挥之不去的阴霾中,柳生剑影与赭杉军的话语响彻在耳畔。
“生死有常,天命归存。”
“刚过易折,情不足为寄。”
因果业障不得解脱,这是阻碍她刀道的束缚,她窥不破放不下,成了纠缠她心魔的源由之一,但太上存情而不随情,抛却出刃的情丝,直指内心道基,初昭所能辨认的情绪,竟真的只是心魔展现出的那份形态,所能够抓住最初迈入先天时的领悟。
刀,突然射出寒光,沉默之人突然睁眼,挣扎与犹疑被彻底斩断,直面自己,直面内心,魔气扰念再可怕,也敌不过自己本真的恐怖,那埋藏在一往无前的刚烈之下,真正的魔念。
就在恨长风等人攻击受挫重伤后退之时,却有青影逆势而上,窥住片刻之机,手中长刀融圣魔之力,济阴阳之行,轰然撞上魔神护身气罩。
“化阴阳·转乾坤·定神魔”
运全身功力起阵,道魔消长间,自有自然伟力成举目狂风,冲击破碎摇晃,顿时风云变色,摧枯拉朽直破气罩。
“不差。”
初昭视线直插入那双依旧傲视的异色瞳中,她所用之招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法,气罩在拉扯中逐渐毁灭,她同样承受波及,血如注流。
但,那又如何。曾经明媚如晴空的眼眸彻底被冷酷与残忍冻结,呈现出如血染的红色,那一刻竟再没有什么比魔更适合形容她。
天道贵生,人道主和,唯独魔是充斥毁灭与破坏。一如此刻她艰难抬手,比动作更通达的念头,是纯然的毁灭与破坏。
满身鲜血化刃,点点滴滴皆是毁灭的气息,风卷一时遍布红斑,被她意念引导成风刀,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与毁天灭地的力量。
手下动作毫不犹豫,脑中更只有一个念头,杀!
漫天舞刃,强威竟隐隐撕裂空间,随落下之手,穿透气罩直落魔神心口,毁灭的气息,蔓延开近乎寂灭的疯狂。
气罩破,魔神再受创,心口迸溅鲜血如流,逆反魔源自动激发反创己身,初昭身形如落雁横飞,倒落黄土尘埃,一身青衣尽是暗色。
“原来如此。”身染鲜血不减嚣狂,弃天帝停下动作,负手俯视着众人,视线再落在青衣身上多了些意味不明。
“以你低微的身份能做到这一步,吾嘉许你之毅力”
“哈,”初昭从地上艰难爬起,满身鲜血大部分是被逆反魔源冲击的伤势,即便如此话语却还是不落下风,“被蔑视的蝼蚁伤到感受如何?”
“人类坚定信念,纵使毁灭之神也无法毁灭。”苍伸手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抬头直面弃天帝昂首不屈,铮铮傲骨尽泄话语。
“是啊,神又凭什么高贵呢。”
剑子仙迹不知何时聚了过来,轻松姿态是早已抛却存亡,言谈间坦荡落拓,轻生忘生。
弃天帝扫视四人,绝境中仍不失气力,这个污秽的人间,大概总有些值得入眼的东西。
“一招,”他抬掌,黑袍翻飞如死亡阴影,像天际一尾而过的秃鹰,象征死亡,象征毁灭,“留命者活,身死者亡。”
怀疑是第一想法,但眼下似乎也无其他退路,恨长风眼一厉,黑羽挡先,苍迈步向前,拂尘劲扫,风烟一净。
“出招吧。”
剑子仙迹小心将挡在他身前初昭挤开,还笑晏晏道:“我可就这一身白衣,垫你可就成血衣了。”
初昭想回他一句,奈何爆发之后受创过重,是自身的伤势,更是心神的损耗。
天下无双的剑子仙迹满意抬头,抬眼间却有锋芒乍现。
不惧死却不意味着会白白死,世道未平,古尘岂肯折锋!
神焰如火洞开幽冥死关,气劲横扫尽摧四方,中央却有道气剑锋合力劈山开海,天地亦一时为之炫目。
伏婴师阴沉目光划过狼狈离开的身影,最后又落在负手而立闭目不语的自家魔皇身上。
“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留他们苟延残喘,这场游戏才有惊喜。”
自负的回应,是神独有的骄傲,身后伏婴师低头,掩下心中翻涌的不敬心情。
自家上司疑似受虐狂,打高兴了就放敌人走这个操作。
真是一家人的遗传任性。
当然另一边几人情况也不是那么好,硬吃弃天帝一招,当今天下也没几个挡得下,残兵败将拖拉着几个重伤号,苍更是抱着怒沧开始考虑要不要给某人来一琴。
是的那个某人就是初昭。暂时脱离危险,苦苦压制的魔念在心神放松间隙席卷而来,要不是剑子手疾眼快抢过来她手中武器,他们就能体验一次弃天帝感受过得毁灭刀意扎人有多疼了。
“不行,她受创太重,压制不住魔气。”剑子仙迹为她输送道气,只是气空力尽如何能成,眼见着白发将被魔气染成黑色,天外一道圣光袭来打入她的身体,手下便多了一份沉重。
“是一页书!”
一页书跟众人打过招呼,接过初昭道:“此人情况危急,吾先带她回定禅天处理,你三人先回豁然之境,分路进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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