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无关善恶
黑狗兄与凤凰鸣发生了争执。
问剑孤鸣一边侧耳听着长辈前辈争吵,一边硬着头皮安抚说清因果后就气冲冲要杀人的恶海鲛祖。
关于初昭突然抽风杀了大红袍这件事,问剑孤鸣第一反应一定是不信。
无关善恶对错,他本能不愿相信那个温柔明亮的姐姐会是滥杀无辜之人,更别提杀的是大红袍,是正道的同修,是恶海鲛祖的兄长。
可同样,他亦明白,如恶海鲛祖所言,以初昭骄傲,她不屑撒谎,更不去解释。
但是你不解释别人很难办啊!
于情于理凤凰鸣无法再坐视,她之前做事虽出格但到底还在众人理解之中,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就过去了,可她这次把刀刃没有缘由指向正道,凤凰鸣就不能任由着初昭继续游离正道之外。
他必须要给恶海鲛祖一个交待,更要避免让如今飘摇的正道越发雪上加霜。
若她因入魔误入歧途,道隐不会让她一错再错,若她另有苦衷,凤凰鸣亦不会让她独自承担。
说到底,凤凰鸣不会因恶海鲛祖之语就让初昭偿命。
实际上黑狗兄也清楚凤凰鸣不会轻易杀死初昭,而怀着相同想法的他,理论上不该与凤凰鸣产生如此激烈的争执。
但是从黑狗兄角度看,主要问题,凤凰鸣心态不对,至少对初昭的判断不准确。
凤凰鸣不愿将她视为无可救药的大奸大恶之辈,亲眼见过初昭入魔的黑狗兄却坚定着另一个观点。
“若她真是无端造杀,本性暴露,道隐你又如何?”
“黑狗兄,”凤凰鸣忽而敛容,看向黑狗兄目光夹杂失望,“任何人都可以这么揣测,独独你不该这么做。”
“我知晓。”
黑狗兄话中依旧冷静,在他脱口而出之时,就已经明白话后的可能的质问与指责。
“可对初昭,你绝不能存着妥协的心思。此言诛心,但你必须面对一切全然是她本心所为的可能,面对初昭实质是一个滥杀无辜,暴虐残忍,冷酷无情之……”
“够了!”
“义父!”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连问剑孤鸣都无法接受,可想而知凤凰鸣是何等气愤。
他虽不似常人正邪毫不容情,可黑狗兄前例在先,如今又有如此诛心之言,他也顾不得风度出言打断。
便是恶海鲛祖亦认定黑狗兄是在恶意揣度初昭。
初昭杀了她的兄长,她怎么恶意诋毁都不为过,可偏偏她心里又清楚,初昭绝非十恶不赦之人。
就像最后的那句不解释的话语,人类总会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杀人的事实,可于恶海鲛祖来说,一切理由都无法改变她的兄长死亡的事实。
以初昭口才哄骗她困难吗?不困难。会有人怀疑她吗?很难。她可以轻易把自己摘出这件事,却还是毫无遮掩将真相暴露,
杀就杀了,坦坦荡荡,大大方方,这样一个人,如何能把她与那样糟糕的形容并列?
与她有杀兄之仇的恶海鲛祖尚有此想法,更别提本就对她信赖的凤凰鸣。
“以她之傲气,肯为吾放你而折节施礼,可观今日之言,倒是她识人不清,才由得邪孽肆意污蔑。”
凤凰鸣讥讽一句,甩袖离开,恶海鲛祖随即也离去,问剑孤鸣目光在道隐身上顿了顿,来到原地叹气的黑狗兄身边安慰道。
“义父,道隐前辈亦只是太过忧心初昭姐姐,并非有意针对。”
“黑狗兄做过的事黑狗兄自然能承担,只是初昭,你亦认为我是胡口污蔑?”
“我不知道。”问剑孤鸣诚实道:“我相信义父不会无的放矢,亦相信初昭姐姐。”
“如果答案是肯定呢?”
面对黑狗兄询问,问剑孤鸣没有犹疑,而是点点头,面上毫无为难,“无论怎样,初昭姐姐就是初昭姐姐,就像黑狗兄孽角都是义父。”
做错了事就一同赎罪,问剑孤鸣不是不分善恶好坏,但亲人始终不同。
互相信任,互相支持,互相体谅。
“好孩子,”黑狗兄拍拍他的肩膀,像以往他还是史波浪般,“你能这样想,为父很欣慰。”
问剑孤鸣也回忆起过往,犹豫后又说道:“关系初昭姐姐,有一件事我一直未告诉义父,在我见到死神之时,他曾提及过她。”
“嗯?”黑狗兄目示他继续说下去,问剑孤鸣回忆当日,徐徐道来。
那时他得知死神已死的消息,心境动荡不平,又闻死神喟然一语。
“你的身上,有一位故人留下的痕迹,不过更加拙劣粗糙。命运的精彩,恰恰是在未知的变数中啊。”
“我不明白你说的话。”问剑孤鸣心中一紧。
“说谎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吾喜闻故人音讯,所以原谅你的失礼,”不急不慌的语气,从容间给听者带来巨大的压力,“她现在该是什么面貌?初昭,应该是这个名字,哈,你明白她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吗?”
因为武器。
问剑孤鸣默念道,咩咩告诉过他,初昭的箫管,上面刻着初昭二字,那是她名字的由来。
“是怀念。是曾经的叛逆与热烈在失去之后生根发芽,以他赐予的名称行走于世,试图靠近过往那无尽的怨念与遗憾。”
“以她之意志,竟也会做出如此苍白可笑的行为,人类的情感,的确是无比奇妙。”说到这里之时,不知是否是问剑孤鸣错觉,死神的语气竟也带了几分复杂,转瞬即逝。
“吾可以赐予你一个机会,作为久违故人消息的礼物。”死神忽而又把话题引向他。
“吾拒绝,”问剑孤鸣果断道:“那只会是魔鬼的礼物。”
“即便这与她的追求息息相关?”
问剑孤鸣沉默片刻,摇摇头,“对初昭姐姐来说,她想要的自然会自己去争取。吾若是因此伤己,她恐怕会生气。”
“哈,听话的孩子。如今的她,的确毫无乐趣,只是沉溺于人类浅薄的真心,忘却了黑暗的归宿。”
“不过是一个,意识被操纵着背离自我而不自知的囚鸟。”
死神的语气那样随意,却让问剑孤鸣头皮发麻,无数次脑海中重复而不敢开口。
他好像不经意触及了,初昭背后隐隐的深渊。
如果那是她不愿追寻的理由,问剑孤鸣或许可以理解。
黑狗兄倒是淡定,心中某些猜测落实,反而一片轻松。
“所以啊,对初昭,你不能对她抱有半分希望,以糟糕的情况去推测,是为了避免因为落差而让矛盾激化。”黑狗兄对着自家义子,舒了口气解释道:“凤凰鸣是正道之人,对初昭自然怀揣善意,可一旦她所作所为不能让他理解,难免会因失望而起雷霆手段。”
“可你初昭姐姐性格如何你也明白,一步踏错,毋须回首,她一向是够决绝的。真起了冲突,你猜她会怎么样?”
“恐怕会更不听劝告。”问剑孤鸣也发觉了其中麻烦之处,“可,道隐前辈已经去找初昭姐姐。”
“她有伤在身,道隐把她带回来不是难题,把她放眼前看着,总不能再掀风浪。”黑狗兄也有点头疼,却也没太好处理方法。说不通杀不得,放任她又不安心,就,看紧着让她不能搞事,应该不会再出大问题吧。
“到这时候我才发觉,我们对初昭,其实并不了解。”否则不会出了事还找不到能够牵制她的突破点,未来之宰尚且会为了对付初昭而找寻对方弱点,他们平常反而从未关注过她的过往,尊重是一回事,初昭平常表现出来的形象,太让人安心。
你完全可以相信她在完成目的上面的决心和手腕,由此不自觉遗忘她身上潜藏的隐患与危险。
黑狗兄感叹道,问剑孤鸣却想到一个办法,“这种情况,我们要不要通知怨姬姐姐。”
“你认为怨姬能劝住她?”
“……”
问剑孤鸣用沉默表达了他的态度。
黑狗兄呵呵一笑,反而宽慰起来颇有些失落的问剑孤鸣,“放心吧,道隐他有分寸的。”
凤凰鸣有分寸不假,可黑狗兄预料不到的是,事情发展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恶海鲛祖本是想跟着凤凰鸣一起去找初昭,但凤凰鸣怕她见到初昭会情绪激动,再引发一些意料之外的冲突,就让她先回恶水潭等待消息。
恶海鲛祖愿意相信凤凰鸣,也想回去召集鱼子鱼孙去找初昭,就应下他的建议离开。
然后她死了。
得到消息的初昭赶到时,见到的只有她失去温度的身体。
伤口干净利落,凶手是个杀人的惯手,她俯身用指尖略过致命一击,眼底几乎毫无波动。
以收魂咒无怨观察,竟也分辨不出她的态度如何。
“你准备怎么做?”
“该怎么做怎么做,”她起身拂袖,“黄泉引者不是已经收拢了许多尸体。”
“嗯。”
“你要做什么?”
应答与质问,一者顺从,一者冷然,初昭身子微僵,转身对上赶来的凤凰鸣严厉目光,心头一颤。
“带她离开。”
初昭偏头对收魂咒无怨说道,后者担忧看她一眼,却还照着她的话做了下去。
“初昭,你需要解释。”
凤凰鸣看着初昭替那个红衣女童挡下攻击,眉间更添肃冷。
“斩草除根,很明确的事实,不是吗?”
初昭取出箫管,摆出战斗姿势,对着凤凰鸣微笑道。
如斯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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