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面人（五）

第二天一大早，专案组成员一夜未眠，在二楼餐厅吃完早饭，便在诸亮带领下，匆匆赶往位于地下一百米深处的检验中心。

        极速电梯从一百三十层向地下飞掠而去。

        大家默默思索着案情，期待着进一步的检验结果，以印证自己的猜想。

        “师父，”程楚然站在诸亮身后，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见大家沉默严肃，忍不住想让这个封闭空间里的气氛活跃起来，笑嘻嘻地说，“您说的风景宜人的地方就是地下那个阴森恐怖停尸间？”

        “嗯，”诸亮说道：“怎么，那里全年恒温二十三摄氏度，湿度百分之四十，没有春夏秋冬，不分初一十五，日日夜夜相同，年年岁岁如此，风景独此一家，别人想看还看不到哩。”

        “老诸，”站在程楚然右手边的同伴陈伟伸出手，拍了拍程楚然的右肩，嘿嘿笑道：“楚然肯定是怕了，她的胆子就比老鼠胆大一丢丢。”

        大家哄然大笑。

        “哼，”程楚然面上一红，双手叉到腰间，故作轻松地说，“谁说我怕了，我的意思说，那里人最好少去，阴气太重。”

        “你不怕？！”陈伟不依不饶地嚷嚷着，“有本事待会儿你自己一个人下来，老诸，我告诉你，楚然从来没有一个人来过这里，每次都要拽上我，这不是胆小如鼠是什么？！”

        “谁说的，”程楚然反驳道：“师父，明明就是他自己害怕，每次下来都要叫上我我才不怕呢，就是半夜过来都可以。”

        “好，”陈伟兴奋地搓着手，接上去调侃道：“今天晚上不准回家，我来监督，你半夜下来。”

        他们就这样说笑着，正在这时，“到达检验中心。”一道甜美的女声从天花板上传了出来。

        金属质地的银色电梯门轻悄无声地打开了。

        面前出现一条漆黑阴暗的地下走廊。

        现在正值春天，外面的空气是新鲜清爽的，那是吹进城里来的田野上的空气。可走廊里的空气却是阴冷浑浊的，里面混杂着尸体经过时遗留下来的腐烂气息，各种防腐药水的刺鼻味道，任何人一走进来都会感到窒闷和难受。

        没有人愿意再多说一个字，大家跟在诸亮身后，迈着急促的步子，沿着走廊向前行去。

        随着脚步的靠近与远离，走廊上的乳白色灯光依次照亮，身后的光线又随即黯淡下去。

        半明半暗的走廊中回荡着“嚓嚓”的颇为整齐的脚步声。

        经过一个拐角处，所有人在一道银色金属门前站住，门头上的立体摄像头迅速地完成了身份识别，“哗”的一声，金属移门打开来，露出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

        “哔——哔——”安全控制系统发出一阵警示音，提示有非检验工作人员进入到工作区域。

        此刻检验人员三三两两地站在各种仪器前忙碌着。

        其中一位，就是昨天负责勘查现场的法医实验室负责人张磊正坐在量子计算机面前，手上忙碌地操作着，听到提示音，他站起身，一脸严肃地朝他们迎来。

        “老张，”诸亮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吗？”

        “我们一面看一面介绍，”他说着，如同变魔法般，房间里面的灯光陡然熄灭，刹那间，实验室内一片漆黑，镶嵌在白色天花板上的碟形黑色三维影像生成器徐徐开启，一道蓝色光束如同瀑布般泻下，半空中出现一具身着黑色燕尾服的躯体，最上面一个黑曜石纽扣上插着一朵花瓣零落的金黄色郁金香。

        死者呈现平躺状，外表看上去四十上下，身材修长健壮，长着一副宽肩膀，头发乌黑油亮，发型侧分，下颌留着短胡子。

        他的嘴巴扭曲地张开，像一条浮在水面上张大嘴巴使劲儿呼吸着空气的死鱼。

        两条修长而壮实的胳膊伸直，手指修长，紧握成拳，而两条腿却交叠在一起，仿佛死前有一番非常痛苦的挣扎。

        那张肿胀、泛着青紫的面孔上保留着万分惊恐的表情。

        大家都走上前去，环绕着他，细细打量着他，以及身上的一切。

        “这张脸跟那个阿拉伯富商的面部表情极为相似，”程楚然蹙着眉，一面思索，一面跟着大家的脚步，围绕着死者踱着步，从各个角度查看，希望能够有更多的发现。

        “这是死者的三维立体成像扫描图，与本人毫无分别。”张磊站到一旁，手上摆弄着钢笔大小的三维影像控制器，开始详细地介绍尸体检验的发现：“死者年纪八十左右，中等身材，发现的时候平躺在汽车后排座椅上。燕尾服的右臂腋窝处撕裂开，燕尾服的后背上有明显的摩擦痕迹。”

        随着他的手势操作，蓝色光束下方现出刘宏业□□的躯体。

        “经过超声波扫描，尸体表面没有发现任何致死性外伤，只是在死者的上背部、右侧肩部，左侧肩部、以及臀部发现皮下青紫。”随着他的介绍，那具身体在空中徐徐翻转着。“右肘前外侧见皮肤挫伤，头面部、躯干和四肢各骨无骨折。”

        “经过痕迹比对与分析，判断是临死前挣扎时与车顶、车壁、以及座椅碰撞导致。”

        “在死者血液中未发现毒品、安眠药、以及有毒物质的残留。经过解剖检验，在死者左前额部、左颞顶部及枕部分别见三处形态不规则的头皮下出血。颅盖、颅底未见骨折。双侧额颞顶部及左侧小脑部见广泛性蛛网膜下腔出血。胸、腹及盆腔各脏器、肠管位置形态正常，无损伤。

        “病理组织学检验，见死者大、小脑蛛网膜下腔广泛性出血，血管出血，周围见较多凝血块。根据尸体检验所见及法医病理组织学切片检验结论，死者系因不明原因诱发脑部血管破裂致死。”

        “好了，”张磊耸了耸肩膀说道：“对尸体的检验结果通报结束，大家可以再看看，有什么问题请直接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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