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面人（六）

“啊哈，这是多么熟悉的感觉，”诸亮说话的语气像是遇到了老朋友，可神情却异常严肃，他习惯性地戴上薄膜手套（实际上随着三维成像技术的广泛应用，调查人员已经不需要直接接触尸体，这项工作由专业的法医完成），掏出放大镜，走到跟前，专注地检查起来。

        一面看，他那敏锐的目光注视着那具□□裸的躯体，用兴奋却又严肃的口吻说道：“从2166年6月3日开始，两年了，我记得每一张面孔，他们的脸上都留下来这副栩栩如生的表情，这不是一般的心源性猝死。

        “尽管我们尚未找到真正的死因，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在死前一定遇到了令人极度恐惧的事情。最近半年，再也没有发生类似的案件，我担心他们就此打住，收手了，却又为不再有更多的受害者而高兴。

        “现在他们又回来了。这次我们一定要侦破此案。老张，车子的情况怎么样？”

        就在眨眼间，蓝色光束下，就在尸体旁边，蓦地出现一辆同等比例大小的炭黑色劳斯莱斯座驾。

        “我们用超声波对全车进行了扫描及建模。在地毯上提取到一只苏格兰威士忌酒瓶，瓶盖闭合，内部残留少量酒液。在车内提取到大量死者本人的毛发、指印以及脚印。”

        这时在劳斯莱斯汽车的立体影像上，用橙色高亮显出所有提取物的位置以及形状。

        “大家可以看到，汽车的中控台上方黑色樱桃木表面发现他的右手掌印，嗯，还有前排座椅，在靠背上留下多处指印，在后排座椅和车内地毯上发现他的足印。还有那只苏格兰威士忌的酒瓶，在前排中控台下方的地毯上发现。”

        大家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些印迹，思索着它们之间的联系。

        又听得张磊继续介绍道：“我们在死者的唇角、西服的衣领，以及黑色西裤的裤腿上发现少许酒渍，并且在死者的胃液里面发现了酒液残留，因此可以断定死者在车内饮用了少量酒，但在酒液和死者胃液中没有发现任何致死性物质。”

        “看来这件案子又是块难啃的骨头，”程楚然默默思索着，这话可不能直接说出口，会吃批评的。

        “根据检验结果，以及案件发生前后死者的活动轨迹，”程楚然已经习惯扮演抛砖引玉的角色，她试着分析说，“死者离开演唱会后，独自乘坐飞车前往环球地产大楼，并将飞车停泊在楼顶花园的草坪上。

        “基于飞车采用自动驾驶模式，在出发前设置好目的地，并能独立完成起飞和降落动作，死者在空中还是着落后死亡尚且不能做出判断，但可以确定的是，死者由于某种异常原因造成脑部血管出血，进而导致死亡。”

        “张老师，”站在陈伟旁边的专案组成员肖华问道：“刘宏业的死亡时间是？”

        “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判断，应该在4月8日晚十一点至次日凌晨一点区间，”张磊说，“由于楼顶花园夜晚气温很低，根据以往经验，我认为很有可能就在十二点左右。”

        “十二点，”肖华继续说道：“诸队，在厂家技术工程师的协助下，我们调取了飞车在云端存储的飞行日志，日志显示飞车的目的地是‘云峰路29号’，但飞车却停泊在环球地产的楼顶花园，这是第一个疑点。”

        “云峰路29号，”诸亮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厦门。”

        “他大晚上从上海去厦门做什么？”

        “我们从移动服务商调取了他的通话记录，记录显示，4月8日晚九点十分左右，刘宏业曾经接到一个来自厦门的电话，那是一个叫做徐慧慧的女人打进来的。通话没多久，刘宏业就匆匆离开了演唱会现场，因此刘宏业极有可能前往厦门去见这个女人。”

        “可为什么飞车会停在环球地产呢，难道是燃料不足，他临时又改变了计划？”

        “车子液氢燃料还剩下一半，足够他往厦门整一个来回。”肖华继续说道，“陈伟在厂家的协助下详细检查了车载控制系统，扫描了车载系统存储的航行数据，发现一个问题：飞行汽车与云端能够进行实时数据交换，当飞车起飞前设置目的地的时候，云端获取并根据目的地坐标计算并建议最佳航线，因此在云端存有飞车的出发点和目的地的坐标位置。

        “根据云端记录，飞车在九点四十三分离开演唱会现场，并不断与云端交换实时位置坐标和飞行参数，包括飞行速度，飞行高度等。

        “但大概从十一点开始，飞车就停止与云端交换数据，这种情况是极为罕见的，因为自动驾驶模式需要不断从云端获取空间信息，确保航线是否通畅，有无其他障碍物，如果停止与云端交换数据，这就意味着飞车变成了聋子和瞎子。

        “在这种情况下，云端没有存储车辆的飞行轨迹和参数，我们只能从飞车车载控制系统存储的数据来分析。

        可令人惊异的是，车载控制系统里面存储的数据显示目的地是环球地产的楼顶花园，而且车载系统没有云端导航，却完成了在楼顶花园的降落，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性：第一，刘宏业采用手动驾驶模式完成了整个降落操作；第二：有人侵入了车载控制系统，远程遥控飞车的飞行和降落过程。

        “但如果是远程遥控，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黑客闯入的痕迹，厂家技术工程师一再强调说，劳斯莱斯的车载控制系统是当今世界上安全控制级别最高的，被黑客闯入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哼，”听到这，诸亮冷冷地哼了一声，“如果是他杀，毒杀的可能已经排除，现场没有第二人，黑客侵入的可能性很大。陈伟，联系国家安全局反黑客实验室，这条线索你来跟。”

        正在这时，房间天花板上的扩音器传来一道甜美的嗓音，“诸队，刘宏业的儿子刘鑫有紧急情况报告，他将在半个小时后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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