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秘密

这一年的秋祭和中秋正好连上了，由于大哥羽蓝峰镇守着西部边关，秋祭拜圣庙这种盛大而庄重的节日，只好由咏若和如丹陪着老爸出头了。夜小寒一直陪着她，看到爹和娘都很喜欢他，如丹的心里很是高兴，刚一忙乎完，如丹兴高采烈地拉上小寒一起去爬山。

        仰头看着天，有浮云飘过，湿风沉吹，枫叶飘落，京郊城外的香枫山上已是满山红遍，层林尽染。

        爬到山颠，如丹高兴地又跑又跳，夜小寒一路温柔地看着她，两个人玩儿得正高兴，忽听山侧有滚木雷石的声响，嗡嗡声随即就充满了耳际。如丹一愣，“怎么这声音听起来好像在打仗？”话才说完，夜小寒剑眉微蹙，一把就把如丹揽到了怀里，道：“山侧有很多人在打斗，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如丹点点头，两个人赶紧向山下走，才到了山谷，大量的泥砂、石块突然如洪流般奔腾咆哮而下，地面为之震动、山谷犹如雷鸣，如丹几乎站立不稳，“糟了，好像是地震，泥石流！”夜小寒喊了一声。

        这情况实在是太突然，如丹还没回过神来，浑浊的流体就已沿着陡峻的山沟前推后拥，横冲直撞了，“如丹，快！躲到那块大山石下，别动！”两个人刚一躲好，泥砂、石块从天而降，石雨冲过山石两侧，在宽阔的山谷漫流堆积……

        远看着山石，树木，好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浪地起伏着，瞬息间山树连根荡去，山石变成了飞屑，如丹惊得目瞪口呆，真不敢相信，只是一瞬，就天塌地陷了！她错愕地看着，任由夜小寒把她推到了大山石的根部，缩在了他的怀里。

        “如丹，别怕！一会儿就没事儿了！”夜小寒紧紧地抱着她，用身体挡住了从四周飞溅而来的尖石利屑，雷鸣咆哮之声震耳欲聋，可听了夜小寒平静无波的低语，如丹觉得心很安，下意识地往他的怀里缩了缩，看他如此镇定自若，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从如丹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小寒哥，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比这个更大灾难？”夜小寒的身体晃了晃，把如丹的头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叹了口气道：“这泥石流暴发突然、来势凶猛、破坏力很强，可去的也很迅速。要是在草原上遇到暴风雪，白毛风，在沙漠上遇到沙尘暴，那才叫可怕呢！不仅破坏力强，持续的时间也很长，其后果可能让整个部族的人兽全都饿死。”

        “小寒哥，这些灾难你都见过，是吧？”山谷中的响声开始变小，如丹挣脱了夜小寒的怀抱满脸疑惑地问道。夜小寒的身体又晃了晃，他低着头，突然抓住了如丹的小手，十指交扣，他的眼睛在如丹的脸上游走，良久，良久，他道：“如丹，其实我是……”

        看着他时浅时深的蓝眸，如丹好像看到了草原上连绵成片的湖泊。突然一阵心慌，如丹打断了他道：“小寒哥，好像山崩停止了，我们先回你的药铺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看了一下山中的情况，夜小寒点点头，两个人从大山石下跑出。

        山野的四周到处都被崩塌、滑坡弄成了废墟，如丹深一脚，浅一脚地随着夜小寒向山外走去。突然觉得有什么抓住了她的脚踝子，低头一看，如丹尖叫出声：是一双血肉模糊的大手！

        迅速从惊讶中冷静下来，如丹意识到是一个被埋的人想爬出来，这一带一定还有其他的遇难者，一边着手扒开那双手边的沙土和石块，一边叫夜小寒，快救人！

        终于把那血肉模糊的人扒了出来，只见他低着头，喘着粗气，嘟囔了一声：“还有九个！”就昏了过去。夜小寒把他背到边儿上的空地上后赶紧跑回来继续帮如丹挖，看到如丹的手被划破了好几道，夜小寒把自己的长衫脱了下来撕成了几条儿把如丹的手缠了一层又一层，才又继续。

        忙了很久，终于把这十个人都扒了出来，看这几个虽然都昏了过去却没有危险，两个人这才松了口气。不敢怠慢，夜小寒继续运功帮他们疗伤，如丹在边上帮忙，一抬头，突见夜小寒的后背殷红一片，好像里面流了很多血，如丹大惊，忙问：“小寒哥，你的背怎么了？”

        夜小寒忙着，随便说了一句：“没事儿，应该是刚才被石屑划的”如丹看他伤得不轻，赶紧上前帮他脱内衫，想帮他处理一下伤口，夜小寒一惊，一把就攥住了如丹的手，看他如此紧张，如丹温柔地一笑道：“我只想看看你的伤到底有多严重，要赶快处理一下。”

        夜小寒一垂睫道：“不用了，先处理这些受伤的人吧！”如丹以为他在害羞，没有坚持，可过了一会儿，看他后背的殷红越来越严重，如丹终是放心不下，走到他的后背猛地掀起了他的内衫，如丹吓得惊呼出声：只见他的背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疤痕和伤口，深的，浅的，长的，短的，蜿蜒着，狰狞地爬在他的背上，有的延伸到了他的胸膛。

        感觉到如丹的眼光，夜小寒定在那里没再动，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半晌，他低声道：“如丹，我是不是很丑，一定吓到你了。”

        如丹不知道他的过往到底有多么凶险可怕，可看着那些伤痕，她的心隐隐地痛。不能再多想，如丹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冲上前从衣袖里掏出一根针状的暗器，坐到他的身边，颤抖着手，扶着他的背道：“小寒哥，许多石屑已经镶到了你的肉里，受了伤也不早说，让我来背那些人不就行了。你坐着别动，先让我帮你把这些石刺挑出来。”

        夜小寒猛地转过身，捧住了如丹的小脸儿，颤抖着声音问道：“如丹，哥哥有没有吓到你？你还喜欢我吗？”

        如丹的胸口被他的话堵的酸闷异常，觉得喘气都困难了，他对自己曾经的可怕经历毫不在意，却是如此在意她的视觉感受，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如丹的心不停地颤抖，猛地探起身吻了吻他碧如清波的蓝眸，满面通红地低头不语。

        夜小寒不知所措，呆立当场，半晌，突然回过味来，他的脸红了一片，捧住了如丹的小脸儿，夜小寒痴迷地看着她，脑袋嗡嗡地响，饥寒交迫，金戈铁马，白骨残杀，尔虞我诈，在他的世界里唯一美丽的事物就是眼前这张含羞带露的笑脸！

        夜小寒闭上眼，颤抖着唇，低下头覆上如丹温润的红唇轻轻地触碰，温柔地亲吻，久久地吸吮……然后他醉了！好像一个从冰天雪地中跋涉过来的人，终于泡到了温泉池里，在他贫瘠的土地上终于有了让他为之而活了一次的风景。

        如丹的小小身躯颤抖着，不自觉地阖上了双眼，感受到他唇齿间的甘甜缓缓地流入到自己的心田里，好像那滋味曾陪了她千年万年那么久，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那么心醉却又那么不安！她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呢？

        “咳咳咳咳……”身边的病人醒过来了，两个人尴尬地分开，赶紧继续救人，可刚一转身，就发现这些人全都醒了，好几个正坐在地上闭目运功疗伤，一看就是练武之人。想着刚才那一幕被人看见了，如丹羞的头都抬不起来了，只想着赶快逃跑，遂道：“小寒哥哥，既然他们不需要我们了，我们赶快走吧。”

        夜小寒点了点头，把被血染透了的内衫脱下来，换上还能将就穿的外衫。一个运好功的大汉睁开眼，猛地看到了挂在夜小寒脖子上的黑玉雕佩，突然用让人听不懂的语言嗞哩哇啦地叫了起来，另外的几个人听了他的叫声，迅速睁开眼，一脸敬畏地看着夜小寒，然后迅速就围了过来，集体跪地，在他的面前又哭又叫……

        如丹一愣，迅速镇定住心绪，她抬睫看向夜小寒，只见夜小寒攥着手里的血衣，巍然而立，听着跪在那里的几个人不停地述说，他长长睫毛下的冰蓝色眼眸放射出清冷的气质，好像又有不羁融在内中。

        如丹的心口不停地跳，这个男人到底是谁？那个总是站在阳光下嬉笑的男子，在她彷徨时安慰她的胸膛，怎么会有如此凛冽的一面？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在她还不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就献出了自己的初吻！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让如丹觉得很懊恼。

        从没感到过如此无措，如丹傻傻地站着，那帮男人终于说完了，夜小寒回头看着敛容呆立的如丹，叹了口气，回过身来，一伸臂就把她揽到了怀里道：“如丹，一会儿能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吗？”如丹不知他会说什么，还是点了点头。

        看到如丹的表情，夜小寒的心沉甸甸的，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他转回身用回纥语说了一大通，那帮人跪地叩头，领命而去。

        如丹静静地听着，心越来越凉，觉得自己都要站不稳了，悄悄地把手从夜小寒的手中抽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往山外就走。夜小寒疾步追了上来猛地抱住了她：“如丹，我爱你！让我解释好不好？”

        “解释？”如丹冷笑了一声，“夜小寒，我只要你回答我，在武眉山初遇真的是巧合吗？这之前你就知道我是谁，知道我姐姐是皇后，对不对？”

        “如丹，不是你想的那样！”夜小寒着急地攥着她的手，如丹一把就摔了他的手，忍不住苦笑出声，一起长大的鸿冽哥哥都能为了权利而抛下她，这个从一开始就有目的男人还能相信他多少？

        如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笨，忍住心中的痛，她厉声：“夜小寒，你不用再解释什么了，别忘了我的母亲可是大漠玫瑰，你那契丹回纥语我也听的懂。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就当我们从没见过。”

        言罢，如丹转身就走，夜小寒一展猿臂就挡住了她的去路，“如丹，我到武眉山去找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根本就没有其他的目的！如丹，你听我说呀……”

        如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秀眉一立，怒道：“可汗陛下，请你滚开！我再不想看到你，不想死在我大齐朝的土地上，就乖乖地滚回到你的北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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