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下堂夫-41
深夜。
申城依旧喧嚷在迷离的夏夜里。这是座无辣不欢的城市,许多年轻人为着这里的美食、风情与不高的物价而来,又将热情、汗水与对爱情的期待挥洒在这里,他们的青春与精气神,与这里常年热火朝天的氛围总是相宜的。
然而真正事业爱情皆顺利的人,总是少数。
许瑜不知道原身在申城的这几年里,有没有后悔过, 又后悔过几次。可是路是自己选的,青春已经葬送在一个不值得托付的男人身上,回头路,是没有了,只能一往无前地继续走下去。
许瑜想,如果自己像原身一样,正好是十九岁遇到季秉节,他一定不会为了季秉节放弃那么多东西,把自己困在申城。
那么……将来会有一个人令他愿意为之放弃许多,心甘情愿地留在对方身边吗?他想……应该不会有吧。
大概夜晚九点,许瑜正蹲在季秉节家大门前,颓然脆弱的模样。
他是埋着头,两臂环着自己双膝的。像只孤独的小动物,仿佛身上的皮毛因为情绪的低落而变得灰扑扑的,模样也不再鲜亮了。
路灯散发着冷白的光,大门内外是一派如水的月色。这里的寂静是与主城区不同的。
而许瑜,蹲在这儿不知多久了,身影又如此单薄,瞧着委实令人心疼。
保安是认识他的——毕竟他与季秉节结婚好几年了。保安问说,许先生,季先生回来的时间不固定,也许今晚会回来很晚,你为什么不先回去呢?许瑜说,他想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终于,他听到愈来愈近的,汽车行驶的声音——他抬头,被车灯的光打在了眼睛上,视野在一瞬间变得茫然而模糊,伴随着点点的刺痛感。他倏然站起,清瘦的身体绷紧了,宛如拉直的弹簧。
他没有用手臂挡这突如其来的刺目光线,而是冲上前去,挡在了这辆车的前方,他张开双臂,嘴唇微微颤动:“季秉节,你等一等!”
急刹车的声音在这夜里响起,不重,也很短暂,但似是带着怒气。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里走出来,大步到许瑜面前,一抬手,揪住了许瑜的衬衣领子,嗓音低沉而蕴满怒气:“你发什么疯?找死吗?”
是季秉节,他回来了。
许瑜被这样恶狠狠地揪住,下意识是想直接一脚踹开对方的,但他不能这样,他要演,演得越脆弱、越崩溃也好,至少此刻在季秉节面前要像一朵狂风肆虐中近乎凋零的花——不仅要脆弱,还得保持独特的美感。
他便生生忍住了一脚踹开对方的冲动,硬绷着这种弱势的状态,睁着一双溢了水汽的眸子,望着对方,声音沙哑,又那么轻:“季秉节,蔚蓝上的照片……是不是从你那儿流出来的?我们离婚的消息,是不是你传到我老家的?”
他一字一句,字字如泣血。落地有声。
季秉节本是自己开车回来,今晚还有别的计划的,一到自家门前,看见许瑜在这里等着,心下便是疑惑又烦乱,而后又见着许瑜不要命似的冲上来,还要挡他的车——
什么?许瑜这是疯了么?Y。U。X。I。
他心下大惊,只觉许瑜这番行径十分不可理喻,等下了车来,怒上心头,便忍不住想要教训一下许瑜。
谁知,却见着许瑜这副模样:许瑜的眼睛通红,像只受了欺负的小兔子,却比小兔子要更脆弱得多;脸色哪里算的上红润,直是苍白得有些病态了,而眼底的黑眼圈更是明显得很。
本是明媚的相貌,该张扬如妍丽的盛开在三月里的花一般,此刻却如同被疾风给摧残得即将凋零似的,季秉节因为拽着对方衣领,凑得近,更是将对方的脸看得要清晰一些。
他抓着对方衣领的手不禁松了点儿,但随即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恍惚什么,他的脸色变了变,将手放下,甩了甩,语气却是生冷的:“怎么?都是从我这里流出去的又如何?”
最近孟天池又来找他了,还明示暗示想要与他春风一度,正好他有一晚喝多了,酒精上头,恰近日情场失意,稀里糊涂地就跟对方睡了。
季秉节很少会闹出这种事,又正值失意时,孟天池声泪俱下地表白说自己一直爱着他,也一直在等他离婚……也不知是不是因睡了一次的缘故,他竟觉着孟天池比从前顺眼了些,心弦一松,就默许了对方想留在他身边的哀求。
他没有放弃挽回龙溪,但龙溪不再见他的态度太过坚决;相比之下孟天池就乖顺多了,在床上也听话,他便多睡了孟天池几次。
孟天池从他手机里保存的许瑜那些照片,然后又去蔚蓝上匿名发帖,他是知道的,他不打算阻止;至于许瑜与他离婚的消息……
的确是他不经意间传给了许瑜舅舅的,但,那又如何?不过是传个消息而已,又能怎样呢?他可不觉得这有什么。
“我老家那些亲戚都涌到我这儿来了,个个张口就是借钱,甚至借几千万去炒股这种理由都能说得出来,我不借,他们就蹲守在小区里,还到处传我的谣言……”许瑜咬着唇,咬得下唇都泛白,如此说道。
“我知道啊。”季秉节语气倒是轻松。
“你……”
“我不仅知道他们传得很难听,还知道他们当面都能逼你、道德绑架你,让你不堪其扰……还有蔚蓝上的帖子,有不少人骂你,我也知道,可是怎么办呢?这都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季秉节眼底一片冷凝甚至嘲讽,隐隐夹杂着快意。
许瑜睁大了眼睛,眼里是一派难以置信的神色——过去几年,他竟从未发现,枕边人是这样的毫不在乎他的死活。他的眼睛更红了,那里写满了悲哀,浓浓的悲哀。
许瑜轻轻地问:“季秉节,从七年前直到现在,你告诉我,你真的爱过我吗?”
季秉节冷笑一声,对这个问题不屑一顾:
“你怎么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我们都离婚了。如果我当年爱过你,那也只是为着你的相貌,如今我睡了你七年,也睡够本了。”
他已经不认为自己当年是为了所谓的追求真爱了,他变得刻薄而阴郁,要用涂满了毒液的锥子般恶毒的语言,刺痛他曾经的枕边人。
至于这话究竟是真是假,许瑜会不会因为他的话而难过,他才不在乎呢。
季秉节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却听许瑜说:“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也完全不在乎吗?”许瑜垂下了头,眼神看不分明,声音却依旧溢满了哀伤,又仿佛夹杂了一点别的什么东西。空洞的,似叫人仔细分辨也难分辨得出来。
季秉节觉得自己可没那个心情去耐心观察许瑜的情绪,至于许瑜说的什么意外?——呵,开什么玩笑?许瑜能出什么意外?
“不在乎。”季秉节转身,直到迈入车内,都没再看许瑜一眼。
大门已经被打开,当季秉节将车缓缓驶入门内,驶入他这个家时,鬼使神差地,他透过车窗,回头看了一眼。
许瑜没有走。许瑜的身影依旧那样单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垂着头,似乎在发呆,又似是不愿走一般。
这个青年明明比七年前美貌更甚,性格却愈发像个孩子:说离婚就离婚,说搬出去就搬出去,然而当受到伤害,伤害的源头还很可能是他季秉节时,他竟还傻傻地过来问他:当初他真的爱过他吗?
呵,离婚时的决然去哪儿了?
他莫不是还爱着他季秉节吧?
季秉节心中划过这两个问题,不禁有些快意,他就说嘛,对方这些年这么依赖他,几乎把他当成他的天了,怎么会忽然间就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了——现在看看,许瑜恐怕还是爱着他的。
季秉节已然收回视线,挑了挑眉,仿佛因为许瑜今晚的表现,他的快意又增加了。
但与此同时,想着许瑜方才的单薄身影,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安感,也钻入了他心头。
他不知这不安感是源自什么,又因为什么。他将这股不强的感觉压下,只道这是奇怪的反应。
至于许瑜……他爱站多久,就站多久吧。
季秉节的车驶入了别墅,不知是他自己去停的车,还是家里的司机去的,但总归,季秉节连人带车,已然连影子都消失在许瑜眼前了。
这里的夜晚更静了。
许瑜揉了揉有点犯困的眼睛,尽量小心地避开化妆化出来的黑眼圈,轻轻打了个哈欠。
行了,今晚的战斗结束。可以回去了睡觉,顺便再做做准备。
他此时的神情,细看之下便会发现,哪还有一点儿哀伤感,倒像跟方才换了个人似的。
他抬头,往前走了几步,却又慢慢地,停下了。
因为他看见,有一个人,从树下走了出来。
这个人约摸二十岁,腿长手长,相貌俊俏,此刻静静地看着许瑜。
是季康然。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估计明后两天就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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