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下堂夫-42
他……怎么来了？
许瑜没再往前走，顺便又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眼睛——还是困。
许瑜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是因为他并不在意季康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听到了多少。
而从树下走出来的季康然，眉眼全融在了如斯夜色里，神情亦是近期以来难得一见的平静，没有半点轻浮感的平静。
他走到许瑜面前，还剩下两步时，停下，眸色似闪了一下，掠过一丝挣扎，但转瞬，他勾唇笑了起来，笑得跟这两个月赖在许瑜身边插科打诨时没两样，甚至有点没心没肺:
“宝贝儿，我来接你回家。”
“哦。”许瑜说，带着点困意地微眯了眼，看看季康然，问:“你开车来的吗？”
“没……”
季康然还未解释为什么没开车来，以及为什么会刚好出现在这里，却听许瑜声音淡淡地说:“咱们先走一会儿吧，等下再打车也行。”
这是主动邀季康然先在夜色下走一走了。
季康然听到许瑜这样说，有些本就犹豫着要不要出口的话，更是滑回了嗓子里，咽了回去。其实他想问……想问许瑜为什么要来找季秉节、为什么在季秉节面前和在他面前那么不同、以及为什么，要在这里等那么久……
他是跟着许瑜过来的。许瑜在这里等了多久，他就悄悄地，看了许瑜多久。他认真行事起来，一向谨慎又狡猾万分，以致于许瑜并未发现他的踪迹。
有些问题，他想过要不要问，但最终都放弃了。这次也一样。
何必一定要问出口呢？不如……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吧。
季康然又上前来了些，侧身，与许瑜站在一处，他还是那副笑得很随意的样子，眼中好像什么复杂情绪都没有，他说:“都听你的。走吧。”
于是两人沿着寂静的夜路，并肩往前走着，步履都不快，甚至如同散步一般。
有月光丝丝缕缕流泻下来，染得马路两旁人工种植的树木边缘泛出微微的白。
又走了一段路后，时有大大小小的车辆打着灯呼啸而过，细小的灰尘颗粒被几乎无声无息地扬起，和尾气一起，成为夜的伴舞，又为夜所掩盖。
季康然难得的沉默了，好几分钟过去，都不曾主动挑起话茬。他的桃花眼在月色下，不如白日里令人看得真切，甚至竟显出一丝沉静感来。
哒、哒、哒……
两人都不曾说话，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夜里显得比平日要清晰上一两分。
倒是许瑜先开口说话了。
许瑜看着前方一直延展进再也看不清景物的黑夜里的道路，一边慢悠悠地往前走，一边问:“季康然，你有没有打算再找个女朋友？”
季康然的目光一顿，微微侧过脸来，嘴角显出一抹浅浅的，又很无辜的笑意，衬着他满脸胶原蛋白的青春面孔，更显无害——但不知为何，他的眼角总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邪气:“为什么要找女朋友？我有你不就够了吗？”
这语气过于理所当然，仿佛许瑜真的是他什么人一样。
许瑜眯了眯眼，视线移到季康然脸上，似笑非笑:“你脸皮越来越厚了啊，咱们俩，有什么关系？”
季康然很无辜:“未婚夫夫的关系啊。”
许瑜一脸的“我就看你接着编”的表情:“……”
季康然没事就爱在他面前胡说八道，最近更是经常把结婚之类的词挂嘴边乱说，许瑜一开始还会冷漠脸让他别乱说，后来也懒得搭理了，任他嘴上继续胡天海地地跑火车去。
这会儿，许瑜继续忽略季康然的胡说八道，神色稍微郑重了些，“我猜，你不是天生弯的吧？”
“为你弯的。”
“别贫。”许瑜无奈地夹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收回来，目光继续飘进未知的、远处的黑暗里，这一条路在月光与路灯的光还交织着映着时，是条断断续续的线，但线的尽头被仿佛见不到底的黑暗所吞噬，形成断层。
郊区的路边，建筑很少。许瑜继续道:“我估计你原本就是个直男，我们这个圈挺乱的、不好混，你以后如果非要进来，最好谨慎一点，多注意一下有些人的身体状况，尤其是艾滋病……”
朝夕相处，他自然能察觉到一点儿，季康然原本应该是个直男，恐怕最近才开始有弯的趋势。
他原本并不在乎一个男的直还是弯，或者由直变弯还是由弯变直，但今晚，或许是考虑到有些事情该结束了，又或许是想到季康然这一个月来还算老实的表现，他忍不住唠叨了一声。
等这声出口，又有些后悔:季康然蹚不蹚浑水，和他有什么关系？何必多话。
再说了，季康然这家伙，不坑别人就不错了，谁能祸害到他啊？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滥交？”
然而季康然的关注点似乎歪了——他的关注点全在许瑜说的艾滋病上边了，艾滋病在男同里传播率还是要高一些的，有部分就是通过滥交传播的。
难道在许瑜眼里，他是那么管不住自己的人吗？季康然的眼神变得有些严肃。
许瑜诧异地看了他两眼，不得不解释说:“我没有觉得你滥交。你想哪儿去了？”
季康然一怔，遂又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对许瑜说:“对不起。”紧接着又道:“上个月那晚，我不该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对你做那种事。我犹豫了几次，要不要向你道歉，都因怕你认为我在假惺惺造作而搁下了，但今晚，我真心的向你说声，对不起。真的。”
他知道许瑜并非在影射他，更像是在交代一点什么。
但正因许瑜这种难得一见的，平静地跟他交代些什么的感觉，让他心里忽然就慌了起来。他的心跳比平时跳得快了些。
他想到，有一句道歉，一直没跟许瑜说——那么如果今天终于说出了口，这种心慌感是不是会随之压下去一些呢？
他看向许瑜的眼神，异常的认真且真诚，真诚得根本就不像季康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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