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师兄

时间匆匆，转眼之间十年时光匆匆而过，十年时间对于燕傲阁，似乎并没有带来多少变化。然而还是在后院，当年玩沙子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少年。

        只见院子的亭中，正坐着一个着黑衫正饮茶的少年，他剑眉星目却嘴唇煞白，一根发带简单地绑住了灰白的长发，脸上的皮肤却和初生的婴儿一样白嫩，相比于常人而言，简直是充满了矛盾的怪异。他就是艾祯，当年那个病弱男孩。

        此刻他对面正坐着一个抚琴的少女，凤目黛眉纤巧鼻，朱唇皓齿秋水瞳，端的是好一个美人坯子。伴随着悠扬的琴声，婉转动听的歌声从她嘴里轻吐而出，让人不禁沉醉其中，从她眉目中还能依稀看出，当年那个扎羊角辫女孩的活泼影子。

        曲罢歌歇，艾祯放下了手中早已喝干的茶盅，轻轻鼓掌。秦馨略带妩媚的一笑道：“祯哥，听了这么多年，你还没听腻啊。”

        见秦馨这展颜一笑，艾祯都有点微微愣神，然后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解释道：“此种天籁怎么可能会听腻，一辈子都不会腻啊。不，下辈子都不会腻。”

        秦馨脸一红嗔道：“祯哥你就会哄我，这辈子都不知会怎样呢，还下辈子。”

        艾祯听完还想宽慰两句，但还没张嘴说，就被一只有着青葱般修长手指的手捂住了嘴。看见秦馨吃吃的笑颜，艾祯哪会不明白自己被耍了，他这关心则乱的毛病，还真是好不了了。

        佯装愤怒的艾祯猛地扑向了秦馨，但秦馨却根本不躲，被他一把就抱在了怀里。本来按照她的修为，是轻松就可以躲开的，转念一想他明白了，秦馨肯定是怕他因为无法修行而自卑，所以故意不躲的。

        想到这他不由眼神一黯，但马上又恢复坚定，并且又紧了紧环抱着秦馨的双手说道：“今生得你这红颜知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我知道自己一介凡人，根本无法伴你长久，但上天给我多久时间，我就伴你到我老去那天，好吗？”

        秦馨用双手捧着近在眼前的脸，深情地答道：“卿命即我命，到时让你一个人走岂不是很孤独，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去哪我永相随。”

        艾祯听完，眼中的热泪再也忍不住地流淌下来……随着夕阳西下，只见艾祯的灰白头发，竟然慢慢转黑，而脸上原本白嫩的肌肤，却开始出现了皱纹，他整个人的生机，都开始衰败了下来。秦馨见此，马上扶起连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艾祯，向他的房中走去。

        其实秦馨和艾祯都没发现，就在他俩互诉衷肠时，亭子的顶上还坐着两个人。等他俩走后，秦远志放下了手中已经喝空的酒坛，故意哀嚎道：“女大不中留啊，有了心上人都快把我这老爹都忘了，只能借酒消愁啊，还是醉死我算了。”

        坐在一旁正转着戒指思考的艾岚，听到秦远志的胡言乱语，回头看了眼已经空了的三个酒坛，鄙视地对他说道：“想喝酒就找个好理由，下次别用这种蹩脚的由头。”

        “咋啦，你小子就向着你儿子，占了便宜就不想认了。”秦远志虽瞪着他的大眼，但心里却着实发虚。

        听到这艾岚哈哈一笑道：“这个大便宜我认，虽说馨儿这孩子小时候长得可爱，但一看你这磕碜长相，我还真怕这孩子会长残了。没想到女大十八变，却是出落得如此沉鱼落雁，这个大便宜我儿是真赚足了。”

        “我磕碜又咋啦，孩子她娘的姿容，那可是美若天仙啊。”秦远志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就连虎目中都突然朦胧了。艾岚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勾起了好友的伤心事，心里暗暗自责，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于是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还是艾岚先打破了沉寂，他对着秦远志说道：“你就没考虑过再找一个？”

        秦远志丢了个白眼给艾岚，瓮声瓮气的答道：“我现在除了馨儿，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什么人会瞎了眼看上我，况且万一找个后娘，对馨儿不好怎么办。再说了我如今孑然一身，在你家白吃白喝不挺好的，干嘛要自找麻烦。”

        艾岚狠狠瞪了眼这个惫懒货，但也知道好友其实根本走不出这段感情，他妻子的离世，也差不多带走了他的魂。艾岚想要引开话题，不过秦远志并不接话，一个劲的缠着他要酒喝。

        艾岚让他吵得没法，只能答应让他自己去取，却没想到秦远志幽幽的来了句：“你速度比我快嘛，当然是你去一趟更合适了。”这句话差点让艾岚气出了内伤，但实在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也只好给他拿酒去了。

        见艾岚走了，秦远志自言自语道：“馨儿，你一定会幸福的，不像你娘一样，看上我这么个连她都保护不了的窝囊废。”说完他的身影在亭上一闪而逝。

        秦馨扶着艾祯往后山的居所缓缓走去，一路上不断遇到阁中弟子，面对着他们一声声恭敬的“少主”，艾祯虚弱地只能点头回应，这让不少人在他身后纷纷摇头，感慨着他的不幸。虽然没有回头看，但艾祯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然于胸，对此他不仅没有感到哀伤，反而在他嘴角出现了微笑。

        当走到练武场门口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传了过来。“呦，这不是我们娇贵的废物少主吗，怎么又软到女人怀里去了？”只见一个头戴玉冠，手摇一把金扇，面容俊朗但嘴唇极薄的男子，带着几个跟班嘻嘻哈哈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馨听到这句话，俏眉一挺怒斥道：“李怀风，你敢再说一遍，别以为你是大长老的孙子，我就不敢教训你。”

        李怀风一听这话哈哈大笑，阴阳怪气道：“我说秦大美人，你怎么就看上艾祯这么个扶不上墙的废物，我要是你，我就是喜欢条狗也比他强啊，我骂他怎么了，我就是打这个废物，他有力气还手吗？”说完就和他身后几个跟班笑得前仰后合，然后他突然一掌打向艾祯。

        幸亏秦馨有防备，连忙反手一掌打偏李怀风，她眼中怒色翻涌，抬手间一条火蟒就向着李怀风扑去，李怀风没想到秦馨真敢动手，仓促打开手中金扇输入灵力，撑开了一个金色屏障，但没想到刚接触到火蟒，屏障就应声而破，正当他惊恐地尖叫时，一个白袍身影出现在他身前，只见这人右手袖子一拍，刚才还势如破竹的火蟒，就立刻消散而去。

        艾祯看着出现的男子，虚弱地喊了声：“大师兄。”

        李怀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随后一阵羞恼涌上心头，他向面前的白袍男子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彦青，帮我杀了这个贱人和废物。”他话音未落，面前的男子反手一袖甩在他脸上，李怀风感觉自己就像被巨锤扫中一般飞了起来，随后撞塌了身后的一整面院墙。

        那几个跟班听到李怀风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手忙脚乱地跑向废墟边，动手去挖他们的主子了。彦青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秦馨和艾祯，对他们说道：“义弟，你的身体怎样？馨儿你刚才太冲动了，你知道如果我没有拦下来，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吗？”

        秦馨刚想争辩，艾祯就用扶着她肩头的手用力捏了一下，秦馨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艾祯，只见他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她就心领神会的没有再开口。

        艾祯朝彦青道歉道：“大师兄说的对，刚才是馨儿冲动了，多亏大师兄及时出手阻止。”说完他轻推了一下秦馨的肩头，秦馨就扶着他慢慢地向后山而去。

        等走过了一段，秦馨气鼓鼓地朝艾祯抱怨道：“祯哥，刚才明明是姓李的挑衅在先，为什么我们要向大师兄道歉，而且大师兄明显偏袒姓李的。”

        艾祯听我秦馨的抱怨，笑着答道：“什么偏袒不偏袒的，馨儿你想多了，其实大师兄说的也没错，你太冲动了刚才。”

        秦馨不服气的嘟囔道：“大师兄来的真及时，姓李的先动手时他不来，我要教训他了，就正好出现了。”

        艾祯听到秦馨这句无心之话，心头顿时一震，随后又摇着头笑道：“你想太多了。”

        彦青在原地看着秦馨和艾祯离去后，一副如有所思的样子。“十四岁，筑基前期，跨过了纳气九转的二阶修行者，这天赋真是让我都嫉妒啊，我对你的兴趣也越来越大了呢。”彦青抚摸着衣袖下摆的一处焦黑，喃喃低语道。

        这时身后传来李怀风的怒骂：“你们这群废物，你们不会帮忙吗，看着本少爷被人欺负，还有彦青今天你这一袖之仇我记住了，日后你一定会感到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原谅你。”

        彦青对此只是说了句白痴，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只留下李怀风还在这里不停的咒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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