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秦远志过世

翌日，当艾岚从昏昏沉沉状态中缓缓醒来，他马上慌乱地四处寻找秦远志的身影，当他看到秦远志安静地侧卧在地，两行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以他现在的修为，又岂会喝这几坛酒就被灌醉，艾岚知道一定是秦远志做了手脚。

        他慢慢起身来到秦远志身边，只见他还死死抱着一个空酒坛，从他怀中扯出空酒坛，艾岚把他背在自己背上，抹了一把眼泪说道:“阿志，让我再送你最后一程。”说着就慢慢向酒窖外走去。

        当艾岚打开门，一阵刺眼的阳光照来，让他不自觉地伸手挡了一下。当他适应后放下了手，他看到了自己儿子艾祯，陪着一身素缟的秦馨等在门外，艾岚开口对着秦馨说道：“你父亲不忍心告诉你，看来你却是早就有所察觉，不过他已经做完了他该做的，他这一生不愧对你。当然你父亲走得很轻松，你也不用过于自责。”

        秦馨慢慢抬起头，用通红却没有泪水的眼睛盯着艾岚问道：“可我该对他做的却一样都还没做，我愧对他啊，我能活得轻松吗？”

        “呵呵，天下有哪个为人父母的，在为子女付出的时候，是想着要有什么回报的？他不需要你做那唯唯诺诺的孝女，也不需要你成为一方传奇，你只要好好的活下去，就是你父亲最大的期望，痛苦？谁的一生没有痛过苦过，但为了爱你和你爱的人，再痛再苦你也得继续前进。”听完艾岚的话，秦馨“哇”的一声终于痛哭了出来，这哭声中既饱含着悲痛，也夹杂着一丝解脱。

        后山艾祯曾经修行的竹林旁，一座新坟立在了这里，秦馨抹着眼泪烧着纸钱，李婧一边安慰着她，一边自己也止不住地流着泪，艾岚拍开一坛酒痛饮了一口道：“阿志我敬你。”

        随后就把剩下的酒都洒在了墓碑上，然后他又对着艾祯说道：“祯儿去给你秦叔磕头。”

        艾祯二话不说就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看着秦馨一时半会儿还不想离去，艾岚朝着妻子给了个照顾她的眼神，然后又示意艾祯跟他走。原本艾祯想陪着秦馨的，但看着父亲丝毫没有商量余地的眼神，似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于是他还是跟着艾岚离开了。

        就这样艾岚在前面似乎漫无目的地走着，艾祯就不声不响地在后面跟着，等两人足足走了有一个时辰，艾岚才终于在一面石壁前停了下来。他突然转过头看着艾祯，才发现儿子如今的个头早已超过自己，心中顿生岁月真的不饶人的感慨。

        “如果有一天，你也突然变得像今天的秦馨一样一无所有了，你是否能保持冷静，并且理智地继续活下去？”

        艾祯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他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父亲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艾岚顺着石壁抬头望向天空，平静地反问道：“如果你是秦馨，你会想到昨天还生龙活虎的父亲，今天居然就阴阳两隔了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又能真正预见。我再问你一遍，如果有一天，你也突然一无所有了，你是否能保持冷静，并且理智地活下去？”

        艾祯虽然心中还是疑惑不解，但他想了想后还是认真的点了头，艾岚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似乎对儿子的回答很满意。“那你就好好牢记今天对我的承诺，以后不论遇到多么让你发狂的事，都要能保持冷静并且理智地活下去，说不定就能等到柳暗花明的时候，接下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给艾祯仔细琢磨他这番话中深意的时间，艾岚竟然就直愣愣地走进了面前的石壁中。艾祯马上意识到，这里竟然有着一座极其高明的幻阵，于是他马上从相同的位置跟了进去，艾祯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面隐藏着一条深不见底地的通道。

        “跟着我走过的足迹跟上来，这里面全是你秦叔布置的机关阵法，他这方面的造诣有多深，就不用我提醒你了吧，别给自己找不自在。还有你要好好记住我每一步的位置，以后说不定你会用的上这里的。”

        艾祯也不知道今天的父亲是怎么了，处处透着一股怪异不说，还似乎是在给自己安排后路，难道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想不明白就只能规规矩矩地跟着艾岚的脚步走向通道深处，感觉走了好久好久，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艾祯惊讶地发现，一座巨大的深谷赫然呈现在自己眼前，巨木参天、瀑布高挂、鸟语花香，俨然一片未经开发的世外桃源。等艾祯回过神来，才发现父亲已经径直走出了很远，艾祯马上使用烟影步向父亲追去。

        就这样弯弯绕绕地走了小半个时辰，艾祯父子二人来到了一片密林深处，最终艾岚在一棵起码十几人才能合围的巨树前停下了脚步。艾祯疑惑地看了父亲一眼，只见艾岚从袖中取出了一块三角令牌，在树身上一阵摸索后，就把它放进了一处极不起眼的凹槽中，然后树身竟然裂开了一处进口。

        艾岚头也不回地说了句：“跟上。”就径直钻进了这处裂口。

        艾祯连忙跟上父亲的脚步，一入树洞没有想象中的伸手不见五指，这里反而是布满着萤石亮如白昼。还有一应生活起居用品齐全，明显就可以当做临时生活的场所。当艾岚轻扣一面树壁后，更有两排装满各式灵药的架子直接弹了出来。

        艾岚回过头说道：“当你看到这些东西，应该已经猜到了这里是个避难的地方。至于我为什么要和你秦叔煞费苦心地打造这里，你现在无需多问。如果用不到当然是最好的，万一能派上用场，到时候你也自然会明白。”

        感觉到父亲从秦叔走后，变得怪异了许多，艾祯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艾岚和艾祯走出了树洞后，艾岚望着郁郁葱葱的远处，深深叹了口气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还要承受各种悲欢离合的痛苦，生来皆苦的人，为什么还要选择活下去呢？”

        听到父亲这句明显在自问的话，一时间艾祯也陷入了迷惘，但当他脑中闪过母亲、父亲还有秦馨的身影时，他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既是为了爱自己的人而活，也是为了不甘平凡的自己而活。”

        艾岚震惊地看了一眼儿子，然后愁眉立时就舒展了开来，把手中的令牌扔给艾祯后，他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道：“你这答案我很满意，我希望你也能时刻牢记自己这句话，永远不要放弃生的希望。”艾祯重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父子二人就离开了这里，艾祯看着父亲一闪而逝后，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手中的三角令牌，然后把它藏入袖中后也离开了这里。之后艾祯的身影马上出现在了秦馨父女所住的院中，一到这个五年未来的庭院，艾祯也不免触景生情，他的脑中马上浮现出和秦馨父女的点点滴滴，一想到那个明明满脸络腮胡，却像个顽童一般又嗜酒如命的秦叔，艾祯不禁就潸然泪下。

        “祯哥，你一个人在院中哭啥呢？还不快进来。”秦馨那明显带着沙哑的声音，打断了艾祯的悲思。

        他抬头看了眼满身素缟、眼睛通红的秦馨，怕她被自己带哭，马上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脸上硬生生挤出了点微笑，边向里走边说道：“馨儿，你吃过东西了吗？我母亲说你今天滴水未进，你看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桔红糕，你多少吃一点，要不然秦叔也会走得不安心的。”

        刚说完艾祯就转过头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是来宽慰秦馨的，这下可好倒成了火上浇油了。

        就在艾祯惭愧不已又不知所措之际，秦馨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艾祯那印着通红手掌印的脸庞责怪道:“你又何必这样，我爹的离开我其实早有察觉，我之前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好几次都在梦中被吓醒。我已经被折磨了好久好久，如今父亲走了，走得虽然有点突兀，但也算是很安详，我也可以彻底放下了。既然我已经没有机会尽孝，那就按照父亲的意思，我会带着这份歉意好好活下去的。”

        艾祯见秦馨有如此豁达的心态，先是舒了一口气，然后又从秦馨的话中，听出了秦叔生前交代的遗言中，竟然有着一丝和父亲刚才所做所为，隐隐有着某种联系的意味。虽然有着疑惑，但是现在也不是深思这种事情的时候，艾祯就暂时放下了。

        他把手中装着糕点的纸袋放在了桌上，然后打开纸包，拿起一块桔红糕送到秦馨嘴边。秦馨看着一脸小心翼翼的艾祯，不由自主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张嘴咬了一口。艾祯看见秦馨愿意吃东西了，顿时脸上就布满了笑容。可是他并没看到，秦馨趁着他转身再次给她拿糕点时，快速地拭去了终于强忍不住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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