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记忆里的宅子

陆安偷偷溜出去这件事情气坏了陆老爷子，他原本在偏厅准备好了一大段话训陆安这个臭小子的，直到信行慌忙跑过来说公子偷偷溜出去了，陆老爷子的拐杖直接落在了信行身上。

        孙大不中留，陆老爷子一直这样说。

        陆府上下怕遭受飞来横祸，都小心翼翼的，谁也不敢提他们伟大的陆将军。

        而林大伯还在等着襄钰回来或者说局修奇给他带来襄钰平安的消息，他黝黑的脸上褶子坑坑洼洼的，像是李大娘扔进火炉里的碳块，严肃又毫无生气。他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他能感觉地到，活了大半辈子，他林成虎唯一的挂念就是襄钰了，他不禁想自己是否真的太宠着襄钰了，世道并不像表面那样安定，他担心有些孩子气的襄钰会吃亏，他本想找个合适的男子将襄钰托付给他，但是又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住了，这世界上怕是没有人能如他一样不求回报地守着襄钰了吧，作为男人他知道把襄钰托付给另一个男人是不靠谱的。林大伯走到早上放置洗脸水到的地方，端起盆将水泼到了外面，重新打了一盆井水，拿起帕子沾着凉水缓慢擦拭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但终究是年纪大了，他没一会就在椅子上睡着了。

        从歪嘴那里了解了冷铺被屠杀一事后，因为此番目的是找到襄钰，目前局修齐还未发现襄钰的行踪，他只好问问歪嘴有没有看见一名女子，大约高到他下巴的位置，他也不知道襄钰今日穿得什么衣服，认真想了下发现能够描述的也就只能是襄钰的身高了。

        “可是城内林记茶点的那丫头？”歪嘴讨小心翼翼问道。

        “你是如何知道她的？”局修齐瞬间锁住了歪嘴的喉咙。

        “呜——”歪嘴突然喘不过气使劲儿扒开眼前这个可怕男人的手指头，他动了动嘴唇表示自己有话没有说完。局修齐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了手帕擦了擦骨节分明的手指。

        歪嘴看着他擦手的动作咳嗽了两声，道：“林记差点的那丫头，不，那姑娘我经常能看见她出入这里为店铺进货，我有幸吃过林记茶点，当然记得这姑娘了。”

        “你最好别有什么坏心思。”

        “不敢不敢，小人今日躲藏之时看见了那姑娘，看见他和一男子走在一起，那男子约莫和你一般高，虽然看起来瘦弱却也比你强壮些，我当时自求难保也就没有多注意。”歪嘴自然没有说他之前嘴馋去吃林记的糕点的时候看见飘仙酒楼的老板来找林记茶点的小丫头，他可惜命着嘞，不过他白天看见那丫头的时候以为她就是和眼前的男子一起的，没想到竟然不是，他倒不是像以前村口那些说三道四的长舌妇。

        和一男子？局修齐皱了皱眉，“可看清朝着哪个方向去。”

        “就在去冷铺的路上看到的，爷”

        局修齐将手帕收好便转身朝着冷铺走去。

        “爷，下次有什么事情尽管交代给小人便是，您走好。”歪嘴弓着身子，看着局修齐走远后，四顾一番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后，便偷偷摸摸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局修齐大步朝着冷铺赶过去。银色的月光洒在冷铺的屋檐上，初春的夜晚带有凉意，大部分人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要是哪家夫妻在睡前闲聊突然提起冷铺，可能想到的还是春入夏之时冷铺门口熙熙攘攘进货的样子，又或者，有哪个幸运的人发现冷铺今日不对劲，在假装不知道的时候在家人面前也尽是失了态。

        局修齐赶到冷铺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哪怕歪嘴没有告诉他冷铺被屠的事情他也感觉到了异样。嗅觉灵敏的他早已感觉到了不对劲。冷铺的大门紧闭。大门上贴着纸条：“此店关门，不再营业。”

        局修齐推了推门没有推动。他饶了一圈走到了冷铺的侧后方，那里有一个小窗户，常年紧闭且大家都没有在意这里有一个小窗户，月光矫捷地从窗户和墙壁之间的缝隙溜进冷铺内，留下一条细细的纹路，黑漆漆的冷铺内这一条光线尤为突出。局修齐浅看了一眼，冷铺空空如也，但他确定，这里确实发生过凄惨的屠杀。

        至于襄钰，她又去哪里了呢，和他一起的男子是谁？襄钰除了他也没有其他相识的男子了，她会不会遇到了恶徒，又或者被那男子绑架了去？

        等等，那男子和自己差不多高，局修齐想了想，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身影。

        或许，是他？这怎么可能，襄钰怎么会和他认识？

        局修齐思索了一番，朝着记忆中的房子走去，就算这么多年没有来过，他还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这里。

        穿过一片树林，一处宅子出现在局修齐的面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尘封的记忆似乎要冲开枷锁，他的发梢被露水稍稍打湿，额头前的碎发一缕一缕的从两侧垂下，月光打在他本就白皙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血色的皮肤上，因为走得很急，脸上甚至溢出了细细的汗，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脸绒绒的，甚至有些发亮。

        他站在这处宅子的不远处，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询问一番，目前他要确保襄钰的安全。

        他面无表情的朝着那处尘封在记忆里的宅子走去。

        手悬在了半空中，顿了一下，他还是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妇人。

        她身披着灰粉色棉麻外衣，看样子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但是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睡意全无，眼前的这人，是他！

        为了避免引起惊动，局修齐抢先一步道：“云嫂镇静，我此番前来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问贵府今日有没有一位女子前来，约莫身高到我这里。”他比了比自己的下巴，又觉得形容得含糊，道：“挽着一个发髻，约莫头上插着两个簪子，身形修长。”

        开门的妇人狐疑地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但脸色并不是很好。

        “还请云嫂不要告知他人我来过，只是我邻家妹妹暂时走丢了，听遇到过的人说是朝着这边来了。”局修齐作揖，但脸上还是面无表情。

        “你也会有邻家妹妹吗？”妇人轻声道。

        局修齐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扣进了手心留下了几个血红的指甲印。

        “多有叨扰，我这就离开，日后不会打扰你们，望莫要把今日我来过的事情说出去。”

        妇人像是不愿和他多说些什么，轻声应了一声便合上了门。

        局修齐转身回去，他摸了摸腰上挂的酒壶，自嘲地笑了笑，却并没有拿下来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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