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次日

天微亮，林大伯突然惊醒，望望四周，襄钰显然是还没有回来，他的眼角嘴角耷拉着，埋怨襄钰没回来自己竟然能够睡得着。他慌忙从椅子上坐起来，因为同一个姿势保持太久了，他站起来的时候腿麻了差点儿摔倒。他抹了下眼角冒出来的眼泪，吃痛地跺了几下脚，拽紧了衣襟，颤颤巍巍地出门了。和往常一样，他沿着七里路朝着林记茶铺走去，不知道谁家的公鸡在打鸣，又是一天，很快这片街道会变得热闹起来，会有婴儿的啼哭声，夫妻的吵架声，锅碗瓢盆掉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妇人催促孩童起床上学的声音，更有婆婆大声指使儿媳做事的声音，然后是妇人骂丈夫的声音，接着定会传来一片骂战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林大伯的步伐并没有比平时放缓。

        “林大伯！林大伯！”突然，林大伯听见有人在喊他。这声音在寂静的清晨尤为清脆，可他知道这不是襄钰的声音，是襄钰的好朋友灵灵。

        看见了林大伯，郭灵灵大步朝着他跑过来，焦急地道：“林大伯，襄钰回来了吗，我昨日也十分担心，但自己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今早师傅让我出去采药，我特地从这里走，以为能遇到大伯顺便问问襄钰找到了没有。”她握住林大伯长满茧子的大手。

        “还没哩。”林大伯声音有些嘶哑，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大伯莫要太过担心，我刚刚经过飘仙酒楼遇到那病老板，哦，不，就是和襄钰走得近的酒楼老板，他说襄钰安全着哩，叫我不用担心，想必今早上她便回来了。”

        “襄钰，说的可是襄钰没事？”林大伯反手拽紧了郭灵灵的手。

        “是的大伯，飘仙酒楼的老板看着可就不像一般人，他说襄钰安全，我觉得能信哩！大伯您去茶铺收拾吧，想必襄钰回来肯定会去茶铺帮忙的，您就不用太过担心哩！”

        “那我这就去茶铺把糕点备着哩！”林大伯的眉头可算舒展开一点了。

        “那我就先走啦！”郭灵灵和林大伯道别。

        天微亮，襄钰便醒了。她揉揉眼睛，她转头看了眼陆安，室内还有些暗，可并不妨碍她看见陆安竟像个猪一样睡着，一夜过去了，他难道不嫌睡在椅子上难受吗。襄钰有些口渴，她起身倒水准备漱漱口，可能是起床的声音惊动了陆安，他眉头动了一下，随即又无异样。襄钰揉揉眼睛朝着桌子移动，陆安的两条大长腿正搭在桌子上，一只脚甚至随时都会突然掉下去，刚好水壶就在再陆安的小腿旁边，襄钰见他一怪异的睡姿，内心冷哼一声，便撸起衣袖伸过陆安的腿去捞水壶，视线不经意的一瞥。霎时，襄钰满脸通红，刚拿起的水壶突然一抖，“啪”地一声又落回了桌子上。陆安想不醒都难，他眉头一皱睁开眼睛，就看见襄钰弯着身子胳膊越过他的腿部但随即又站直了身体，陆安一个机灵把搭在桌子上的腿放下来，把腿一放下来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错，他硬了。

        “你你你，你干什么？”陆安恶人先告状。

        襄钰还沉浸在镇静中，她缓了好一回儿突然转身背对着陆安道：“我，我，我喝水！”

        陆安觉得脸有点烫。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开口：“你先去梳洗一番。”

        “哦好。”

        襄钰径直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她也不知道她走出来要朝哪里去。

        陆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他低头看了一眼，挑挑眉，抱起了昨晚换洗的衣物走了出去。

        刚出门就和襄钰撞了个满怀。襄钰那也没去，她还在门口发呆，当然，对于她这样一名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这场面她哪里见过，她可不得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平复下心情。

        “那个，我去洗漱。”陆安觉得虽然第一次见面就给别人留下这等印象，但不说话又很奇怪。可是他说完便想掌自己的嘴，什么叫我去洗漱，为什么有种此地无垠三百两的感觉呢。

        陆安抱着衣服拐到了后宅侧方，那里有一汪清泉，清泉周围被各种树木环绕，好似仙境，对于这个宅子，陆安不说十分倒也是八分熟悉的。他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呆很久，简单洗漱一番换上衣服便回房间了。

        天开始放亮，襄钰此时也梳洗好了，她站在房门口把头发简单理顺，把发簪重新插上，未经粉黛的脸尽显少女姿态。她想早点赶回去不让大伯担心。

        远远看见少年大步走过来，身着墨色，身姿挺拔，脚步轻盈，她一时间看丢了神，直至少年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她恍然回神，少年也是。

        “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等你。”少女脱口而出。

        少年楞了一下，道：“先吃饭，吃完饭才有力气赶路。”

        他像是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一样，襄钰这样想。

        门口有一男仆快步赶来，弓着身子道：“主人请客人们去前厅吃早饭。”

        襄钰抬眼看他，这小厮也生的好看。

        什么叫也？

        陆安拽着襄钰跟着这小厮去了前厅，桌子上摆了一些包子糕点和粥，云嫂站在一边，目光与陆安对上，她轻轻点点头，陆安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有过多停留。

        紫衣男子今日换了身衣服，和陆安身上的那件很是相似，陆安甚是无语，就知道他白和宣昨晚上好心送来衣服准有诈，谁承想是大清早的来膈应他呢。陆安最讨厌别人模仿他。

        可是谁模仿谁，谁想着谁，谁不敢提起谁，在二十岁的少年时光里似乎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但又是那么重要，对于爱情、友情、亲情都是，谁也不敢去触碰，小心翼翼的，仿佛一旦触碰便打破了平衡。

        匆匆吃完饭，襄钰询问了回城的路并真诚道谢，二人便朝着城门敢去。

        “喂，你说，咱们刚吃完早饭就赶路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哇？”陆安懒散的走在襄钰身侧，歪头看着少女的侧脸道。

        “怎么会，你没有听说过吗，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襄钰漫不经心地说。

        “你怎么和我家那老头子一样啊。”少年嘟起嘴，道，“要我说啊，这人吃完早饭就应该睡个回笼觉。”

        “我家那老头，估计早就气得胡子翘起来了吧，哈哈哈哈哈哈。”陆安一想到自家老爷子发怒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纨绔子弟。”小声说了一句。原来他是有家人的，原来他不是被富人养的小白脸，原来他有个年长的长辈，原来他吃完早饭还要再睡个回笼觉的，原来他不用做事的，原来他除了生得比别人都要好看些，其实和那些纨绔子弟并没有什么两样。

        襄钰懊恼地甩甩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邪恶想法甩出去。

        “林姑娘，你怎可随便给别人安上污名。”陆安把那四个字听得真真切切，他以为他能让这姑娘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想他，他索性停下脚步不想再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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