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今夕换何颜
六月初四，宜嫁娶，忌小人。
“小姐，你今天好漂亮呀！”莫玉看着已经梳好头，穿好了嫁衣的莫静姝赞叹着。
莫静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有点不敢相认。“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今天自己竟然要去和乔云雁“度春宵”了，不是一点点可笑。
“小姐，你真的不带我去乔府吗？”
莫玉自知道小姐要出嫁的时候，就一直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小姐以后嫁到哪里，自己就跟到哪里。”，这本来是她一直认定的事情，但没想到三天前小姐说不带自己出嫁。
“莫玉，我这么做是为了你考虑！乔王府深宅大院，规矩多，不像莫家小门小户，做事轻松。”莫静姝抓着莫玉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再说，你今年也十八了，再过两年也该出府了。这几年我把师父教我的刺绣手艺也都教给了你，你可以拿这做个本钱，开个小绣庄，不要一辈子困在深宅里。我嘱咐过哥哥，让他过两年就给你一笔钱，放你出府去。”
“可是，小姐，我舍不得你……”
“人世间哪里有不散的筵席，我们能够相识一场，相伴一场，已是极其珍贵之事，我们应该开心，而不是难过。”
“嗯，我知道了，小姐。”莫玉收起低落的心，不想再破坏小姐婚礼的喜庆。
“静姝，你装扮好了吗？”莫不贰在门外叫道。
“哥，你进来吧！”
莫玉开门让莫不贰进了里屋，自己去了外间。
莫不贰进屋一看见妹妹就傻了眼。
半含笑处樱桃绽，缓步行时兰麝喷。满头珠翠，颤巍巍无数宝钗簪；遍体幽香，娇滴滴有花金缕细。说甚么楚娃美貌，西子娇容？真个是九天仙女从天降，月里嫦娥出广寒！
“哥，怎么了？”莫静姝上前问道。
“无事，只是有点感慨，静姝你今天好漂亮！”莫不贰有点难过，妹妹从今天起就不能再和自己同吃同宿了，他很舍不得。而且自己马上也要离开云都了，山高路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妹妹。
“哥！”
“是真的很漂亮！我妹妹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哥，我舍不得你。”毕竟这十年莫不贰是真心待她，她还是有些离别的伤感的。
“说什么胡话？你只是成亲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什么时候想我了什么时候就回来。你要是懒着动，我就过去看你。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应该开开心心的！来，笑一个！”莫不贰现在并不想告诉妹妹自己可能要进京的事情，他希望妹妹今天，不，永远都是开心的。
莫静姝真的笑不出来。她和这个哥哥相处了将近十年，再冰冷的心也因为长时间的关心爱护融化了，她是真心爱这个哥哥。可是，我亲爱的哥哥，你若是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你会不会再也不爱护我？你若是知道我做了什么，是不是会想杀了我？我不敢去想象你知道真相后的样子，但是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做。再见了，哥哥，希望你以后不再遇见我。
“好了，好了，不笑就不笑，只要你以后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就好！乔家的花轿好像要到了，我出去看一下！”莫不贰见妹妹心情有点低落，怕自己再待下去也会绷不住露出难过的神色，赶紧找借口出去了。
“小姐，姑爷来了！”莫玉开心的跑了进来。
“好，我知道了。帮我把盖头拿来吧。”莫静姝又坐在镜子前看了自己最后一眼，心里说：“莫家的莫静姝，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希望我们永远不用再见！”
莫府门外，聚集了好多过来祝贺的人，莫安在门外接待着。
“莫安，花桥来了吗？”莫不贰出来问道。
“应该快到了？哎，来了来了！”莫安刚说完，就听见喜庆的唢呐声传了过来。
同时，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中传出来一阵嘈杂。
“董少爷，好可怜！不明不白那就下了黄泉。小情人，最可恨！刚死了夫君就另嫁人！只是可惜那乔王府，八抬的花桥抬走的却是个二手人！董少爷……”
“唉，那个乞丐嚷着是真的吗？”
“好像是真的！之前董总兵不是抬着花桥来过莫府么？”
“不，怎么可能！董总兵的儿子不是死了吗？”
“死之前订的亲呗！我表哥在总兵府看门，听他说是莫小姐和董少爷私下订的亲！”
“不！不可能！董少爷你又不是没见过，他那长相、做派哪个女孩会喜欢他？”
“可人家家世好呀！莫老爷之前再风光现在不也只是个告老的闲人，肯定是他让莫小姐去攀总兵府的！”
“可现在怎么又和乔王府结亲了？”
“我那天见到乔王爷那个新回来的大公子和乔小姐一起来了莫府，估计是他见莫小姐美貌，就强夺了去！”
“不能吧？乔王府能做出这种事来？”
“这些有权有势的，什么事做不出来！”
百姓胡乱议论着，眼看着议论的方向越来越偏。
“莫安，你去，把那乞丐给我抓起来！”莫不贰在门口也听见了乞丐的叫嚷声，还有人们胡乱的议论。这些胡言乱语不仅会毁了静姝的名声，而且还会牵连到乔家，是一定不能让乔云雁听见的！“好你个董总兵，真是无耻至极！”
下面一阵嘈杂，莫安带着几个下人在人群里搜寻刚才乱嚷的乞丐，但是人实在太多了，而且还有人在故意阻拦，眼看乔家迎亲的轿子就到门口了，他还没有抓住那个乞丐。
“莫静姝该浸猪笼！”
乔云雁刚在莫府门前停下，就听到了这句大叫。他向身边的乔力使了个眼色，不管周边人的议论，淡定的下了马，向莫不贰走去。
莫不贰也听见了那句话，他有点慌乱了。他怕乔云雁多心误会了妹妹，就地悔婚。见乔云雁并没有什么异常，还笑着向自己走来，赶紧上前去迎接。
“新郎官大喜呀！”随即小声的对他说道：“云雁，你不要听信那些人的胡言，静姝绝对没有做过伤风败俗的事！”
“大哥放心，我相信静姝！”乔云雁安慰道。
“吉时快到了，快请新娘子出来吧！”媒婆适时的嚷道。
喜庆的唢呐声欢快的响起来了，人们也暂时忘了刚才的流言，着急的想看新娘子。
“新娘子出来了！新娘子出来了！……”莫玉把莫静姝引了出来。
“新娘子好漂亮呀！”
“盖着盖头呢！你从哪看出来漂亮了？”
“你看她穿着这么好看！肯定漂亮！”
“切，再漂亮也是个二手的！”
这句话声音很大，被在场人听得很清楚。乔云雁和莫不贰极力装作没听见，莫静姝却恨得牙痒痒，“好你个董志民，死了还不让我消停，我这就送你们父子团聚去！”
媒婆领着莫静姝上了花轿，乔云雁向莫不贰施了一礼，上马，回程。
唢呐声渐渐远去，人们也渐渐散了，只剩下莫不贰还站在原地。
太阳很毒辣，要晒化所有苟延残喘的灵魂。
“少爷，那个叫花子被乔家的人带走了。”莫安带人去抓造谣生事的人，刚摸到方向，就被乔力抢先一步追了过去。乔力抓到人后，只是和他打了个招呼，就把人带走了。
“知道了。”莫不贰现在也只能相信乔云雁能够辨别真伪，相信他不会冤枉妹妹，不然这件事就会成为他和妹妹之间的一道沟壑，会影响到妹妹的幸福。
莫不贰刚想转身回府，就听见一声问话。
“请问这是莫世休，莫大人的府邸吗？”一个道士模样的人问道。
“这是莫大人的府邸，请问道长是何人？”莫不贰感觉这个人很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乔府，里里外外，挂满了红绸，张灯结彩，一副喜庆的景象。但是前来贺喜的人脸上却没有喜色，都在小声的议论着。
“刚才那人说的是真的吗？”
“不可能吧！乔王爷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可是我之前听说，皇上赐婚赐的是莫不贰和乔云鹭呀？”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这个新回来的乔公子去了一趟莫府就改了！”
“你们别瞎说！乔王爷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的！”
……
有人怀疑，有人相信，有人半信半疑，本来极开心的事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你说！刚才那个人说的话可是真的？”乔无境问站在下面的女儿。
“爹！你不要听那人胡说，静姝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哥哥虽然跟我去了莫府，但那是不放心我，他除了提亲那天就从来没有和静姝单独相处过！”乔云鹭着急的分辨着，生怕父母听了小人的闲话，冤枉了哥哥，也误会了静姝。
“可是，他不是说他和那个莫静姝一见钟情吗？”乔无境不相信女儿的话，深信那个女子做了败坏德行的事。
“好了，”乔母听不下去了，说，“静姝我是见过的，我相信她不是那种人，再说，你不相信她，雁儿和鹭儿你还不相信吗？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不要犯浑让人家笑话！”
乔无境还想问什么，但外面已经传来了唢呐声。
“花轿到了。老爷我们快出去吧！别误了吉时！”说完拉着乔无境走了出去。
乔云鹭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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