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渡第四
赵阔得了指点,欣然接受结盟,并催促沈之屿第二天便和自己一起回礼国。
沈之屿没法去见李亥,只好让盈儿递了个消息,小姑娘回来之后愤愤不平道:“他又发脾气!还哭!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
“不管他。”沈之屿盯着黑黝黝的药碗,闷着头一口全喝下去,“以后有他哭的时候。”
半夜,魏喜从狗洞钻了回来。
沈之屿决定将盈儿留在京城,没事儿的时候去看看李亥,别把人饿死就行。
“我也想和大人一起。”盈儿低着头道。
“你去能干什么?”魏喜叉着腰,“小姑娘家家就不要到处凑热闹,大人这是护着你呢。”
盈儿踹了魏喜膝弯一脚,哼道:“我能给大人倒茶洗衣服做饭!你做的饭能吃吗!”
魏喜哎哟一声,蹑去沈之屿身后,皱眉咧嘴:“这女人咋还上手呢。”
沈之屿向来不参与这两个小孩的斗争,声音吵大了便虚咳一声,他俩自己便懂。
沈之屿以为自己好歹能撑到礼国,却不想刚出京城十里地,身体的情况忽然恶化起来,隔日清早,撑着客栈的床檐咳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手帕上也不再是些许血丝,已经能看到明显成团的红。
“怎么会这样。”魏喜看得眼红,“昨天还好好的,大人您等等,我立马去找大夫。”
沈之屿一把拉住他,余光扫到早上送进来的饭菜。
这群人未免太着急了。
“事情没办,死不了。”沈之屿抹干净嘴角的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丢去魏喜手上,“去买点你自己喜欢的吃的。”
魏喜机灵,立马听懂了沈之屿的意思:“大人想要解馋的零食,我买您喜欢的。”
赵阔向来不喜京官,觉得他们自命出生不凡,整天趾高气昂,看自己的眼神犹如看待贫瘠地区的乡下人——尽管礼国的奢靡早就超过了京城,沈之屿也根本没这个心思。
得了机会,他自当不会放过,故意到沈之屿面前来:“丞相大人,哎哟,是不是需要叫个医官呀,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沈之屿看着赵阔不自觉高抬的头,淡声道:“确实,没准就将病情医得更严重了。”
赵阔:“……”
京郊往外有一个商市,南来北往的商人每逢五日便挑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拿来卖,魏喜一心想要给沈之屿找点好吃的,特地跑到这里来挑点心。
“就这些,都帮我包一份,多少钱?”
“不要钱。”
“哦,不要……嗯?”
魏喜满心想着沈之屿的病,和街上哪些吃食不错,根本没有注意过老板长什么模样,听见一句不要钱,心想对面莫不是个傻子。
魏喜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位北境长相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除了点心,他还送来一个药袋子:“拿着,这个也不要钱。”
周遭的商客都是鬼戎军乔装,“商人”身后有一人坐着,他的身体匿在了暗处,一头巨大的黑狼低伏在他身边,毛茸茸的鼻子正打着鼾。
魏喜屏住呼吸,知道他是谁。
“商人”道:“每日早晚两次。”
魏喜捧着药,看着向元彻,当初去皇城是心头一热,没想到元彻真的会来,心里很是感激。
停停走走十几日,终于到了礼国。
礼王特地为沈之屿设了宴,沈之屿刚下了马车就被请到这觥筹交错的殿上来,看到小案面前的吃食,胃里翻江倒海。
但他多多少少得吃一点,酒也得喝,不然就是和礼王甩脸,不结盟。
礼王铺张浪费,宫殿的规模比皇城还要宏伟,放在以前,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如今兵荒马乱人心分散,只要他兜里有钱,没人有功夫管他。
“丞相大人!”礼王李瞻说话滑溜,他举起酒杯,“大楚还是得靠您啊!那些臣子竟然将我李家的江山送到一个外族蛮子手中!”
沈之屿也只好举杯回敬:“王爷不要忧虑,这江山该是谁的东西,就该是谁的。”
“没错!”李瞻说,“只要亥儿还活着,李家就还在!不过亥儿如今一个人在京城,他的安全,本王甚是担忧。”
见李瞻又拐弯抹角地把话题拐去了那边,沈之屿答道:“王爷不必担心,臣有法子救下殿下,自然有法子护住殿下安危,礼国上个月和鬼戎军起了冲突,按照那蛮子的性格。”他笑了笑,“须得打起精神了。”
这句话让李瞻再无心情说笑,赵阔一直站在他的身侧,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李瞻话题一转,再也不提李亥,只道:“本王千里迢迢请丞相大人前来,正是为了此事,昔日黄巾贼肆意,搅得大楚民不聊生,那蛮子竟只用了短短数日便……实在可怕。”
沈之屿不客气地补充道:“三日。”
李瞻更是脸色白了一半。
“大人。”李瞻站起身来,“您是知道的,礼国全靠先祖赐下的富饶土地赖以存活,军备并不优良,那鬼戎军一下来,我等无力阻挡,他们可能已经在路上了,本王已经……”
“王爷不必忧心。”沈之屿道,“鬼戎军虽军力强悍,也兵非天兵天将,怎么可能没有弱点呢。”
李瞻眼睛一亮。
“若鬼戎军真的冒然攻城。”沈之屿放在案下的手摁着翻江倒海的腹部,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目的定不是杀戮。”他忍过一阵疼痛,继续说道,“毕竟他们接手了京城这个大烂摊子,兜里可穷着呢。”
李瞻:“穷?”
沈之屿细细说了自己的想法,李瞻听罢,连连道好。
散席后,沈之屿回到李瞻给他安排的院落。
刚一进门,他便撑着桌子,将今天的晚饭全部吐了出来。
魏喜连忙端来清水漱口,把浑身酸软的沈之屿扶去床上,自己去清理脏污。
沈之屿头疼得嗡嗡作响,根本睡不着,脑袋中盘算着今日和李瞻的话。
鬼戎军……确实差钱。
而且差了不止一丁点,受人以渔,他们得有一个源源不断的进口,譬如礼国这只大肥羊。
思虑途中,沈之屿听见魏喜呀了一声,紧接着,一个黑影就滑溜地从窗户口跳了进来。
沈之屿费力撑起身子,见黑影在桌面上放下一包东西,便要闪身离开。
“不好好在京城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认出是自己前几日吃的药包后,沈之屿叫住了黑影。
元彻脚步一顿,回头道:“有人哭着求朕帮你,朕岂不得来看看?”
屋外,魏喜丢下一句“我去外面守着”,撒腿跑了出去。
“奸细”不打自招,沈之屿无奈道:“陛下胆子真大,也不怕被人撞见。”
元彻回说:“哪有丞相大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小皇子,孤身入狼窝大呢?”
沈之屿不想理他这句话,绕回上一个话题:“一个人来的?”
“怎么能,带了军安置在外面,想着真有事就直接打进来,左右早就看他们不顺眼。”
沈之屿被元彻的直爽逗笑,说:“没想别的?”
“还能想什么?”
窗外月明星稀,沈之屿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脚心踩在地上没有半点声音,身上只着了一件素白衣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皎洁。
气氛忽然旖旎起来。
沈之屿走到元彻面前,微微抬头与他对视:“例如,我会联合礼王,杀了你。”
此时已入深秋,元彻看见他胸口处无意间敞开的衣领,感觉脸颊热烘烘的,压着声音道:“杀谁?”
沈之屿朝元彻伸出手:“其实杀谁帮谁,全凭陛下一念之间。”
“丞相大人好计谋,处处结盟,将礼王等人玩得团团转。”元彻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但是朕又该怎么分辨,你究竟是想帮朕,还是透过朕帮其他人,朕也怕被骗啊。”
元彻在暗指李亥,沈之屿心里清楚。他骗过太多人,十句话中有八句都不能信,不怪元彻这么说。
唯一可惜的是,这一次,他确实是真心的。
沈之屿目光一暗,遗憾地放下手。
而就在落回身侧的上一刻,元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元彻道:“可让礼王倒大霉这种事——说说吧,想让朕怎么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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